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許小姐嗎”

“麻煩來一趟逢洲區派出所......”

掛斷電話，許辭音了眼睛，怔愣地從床上坐起。

睡前忘記關窗簾，月灑在被面上，看得有些不真切。

許辭音拿起床頭柜上的玻璃杯灌了一口水，余瞥見電子鐘的屏幕。

凌晨一點。

許辭音，一流大學畫專業畢業，現在在一家半死不活的二流公司做設計，上個月剛被三流中介詐騙，損失六千塊。

夜中，站在空空如也的車位前，后知后覺地想起一件事。

哦，前天的車被人追尾了，后尾燈撞得稀碎，現在正停在維修廠。

寬敞的公路上，一輛輛出租車呼嘯而過。

許辭音看了兩眼，干脆利落地掃了輛共電車。

開玩笑，大半夜出租車多貴啊。

穿梭在空的街道，風涼的，許辭音大腦總算是清醒了幾分。

派出所打電話讓過去，是不是上個月被中介騙的錢追回來了

肯定是，要不然大半夜讓過來干什麼。

派出所燈火通明，因著來報過案，許辭音對這里算是悉。

踏進接待室，一道洪亮男聲驚詫。

“哎怎麼又是你。”

接著小聲嘀咕了一句。

“我還以為是重名呢......”

好巧不巧，今晚還是上次那位民警值班。

前幾天剛挨了他一頓批評教育，被認出來時，許辭音面上尷尬，沒聽清他后面那句嘟囔，只顧著在心里腹誹。

不是您我來的嗎......

低下腦袋，擺出一副認真聽勸的架勢，準備完教育后領著自己那六千塊錢開開心心回家睡覺，這都報案一個月了，錢終于有了消息。

沒想到，對面民警像是想到了什麼，皺了皺眉，低頭琢磨起手里的單子。

斟酌片刻，他端起杯子抿了口茶，輕嘆一聲后，慢悠悠開口道:

“哎，既然來了，就把人領回去吧，錢我們還在追查，雖然不是小數目，但日子還是要過下去的，年輕人，別因為這個影響了夫妻關系嘛。”

誰

領誰回家

和誰夫妻關系

聞言，許辭音錯愕抬頭，愣愣盯著警察看。

如果說，剛才還因為剛起床腦子有點暈，此刻算是徹底清醒了。

兩人大眼瞪小眼看了一會，門外突然傳來陣凌的腳步聲。

“老婆——”

手腕突然被抓住。

許辭音眨了眨眼，低頭愣愣地看著環在腕間那雙骨節分明的手，緩了幾秒后急匆匆甩開。

“你......你......”

許辭音哪見過這架勢，你了半天都沒說出句整話。

見手被甩開，男人抿起，再次湊上來，聲音有點委屈。

“為什麼丟下我......”

許辭音抬眼打量他。

男人形高挑，發型微，白皙臉頰上沾了點灰，看著有點可憐。

偏偏生了副好五，面部線條干凈利落，眉眼致俊俏，睫纖長，垂眸時輕輕，像個逃難出來的富家公子。

許辭音自然是記起他來了。

要不是因為這人，的車也不能進了維修廠，換尾燈花了整三千塊。

怔愣時，許辭音掌心被塞進一個塑料包裝袋，低頭一看，是個夾心面包。

被拒絕了兩次，男人極力掩飾住傷心，強撐著彎起角，小心翼翼開口，語氣里帶了些討好。

“老婆，吃，......”

瞥見他角沾著的面包碎屑，許辭音心里莫名有點不是滋味。

是前天到這人的，在市區的馬路上，他傻愣愣地站在路中央，也不知道躲車。

趕著去公司打卡，本來車速就快，看前面站了個大活人，許辭音慌忙踩了急剎車。

舒了口氣，剛想開門，車子突然猛烈晃一下。

下車一看，尾燈被后車撞碎了。

更可惡的是追尾后，后車司機連車門都沒開，打了個方向盤就溜之大吉了，留一個人理爛攤子，上報警肇事逃逸，等事故理單，直到現在，警大隊那邊都沒給消息......

凌晨的派出所靜悄悄的，只剩幾個值班民警，接待室里沒人說話，嗦泡面的聲音倒是此起彼伏。

見許辭音盯著自己角的面包碎屑愣神，男人慌地拿手了，指著手里的面包怯生生開口。

“沒吃......新的，干凈。”

記憶突然被打斷，許辭音抿，把面包塞回他手里，后退兩步遲疑開口。

“不是......不是都把你送到救助中心了嗎”

“怎麼又跑出來了。”

時間倒回前天“車禍”現場。

著慌溜走的后車，許辭音無能狂怒了一會，轉頭去看車前傻愣著的男人。

男人穿了件薄衛配淺牛仔，第一眼看過去，還以為是哪個大學的學生。

盯著自己被撞碎的尾燈，饒是再好脾氣的人要發火。

“這里是機車道，眼睛怎麼長......”

話說到一半，突然察覺出，這人狀態有點不對勁，眼神呆愣愣的，像是被嚇傻了似的，湊近了看，上的服也沾了不灰漬。

想到附近的殘疾人救助中心，許辭音頓了頓，手在他面前晃晃。

不會是個傻的吧......

逢洲區最大的殘疾人救助中心就建在許辭音上班的必經之路上，看著周圍來回穿梭的車輛，沒說話。

車來車往的，總不能把人再扔到這里吧，萬一真出點什麼事，晚上睡覺都不踏實......

加上快錯過上班打卡時間了，許辭音當機立斷，把這個傻了吧唧的人塞進車里，送到救助中心大門口，填了幾行個人信息就匆匆離去。

陌生人做到這份上，許辭音覺得自己算是仁至義盡，回去也算能睡個好覺了，沒想，大半夜又因為這人被到派出所來。

不提救助中心還好，一提起來，男人垂下腦袋，沒半會眼眶就蓄滿了淚，滴滴答答順著臉頰往下落。

許辭音最看不得有人在面前哭，趕把他手里的面包接過來，開口道:

“不、不是，我就是問問，你不想說就算了，哭什麼。”

轉頭找紙的功夫，耳邊傳來面前人極力克制噎的聲音。

“不、不去，欺負、欺負我......”

聞言，許辭音愣了一下。

像是怕不相信似的，面前人急切地將衛袖口往上拉了拉，出雙痩白手腕來。

腕上一道很明顯的紅印，像是被人用力掐出來的，沿著手腕往上看，胳膊側的皮上，布滿大大小小的淤青。

傷痕看著很新鮮，像是這幾天新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