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際遇
八月中旬,蓮城的雨水激增,近幾日來連續的降雨導致城市道路擁堵。
深夜的燈霓虹錯,悶熱的空氣中夾雜著雨水的氣,淅淅瀝瀝的雨水拍打窗玻璃。而此時此刻偌大的播音廳,付傾用甜委婉的聲線持續播報臺本上的容:
“謝您繼續收聽來自時FM《話》,我是節目主持人付傾……”
看似從容鎮定,輕瞟的目卻時不時轉向正對面的中年男人上。
每多看一眼,心底的張更甚,幾乎是憋著一口氣,難捱地撐到節目結束。
放下耳機,瞥見中年男人已然站起,面凝重地提步離開。
付傾心一揪,快步走出播音室,本想追上去問一問,卻在門口被人攔了下來。
擡目看著面前的人,擔憂不已:“霞姐,臺長他……”
明霞輕嘆口氣,毫不遮掩實:“講真,故事缺乏靈魂和,別說臺長不滿意,我也覺得糟糕了。”
付傾心下一凜,新臺長剛上任,第一次考察就已經表示出不滿,節目怕是岌岌可危。
“不如你還是做回《音樂之聲》,別再整這些幺蛾子了。”明霞好言相勸。
可付傾偏偏是個倔骨頭,好不容易才爭取來的節目,怎麽可能那麽輕易就放棄。
《話》曾經是時FM推出的金牌欄目,三年前突然停播,停播那年失去了摯的母親。
母親生前每晚八點都會準時守候這檔節目,仿佛能治愈的病痛,也為黯淡時裏的一縷霞。
節目停播後,母親便從此失去了樂趣,終日郁郁寡歡。付傾就是帶著複興這檔節目的目標進時FM。
在電臺工作兩年的時間裏,以優越的績,連續獲得省優秀播音主持的稱號,上一任臺長才答應重新開設這檔欄目,怎知節目做不到兩個月,原臺長離職,隨後又換了新臺長過來。
付傾蹙眉頭,小手指勾了勾明霞的袖,道:“霞姐,我一定能做好的,看在《話》是您多年心的份上,請再給我一點點的時間吧。”
明霞是《話》的原主持人,重新開設欄目時,也幫著付傾說了很多好話。
當初明霞面臨升職之際,不得不將節目轉手讓給他人,怎料換了主持人後,節目越做越差勁,從八點檔跌落到午夜檔,到最後停播。
彎彎繞繞,困境在付傾手裏依舊得不到解決,反而要跌破節目開播不足三月就要喊停的現狀。
明霞嘆了口氣:“我再幫你去跟臺長說一說,你可得好好加油,實在不行,就在老公上找找靈。”
目送明霞離去,付傾的力不減反增,右手的指尖無意識地轉左手無名指上的婚戒。
要是真有個人能讓尋找靈,那可太好了。
渾渾噩噩的回到辦公室,邊收拾東西,邊回想起這一天發生的倒黴事,全湊一塊兒了。付傾遭心地拎起手提包,剛走到門前,迎面上孫芝琳。
昨日的不愉快再度湧現在腦海裏,想著若不是給新臺長打小報告,新臺長怎麽會無緣無故來探班考核。
付傾沒有給好臉,剛想繞道而行,殊不知孫芝琳會直地故意擋住的去路。
“昨天在牆角裏聽的人是你吧?”孫芝琳用肯定的語氣,毫沒有背後說人閑話的恥心,“我說的是實話,你要是真的有做節目的實力,又怎麽會害怕考核?”
“是啊,你最好努力把《話》搞黃,好讓我徹底放棄,名正言順的繼續回去主持我的《音樂之聲》。”
“而你,該何去何從?”
付傾的眼神斜斜地向瞟去,鄙夷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行為。
孫芝琳揪著拳頭,心知肚明,自己現在主持的音樂節目,正是付傾轉欄目之際,才得以從手裏接過去的,不會笨到為了攀比斷送自己的去路。
眼看的臉從紅變白,又從白轉黑,付傾的心說不出的暢快。
孫芝琳憋著一口怒氣,吼道:“付傾,你囂張什麽,就算你沒有主換欄目,也會讓位給我,只不過被你恰好上了,面上好看罷了。”
“哦?那你想試一試嗎?”付傾勾起角,似挑釁。
“你……”
看著面前的人大搖大擺地離開,孫芝琳哽住嗓子眼,一時半會兒說不出話來。
-
剛走到電臺門口,室外的雨聲浩大,夾雜著風,淅淅瀝瀝地拍打在玻璃門上,門前積了一攤雨水。
付傾垂眸凝一眼腕表上的時間,兩點一刻。
點開打車件,等了大約十五分鐘都無人接單。
來回換了好幾個打車件,終于在二十分鐘後打到一輛車。看著頁面上車子的距離,付傾匆忙記下車牌的尾數,便把手機塞進包裏。
撐起雨傘,踏著水花,頂著風雨走到路邊。
昏黃的燈映照在雨水浸泡的路面上,深淺不一的水窪泛起幽幽亮。
暴雨拍打著傘面,很快付傾的半都被雨水打,雨水的力使不得不把傘低。
焦急的等待下,一束耀眼的車燈穿雨幕,照亮前方的路。
付傾掀開傘面一角,模糊中瞥見車牌的尾數是“888”,急忙走到後排車門前,拉開車門的同時,快速把傘收回。
“師傅,手機尾號是3313。”
前排的男人正在通電話,見後座上了人,草草說幾句便掛了,隨手他將手機扔收納巢裏,聲音清醇如酒,低低的傳的耳中:“去哪?”
付傾微微呆愣,平臺上沒有顯示目的地?
