驗報告還有半個小時才能出來。

他們坐在醫院走廊的長椅上，沈硯上的高定西裝和冰冷的銀凳子格格不。

戴著銀婚戒的手止不住地發抖。

沈硯一直有個習慣，焦慮或者茫然時就會轉那枚戒指，仿佛那樣才會勉強心安。

不知道是不是以前熱的時候說過的話太多，這時候他們坐在一起，倒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相對無言之下是死一般的沉默，直到——沈硯的電話響了。

沈硯看了一眼來電人，又看了一眼宋清如，煩躁地掛了。

可那電話很快又響了。

他目閃過一妥協，但還是起往一邊走去，順勢接起了電話。

他走得不遠，打電話的聲音傳來。

“我在忙，好，放在我桌子上吧，你先吃飯的，等我電話。”

哦，這一說宋清如想起來了，今天一天都還沒吃飯。

盡管吃了就會吐，可還是想嘗嘗味兒，想吃麻辣燙。

旁邊忽然傳來一陣涼風，天神又來了。

宋清如看見護士視若無睹地從自己邊走過去，說明其他人都看不到天神。

“你怎麼回事？怎麼更不高興了？”他拿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宋清如收回了視線，不再去看沈硯。

“我不知道怎麼報復那個男人。”

或者說，宋清如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報復沈硯。

他只是不再自己了而已，他只是喜新厭舊而已。

年人應該好聚好散。

“你不想報復，說明你對他，一點執念也沒了，好的。”

印象里稀里糊涂的天神忽然說了一句這麼有哲理的話，宋清如覺得有些意外。

“那你總得開心一些，這種黯淡的眼睛我不喜歡。”

宋清如想了想，對啊，得珍惜這三個月。

答應過天神的。

為這個已經無關要的男人耗費了大半輩子的時，最后三個月，難道不應該還給自己？

天神拍了拍宋清如的頭，說：“三個月，只要你開心，需要我做什麼，盡管說。”

他是第二次說這句話，宋清如覺得他看自己的時候笑得很好看，倒不像是因為這雙眼睛。

很久沒有這樣的人了，做什麼都只想讓開心的那種人。

醫生探出頭來，請沈硯和宋清如進去。

天神就在一轉頭的時間，不見了。

沈硯掛了電話從宋清如面前徑直走過，像一陣風，不知道是因為著急還是因為無視。

醫生說，宋清如細胞和，一切正常。

沈硯拿著單子，那一刻仿佛松了口氣。

宋清如看見他的手不抖了。

原來，他還是怕自己真的有病。

為什麼怕呢？他那麼多錢，應該不會是因為小氣，可能是怕麻煩，但一定不是因為還喜歡自己。

出了醫院，在車前，沈硯終于忍無可忍，冷冷地看著宋清如。

“宋清如，白病，不好笑。”

他得過這個病，多痛苦他當然知道。

宋清如的借口，就像碾在他曾經絕的傷口上。

用這種稚的方式來裝模作樣博取自己關注，宋清如就更像個小丑，讓他厭惡。

“和小陳聯合起來，演這出戲，不惡心嗎？”他打開車門，取出帶的帕子，扔在宋清如上。

宋清如沒接，就這麼掉在了地上。

穿著白的襯，被染得恐怖淋漓，泛著令人反胃的味道。

以前他怕自己的汗水弄臟了的白校服，如今倒是萬分不在乎了。

宋清如垂下眼，眼里閃過一抹黯然。

今天跟著他來醫院，其實沒必要向他證明什麼，只是不想他再用這種刻薄懷疑的眼神看自己。

可惜了，可惜醫院查不出來。

于是，上車后，宋清如突然反問他。

“沈硯，那你真的和鄭雨瑤清白麼？”

車子還沒走遠就突然剎住，宋清如的頭狠狠地磕在了椅背上。

“宋清如，你胡說八道什麼？”

宋清如不想讓真正的出軌者指責自己，所以選擇毫不留面地破本就搖搖墜的一切。

“鄭雨瑤很年輕，很漂亮，很聰明。你說得對，我早已經是……”看著他的眼睛，目像死水一樣，帶著一點淡淡的笑意：“什麼意義都沒有了，站在你邊，一點也不像你的妻子。”

“你一定要這樣想我嗎？是年輕，所以我才關照，因為我覺得長得像年輕時候的你，我不忍心一個那麼像你的人委屈，僅此而已。”

看啊，他把對別人的心說得這麼冠冕堂皇，正義十足。

宋清如覺得可笑。

“那真正的我，你又在意多呢？”

“清如，我……”

他后來又跟宋清如解釋了很多，但沒怎麼聽。

大抵就是他清清白白，昨天只是鄭雨瑤不小心弄臟了服，在他辦公室更間換個服。他說他已經結婚了，違背原則的事不會做之類的。

“你也知道，孩子不可能頂著件滿是咖啡的服工作。”

他說這話的時候，毫沒有看見宋清如領口的。

宋清如微微閉著眼睛假寐，后腦勺因為剛才的磕絆疼得厲害。

直到聽煩了，宋清如忽然問他：“那你還喜歡我嗎？”

果然，他安靜了。

半晌，他說：“宋清如，兩個人不可能靠喜歡過一輩子。”

那靠什麼？

宋清如懶得問了。

腦子一向笨，想不出多傷春悲秋的話，只覺得自己是個蠢貨，一個有點可憐的蠢貨。

此時，車窗外一切像是流水，閃過，然后逐漸變得模糊。

宋清如耳邊忽然就出現男的聲音：

“宋清如，我們是要生生世世的。”

“如果你辜負我呢？”

“不可能的，不可能有那一天。”

“如果真的有那一天呢？”

“……我，我用生命償還你。”

“我才不要。我要藏起來，讓你永遠都找不到我。”

盛夏的槐花掛在樹上，過，散發出陣陣清香。

那味道，現在宋清如還記得。

如今，早就被紙醉金迷淹沒和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