回憶太長，一直到第二天在醫院終于才零零散散地結束。

宋清如察覺自己的記憶越來越不好了。

樓道里安靜又死寂，到充斥著消毒水味和某種藥劑混合起來的怪味，讓人窒息作嘔。

宋清如拿著檢查單坐在醫生辦公室，看見醫生皺了一下眉。

醫生覺得奇怪，發燒、流不止、嘔、皮下伴有出點和不規則瘀斑，這一切癥狀都是白病無疑了。

可細胞、指數，全部數據和樣本都正常。

除此之外，什麼病也查不出來。

再看看眼前的人，不到三十歲，但眼里卻裝滿了疲憊，秀麗的面容溫和卻清冷，對這一切似乎一點也不驚訝。

醫生只能開些止痛止的藥。

宋清如當然知道，這些藥沒有用，這世上的所有藥都沒用，只能等死。

宋清如不奇怪，他知道有這麼一天，從沈硯康復開始，就一定會有這麼一天。

離開醫院，宋清如打開手機，上面有幾個未接。

都是朋友的，只有一個是沈硯昨晚打來的。

還真是難得啊，他很久沒有主打電話過來了。

宋清如長長的疲憊地嘆了口氣，就回了過去，這一次心如死，靠在玻璃上，平靜的看著天上的云，用手指畫著云的形狀。

“怎麼沒接電話？”

“沒。”宋清如沒去解釋，只是問：“怎麼了？”

“你想吃什麼，晚點我去接你？”

宋清如微微走神，昨天的事他就這樣跳過了，仿佛從沒發生過。

這個臺階，給得太生了。

“怎麼了？”

沈硯大概是沒得到意料之中的回答，微微不滿地皺起了眉頭：“你在哪兒？”

“我在……在家。沈硯，回來一趟吧，我有話和你說。”

說清楚吧，不是為了尋求他的可憐和悔悟，只是不想再浪費時間，裝聾作啞。

不要他可憐。

泥坑踏進一次就好了。

那個人的可憐對自己來說是洪水猛。

“你要是做頓我最吃的糖醋排骨，我就勉強回去。”

他的聲音有些，似乎以為宋清如在示弱，便順著想要緩和本就繃的關系。

“我很累，只是想和你說明白一些事，還有財產的劃分之類的……”

沈硯大抵很生氣，頓時聲音都郁了幾分：“劃分什麼財產？宋清如，你又鬧什麼？”

宋清如知道他為什麼生氣。

以前不是這樣，以前的宋清如很乖，總是安靜溫吞，抱著熱烈的沉穩地和他相那麼多年。

如今應該是覺得自己越來越難纏了。

“離婚吧，我覺得……”宋清如勉為其難的笑了一下，不知道自己到底下了多大的決心才敢說出這句話：“我們都不適合再在這段婚姻里拖下去了。”

為數不多的日子，不想再被心的人折磨，不想再深陷漩渦。

“宋清如，你……”沈硯忍了幾分，他低聲音，好似警告：“我現在每天都很忙，你不要給我找不痛快。”

說完，他就把電話掛了。

忙音過無數條街道，傳到宋清如耳朵里，變得尖銳又刺耳。

可發不出脾氣，本來就沒有脾氣。

離婚……離婚。

宋清如怎麼也想不到自己會走到如今這個地步，那個男人，以前那麼，也那麼他的啊，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呢？

宋清如搞不明白。

想快點不他。

可是，好像有點難。

十年了，得……得慢慢來。

——

深夜的別墅，沈硯垂著眸，眼里還有剛剛沒有消散的怒氣。

離婚？

宋清如是怎麼想出這兩個字的？

他們一起走了這麼多年，就從來沒有想過如果有一天會分開該怎麼辦。

或者說，他從來沒有想象過宋清如會跟自己分開，他們兩個就算是死也要死在一起的。

宋清如為什麼會變現在這個討人煩的模樣？

還敢提離婚？

沈硯煩躁地了眉心。

不知道怎麼回事，他現在對沒有一點容忍的力氣，只覺得煩躁，煩躁總是有話不直說，煩躁冷淡的語氣和眉眼。

只覺得……以前的宋清如多聽話。

——

晚上，沈硯還是派了他的特助小陳來接宋清如，盡管那通電話結束的時候并不愉快。

只是小陳看到宋清如后微微一愣。

幾個月沒見，太太怎麼就瘦這個樣子了。

宋清如打了個哈哈，說外賣難吃，自己又越來越懶，不想做飯。

病得那麼嚴重，怎麼能吃得下去呢？

病痛襲來的時候上沒有一個地方是不疼的，每次趴在洗手池旁都要吐很久，然后在冰冷的瓷磚上，連骨頭都滲著寒氣。

那個時候的宋清如就在想，如果是以前的沈硯，一定會陪著，抱著，用盡辦法為驅散寒冷。

但是每次睜開眼，過去，黑的什麼也沒有的，房子里只有一個人。

“太太，您完全可以請個傭人。”

宋清如回過神來，笑了笑：“我喜歡一個人住。”

畢竟是總裁夫人，小陳用了最高規格服務宋清如，極致的專業和心，仿佛一切盡在掌握。

可上車時還是被宋清如突然吐出來的一口嚇得他了手腳。

他慌慌張張的扶宋清如。

宋清如巍巍地推他。

他說去醫院。

宋清如說沒事不用，小意思。

他看著滿車座都被濺上的，臉都白了。

宋清如了，勉強地笑著說：“沒事沒事，太多了，吐一吐更健康。”

小陳的臉就更白了。

沒有回家，車子停在了一個半山別墅，環境優雅，地段安靜。

準確說，昨晚那個家現在只是宋清如一個人的家。

快十年的房子了，是沈硯那樣的商業巨鱷才不會住的單元樓，卻是們買的第一套房子，所以宋清如就一直住著。

知道，沈硯在外面住，他名下的房產別墅數不清。

下了車，宋清如看著別墅。有些遠，但風景很好，房子裝修也很富雅，人僻靜，真適合在這里藏一個金雀養著。

可不是，是糟糠正妻。

這里天生就不是宋清如有福氣的。

小陳還想問宋清如需要什麼，卻被一陣電話鈴聲打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