男人不耐煩地重複:“是去哪?”
猛地回神:“金沙路58號。”
男人頓了半響,啓車子。
付傾半的服了,迎著空調的風口一吹,不自覺地打了個寒。車很暗,凝一眼男人的背影,烏黑的發長短得當,暗影落在他寬厚的肩頭,模糊了側。
怎麽會有人連後腦勺都如此完,付傾很好奇這位的車司機的長相,不由往側邊的位置挪了一寸,猛然發現車座和腳墊上都留下一灘水漬。
于是慌忙從手提包裏出紙巾,了水漬,可上的服是的,完全沒辦法避免,付傾只好略帶歉意道:“師傅不好意思呀,弄了你的車。”
轉念一想,這個表達好像略微不妥。
隨後,付傾到車逐漸升溫,出風口吹出的是暖氣,愣了愣:“謝謝。”
良久,男人冷淡生地回應:“嗯。”惜字如金,算是承了的謝意。
付傾不再說話,看一眼窗外,雨小了些。
為了掩飾尷尬,繼續用紙巾了漉漉的角,順手還將無名指上的鑽戒摘下,仔仔細細地拭亮。
嗡嗡嗡的震聲傳來,付傾從包裏掏出手機,劃開接聽。
聽筒裏,溫的男聲侵耳:“,下班了嗎?雨很大,需不需要我去接你。”
“不用了。”付傾連聲拒絕,“我快到家了。”
隨口閑聊兩句,眼看車子已經駛小區,停在樓棟門前,付傾用肩頭夾住手機,騰出手來撐傘,“先不跟你說了,我到家了。”
掛了電話,拎上提包匆匆忙忙下了車,本想多給師傅添些打車費,回頭一,車子已然快速地揚長而去。
-
走進電梯後,付傾拿著手機,點開打車件,想到除了能當面給補償之外,還有另一種方式就是在平臺上直接給司機打賞。
可當的目及頁面,卻傻了眼。只見的士車依然停在原先的位置,還是未接客的狀態。
車牌尾號應該是“88B”,并非“888”。
那剛剛……
才意識到自己搭錯車,下一刻手機嗡嗡震著,付傾快速接通,電話裏傳來一個中年男聲伴隨著清晰可聞的雨水聲,“請問是付小姐嗎?真是不好意思,路上積水太深,車子拋錨了……”
付傾的腦子裏瞬間像摻了一團子漿糊,完全聽不進司機解釋如何耽誤了時間的一系列過程。
“付小姐?付小姐?您在聽嗎?”
付傾回過神,“好,我知道了,訂單我這邊會取消。”
司機道了聲“謝”後,掛斷電話。
付傾低頭看著自己空的無名指,鑽戒落在剛剛那輛車的後座上,難怪下車後車子離開的飛快,原來是輛黑車。
閉眼,咬著牙關,仿佛聽見自己的心在滴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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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過天晴,次日的正好,付傾端坐在CBD商業大堂的休息區,無數次瞥向滾的中央玻璃門,神焦慮。
劃開手機屏幕,給某人發去一條消息:【到哪兒了?】
很快,手機“叮”了一聲。
【門口。】
再度擡眸,只見男人一西裝革履,姿拔地邁步而來,他容如畫,在人群中仿佛鶴立群般的醒目。
“給,你喜歡的啵啵綠。”他把手裏的茶遞到付傾面前,在對面落座,“下次到昨晚那種況,應該優先打電話給我。”
付傾笑了笑:“慕言哥,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再說你昨晚的電話,打的確實有點遲。”
慕言知道是不好意思大半夜麻煩自己,但也不反駁,頜首說道:“你今天找我,是有別的事?”
“的確是,有事相求。”
付傾從頭到尾把昨晚搭錯車,又把戒指落在車上的事說給慕言聽。
“所以,你人脈廣,能不能想辦法幫我找到那輛車。”
慕言不以為意:“一枚鑽戒而已,丟了就丟了,大不了我給你買一個。”
握著茶杯的手一抖,真是服了他這直男屬,鑽戒哪有隨便送人的道理。付傾翻了個白眼,“不要,那枚戒指可是我花了三個月工資買的。”
拒絕了他的好意,慕言沒再強求,出聲應下,“行,我盡力幫忙查。”
慕言雖說是的哥哥,但畢竟不是親的,該有的禮數還是不能。
付傾鄭重地道了謝,正準備離開。
“。”慕言著的背影,喚了一聲,“爸爸經常向我問起你的況,有空的時候回家看看。”
“知道了。”擺了擺手,沒回頭。
母親病逝一年後,父親找了慕言的母親,兩人只談了短短半年就結婚了。
這些年來,付傾時常聽見外邊的風言風語,說是父親只是為了貪圖慕氏的財力,窮苦的男人大多喜歡找富婆包養。
母親生病那幾年,家裏花了所有的積蓄,還欠下許多外債,了慕氏家門後,債還清了,父親也不再屬于。
付傾不想參合這件事,所以極回慕家,也未曾拿過慕氏一分一毫,與後母的說不上好,但唯獨慕言這位名義上的哥哥卻對關懷備至。
起初,付傾對他還稍有抗拒,通過這兩年相後發現,慕言溫文爾雅,子清冷卻不失溫,是真心實意的把自己當親人看待。漸漸地,對慕言才放下芥。
付傾走到路邊,攔下一輛出租車,坐上車後排,餘間注意到車窗外閃過一抹黑的影。
扭頭看向車窗外,黑的背影漸行漸遠,那完到讓人無法忘懷的姿,一秒讓想起昨夜開車的司機。
出租車緩慢啓。
急之下,付傾急忙吼一聲“停車”,隨後胡地推開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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