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周,除了陪同宋郁上課的時間外,燕棠都在重新制作教學方案,終于趕在周五前準備好。
周六吃過午飯后出發,帶著滿滿當當的準備果趕到了宋郁家里。
抵達的時候,距離約定時間還有二十多分鐘,宋郁還沒到家,倒是先見到了娜斯佳。
這是燕棠第一次真正和娜斯佳見面,心里連連驚嘆:
好高啊,的臉好小啊,的金發好像綢緞啊。
就算是在斯拉夫人中,面部和材比例完的人也是見的。娜斯佳無疑是人中的人,即便已經有了四十多歲,但上充滿了活力,和二十來歲沒什麼區別。
難怪宋郁長得那麼好,就連照片里那個沒見過的宋郁他哥也像個洋娃娃似的。
“我剛從上海回來,也還沒有見到Kirill呢。”娜斯佳相當熱地拉著燕棠喝茶,BB囍TZ“和他相順利嗎?”
聽燕棠說宋郁很配合,很好相的時候,娜斯佳竟然還有一點驚訝。
“看來他很喜歡你。”
“嗯?”燕棠有些疑為什麼會這麼想。
“實不相瞞,我為了管教他而花的力要遠超過我的大兒子。”
娜斯佳端著陶瓷茶杯,微微一笑,然后指著一側的相框說,“他是個勝負很強的孩子,以前跟他的哥哥救下了只山雀,甚至會因為那只山雀更親近他的哥哥而生氣。”
燕棠順著的指向看過去,照片上兩個模樣相像的男孩都看著桌面上的一只小鳥,背脊是藍羽,肚皮潔白,莫名有些眼。
娜斯佳又開口了:“如果你遇到了什麼麻煩可以跟我說,別讓他欺負你。”
大門在這時被打開,是宋郁回來了。
娜斯佳很久沒見兒子,起走過去給他一個大大的擁抱,又是“медвежонок”又是“honey bear”。
宋郁似乎是想要躲開娜斯佳的手,卻還是被親媽掐住了臉。
他眉頭鼻尖都皺起,強忍著不愿。
“還怪可的。”燕棠小聲嘟囔了一句。
在書房剛坐下拿出筆記本,宋郁也進了書房,拉開旁邊的椅子坐下,拿起筆轉了幾圈,冷不丁說了句:“我聽見了。”
燕棠茫然抬頭,“什麼?”
他撐著臉朝笑:“你剛才夸我‘可’。”
這小子最近總是對笑,笑容太有迷,很晃眼。
他怕是讓很多孩子傷過心吧。
燕棠正這麼想著,手中出今天準備講的資料,目無意間一瞥,忽然注意到窗臺那只小鳥標本。
發現那只標本和剛才照片上那只小鳥一模一樣,“那是你和你哥哥撿到那只山雀?”
“是的,就是那一只。”
宋郁坦然承認,“我很喜歡它,但它只親近我哥哥,所以我把它做標本了。”
見臉上出震驚的表,宋郁才笑著補充:“在它去世以后,你是不是把我想得太殘忍了?”
燕棠長長舒了口氣,“我差點兒以為你的喜好很特別。”
“如果就是像你想的那樣呢?”
“那是不對的。”燕棠說,“喜歡不應該是傷害,而應該是希對方好。”
宋郁注視著,覺似乎陷了某種回憶。
“你是從那天的男人上學到的嗎?”
燕棠意識到他說的是楊一舟,迅速否認。
“是另一個男人?”
沒吱聲。
“那是個什麼樣的人?”宋郁繼續問。
燕棠打開筆蓋,準備終止這個話題:“小朋友不要多問,該開始學習了。”
“我不是小朋友,我已經年了。”
“十八歲在我眼里就是小朋友。”
宋郁長一,帶椅子滾往邊挪,兩人的距離無限拉近,他又問:“既然你不喜歡那天的男人,為什麼又要和他在一起?”
“他不是我男朋友。”
燕棠跟他解釋了相親的事,“我的家人希我盡快結婚。”
宋郁微微皺眉,“為什麼?”
