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敘白匆匆趕到郭家時，電話里的小姑娘還在啼啼，聲音也不大，反反復復就是那幾句話——

敘白哥你為什麼不回我短信？

敘白哥你是不是生氣了？

敘白哥我怎麼總麻煩別人？

敘白哥、敘白哥、敘白哥…一邊哭著一邊喊他名字，周敘白差點以為自己病重不愈活不下去了。

“好啦！不許哭了！”周敘白覺這輩子的耐都用在上了，“我到門口了，你自己出來，我就不進去了。”

“嗝…你在樓下？”方知夏的哭聲強行被摁了暫停鍵，沒剎住車打了個嗝，

“不然怎麼辦？讓你把小舅家淹了嗎？”在看不見的地方翻了個白眼，周敘白又囑咐了一句，“小點聲，讓小舅媽發現又得叨叨。”

知夏全的都沸騰起來，心仿佛要飛起來一樣，撞在腔開了花，待反應過來這幾天天天念叨的敘白哥就在門口之后，手忙腳的找服、穿服，甚至連電話都忘了掛斷。

電話里傳來走路聲、穿聲和哼歌聲，每一段聲音都能被清晰的判斷到在做什麼——周敘白啞然失笑，他說在樓下，這姑娘就信了，也沒在確認一番，若是一會沒看見他，會不會洪水宣泄啊？

還好事實沒讓知夏失，打開門看見周敘白影的一瞬間，的雙眼可見的在放，掩蓋不住興的沖他招手，全然沒有剛才電話里“哭喪”的悲傷。

幸好還記得先輕輕把大門關上，才興的沖他跑過來。

“敘白哥…”知夏仿佛攢了一肚子的話，還沒等站定就開始張，不過剛開頭就被打斷了。

“你沒換鞋。”周敘白低頭瞅著兩只腳丫趿拉著拖鞋，小巧的腳丫很是白皙細膩，腳趾因被他看著害的卷起來。

“啊？忘記了！”轉準備再悄悄的回去換好，卻被周敘白一把拎住領，拽了回來。

“別換了，折騰一頓把人都得吵醒了，上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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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這樣。”在車上跟周敘白陳述了一遍晚上無意間聽到的對話，知夏越說聲音越小，好像明明不是什麼大事，怎麼自己就覺得那麼委屈呢。

“就這樣？”周敘白有點無語，還以為這姑娘了什麼大委屈，值當哭這個樣子，“我聽著應該是因為郭樂一個初中生，邀請同學來家里過生日開party沒有征詢大人的同意，舅媽才會這麼生氣的吧？我覺得你有點小題大做。”

“另外，”周敘白忍了忍還是沒忍住，直截了當的說了出來，“我發現你特別敏，總是小心翼翼的，在曲源村這樣、現在在舅媽家也這樣，跟家人不需要這樣的。”

知夏咬著，知道自己格的弊端，但這次這麼委屈不是只有這一件事，本來不想說出來來的，可偏偏聽不得周敘白說。

“還有…因為你…敘白哥你這個星期為什麼不理我？我以為那天我說話惹你生氣了，我每天都在等你等你回復。”知夏干脆也不遮掩的直接問出來，真正讓委屈的是周敘白不理，才不是文姨母爭執的幾句話。

周敘白頓時語塞，他也說不出原因，要真說大概就是該死的自尊吧。

車一時寂靜，只能模模糊糊地聽見窗外的風聲。

最后還是周敘白妥協了，那丫頭跟狼看見羊似的盯著他不錯眼，他開著車都覺得有些發，非要找個理由，哪里有什麼理由給，“你沒惹我生氣，我一個來月沒回京城，朋友們約會比較多，沒顧上回你短信，是我的錯，不生氣了行不？”

余見小丫頭還半信半疑的瞅著自己，周敘白也有點掛不住面，他發現這姑娘跟別人都規矩膽小的很，唯獨跟自己格外有小脾氣，抬手使勁了的頭發，“小丫頭給我擺臉有能耐了是吧？”

“我沒有。”知夏覺又回到了他們在曲源村的時候，敘白哥總一邊喊小丫頭、一邊故意的頭發，這一周的不痛快突然就消失了。

發現危機已經解除，周敘白還不忘給繼續上課，生怕母三個有了嫌隙，“今天的事正好讓你吃一塹長一智，以后做什麼也提前跟家里征詢一下意見，畢竟你歲數也沒大哪去。至于郭樂說的話，不許往心里去，就是埋怨一下，沒有壞心思。”

“我已經年了，”知夏低聲抗爭了一句，“不用你說我也知道，樂每天回家都給我帶好吃的，我都覺得把我當妹妹了。文姨對我是真的特別好，出門遛彎遇上人都會認真的介紹我認識，領著我逛超市、買服，把我不明白的人和事掰開碎的講，我以前從來沒遇到過這麼溫的長輩，我……我覺得媽媽應該就是這樣的。”

周敘白安靜的聽分這幾天的事，說起新生活是輕松愉悅的樣子，偶爾還要手舞足蹈的比劃一番，心里有一的、暖暖的。

沒一會，車緩慢的開上了山路，知夏好奇的看向外面，周敘白也沒打啞謎：“這座山離小舅家近，我以前不開心了，經常會騎車來這里看日出。”

“舅媽…的確是個很溫暖的人。”將車停在山頂的平臺上，周敘白見小姑娘終于住了，突然也有了訴說的。

“我媽本來就不好，沒想到意外懷了我，生我的時候算是高齡產婦。”

聽見周敘白的開頭，知夏還有些茫然，敘白哥這是在跟分自己的嗎？

“艱難生下我，子就是雪上加霜了。我6歲時候，還是沒挨住、去世了。外婆接不了中年喪，神到刺激也有點瘋癲，說是我命克親，把我哥帶回自己家里養著，不許我們哥倆見面。”

說到這，周敘白停頓了一下，他一直以為自己永遠不會跟別人說起這些事，但原來真正張開并不困難。坐在副駕駛上的知夏卻覺心有些揪痛，原來他們真的一樣，都曾被至親用語言傷害過。

“我爸是白手起家，那幾年正是公司擴張最忙的時候，也有可能看見會想起他妻去世吧，所以并不怎麼顧得上我，”周敘白自嘲的笑笑，跟父親的矛盾非一日之寒，仔細捋捋都到了十五年前，“我就跟保姆生活在一起，每天哭著要哥哥，見不到哥哥就不去兒園，結果可能有1、2個月都沒去兒園吧。”

“最后我小舅看不過去了，把我接回了家。其實當時他剛結婚沒多久，舅媽也只有二十幾歲，家里突然多了一個6歲多的孩子要養，這孩子還特別皮、特別耍，現在想想多難帶啊。”周敘白似乎又想起了那時候的文嵐，對著無理取鬧的他一點辦法都沒有，跟現在變化不大的面孔上凈是無奈，“小舅正好被借調巡察工作特別忙，送我上學、再去上班、接我放學、給我做飯、哄我睡覺，就一個人帶了我半年多，也不知道哪來的那麼大耐心。”

周敘白許久不回想過去，現在從頭說起來，突然發現，舅媽那時從沒說過一句要送自己走，就那麼盡心盡力的照顧著自己這個完全沒有緣關系的小外甥。

“后來外婆不知從哪知道小舅把我領回家了，生怕我會克死小兒子，趁著白天舅媽上班的時候，突然到兒園接我，說要帶我去見哥哥。兒園老師確認是我外婆之后，也沒阻攔。”

“我也是傻，沒考慮過我哥為什麼不上學，就跟走了，誰知道領我坐了好幾趟車，把我扔在了一個偏僻的地方，自己就走了，”周敘白說到這，忍不住點了煙，第一次沒顧及有小姑娘在場，“我當時大概是初生牛犢不怕虎，也不哭也不鬧，傻愣愣的還不知道打電話，就憋著一口氣往回走，可小孩子能走多遠啊，從中午走到晚上，我也沒走到。”

方知夏突然握住了周敘白的有些抖的手，就像在飛機上他握住自己那樣，沒有任何的愫，只是為了安和分力量。

周敘白低頭看著倆人握在一起的手，半天沒有說話，也沒有掙開，只是默默打開車窗把煙丟掉。

“一直到夜深人靜，路上都看不見幾個人了，我也沒認清回家的路怎麼走，后來干脆放棄了，坐在一個公站牌邊，想著自己大概終于被拋棄了。”

“最后是舅媽先找到我的，高跟鞋把腳都磨出了，可本沒顧上，只是抱著我哭，里一直念著以為把我弄丟了。”

“后來聽小舅說，中午照例打電話問兒園老師我吃的如何、有沒有聽話的時候，才發現我被外婆帶走了，哪里還顧得上上班，趕忙跑去了外婆家。沒想到只看見外婆自己在家，從沒跟人紅過臉的不管不顧的跟自己婆婆大吵了一架，非要讓說清楚把我放在哪里了，連外公上前攔都被懟回去了。”周敘白說到這時不由得笑了出來，想想那個畫面他都覺得開心，“和小舅按照外婆說的路線，一路倒公車，又沿著路邊小店一家家的問有沒有見過我，最后還是先找到了我。”

“當時還有幾個好心人跟一起找人，其中有個叔叔教訓我說，小孩你可太不聽話了，看把你媽急的，以后可不許跑了。”

“結果我小舅媽哭著還不忘反駁回去，說才不是我兒子不聽話，他是太乖了，才會被人騙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