“因為他們覺得我目前的人生沒有別的可能了。”
這是個出乎意料的答案。
宋郁凝視著面前的人。
低著頭,眼皮半垂著,睫像簾子般掩藏著眼中的神。
平淡得有些麻木的神態。
又是這種可憐兮兮的表。
在片刻的安靜后,宋郁忽然手,指尖及的臉頰。
——暖的,的,像牛一樣,像夢里一樣。
他使力住。
燕棠疼得跳了起來。
那張麻木的臉變得生,白皙的臉頰泛起了一片鮮活的嫣紅。
沒忍住,瞪了他一眼,“你干嘛?”
“抱歉,老師。”宋郁眼里含笑,“突然想這麼做。”
見滿眼淚汪汪,他說:“那給你掐回來好了。”
燕棠想起之前娜斯佳他臉蛋的樣子,確實有些手,沒忍住上手,往他臉頰一掐——
微微睜大眼睛,呼吸一滯。
他他他他他!
他的臉好啊!!!!
宋郁任由著,忽然又問:“老師你也是這麼想的嗎?”
“嗯?”
“你也像你的家人那樣想嗎?覺得自己的人生就是這樣了?”
燕棠怔了下,收回手,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空氣安靜片刻,隨后聽到宋郁字正腔圓地吐出兩個中文字:“傻。”
“你說什麼?”茫然抬頭。
宋郁支著下頜看著,說:“我說,讓你去和那種男人相親的做法很傻,那個男人也很傻。”
書桌正對著窗,線明亮,他的瞳孔從金棕變了帶金調的碧綠。
燕棠愣了片刻。
聽說過這種會變的瞳孔做Hazel eyes,世界上只有5%左右的人有這樣的眼睛,很稀有,也很漂亮。
像佩列斯拉夫爾-扎列斯基那一片陷在如落日余暉的蘇格蘭松,那種絢爛的金調曾讓習慣了置于灰暗中的到眩暈。
知道為什麼娜斯佳要這麼他了。
比如此刻,他的確很像浸在蜂里的小甜熊。
一天的補習結束,回到宿舍的時候,時間已經不早。
但燕棠還不能睡,這就是打兩份工的代價。
另一份工作是學院老師鄭琦主持的俄文詩集翻譯項目,主要是翻譯一些中國市場上沒有流通的俄羅斯現代詩人作品,分好幾冊。
加得比較晚,稍微有名的詩集都被其他人認領了,只剩下一本做《苦月亮》的冷門詩集,和羅曼·波蘭斯基導演的那部電影同名,作者是塔季揚娜·利托娃,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詩人。
爭取翻譯名作,自然是要搏一個能出名的機會。但燕棠對此并無所謂,反正運氣從來不會優待。
只希好好翻譯完這本,別像上次那樣拿不到報酬就行了。
剛打開電腦,父母的消息又持續地彈出。
他們并不是強勢的人,但生在小城市,很注重人往,與其說在意燕棠這次相親失敗,不如說是擔憂燕棠之后被人說三道四。
燕棠點開和爸媽的對話框,看見里面絮絮叨叨的話,心里忽然升起一種前所未有的沖。
抿了抿,同意和對方聯絡。
很快雙方就拉了個群,楊一舟也在里面。他父母說話倒還算緩和,但話里話外都在問燕棠是不是對楊一舟有什麼偏見。
燕棠@了楊一舟。
「我不喜歡你,因為你是個傻」
「瞧不起誠實勞的職業又喜歡從別人上找優越」
「裝瞎子無視我的拒絕」
「還在長輩面前說我的壞話」
「傻傻傻!!!」
發完這些消息后,長長吐出了一口氣,直接使用群主權限解散群聊。
世界一片清凈。
到了熄燈時間,宿舍陷黑暗。
手機屏幕忽然又亮了一下,以為是父母的消息,瞥過去一看,卻發現是宋郁。
「晚安,老師。」
他用中文例行請安。
邊是老舊的對開玻璃格子窗,被外頭的風吹得發出搖的悶響。
窗下的暖氣管散著暖烘烘的熱氣,一路淌進的心里。
燕棠裹著毯子,開著臺燈,在小書桌前,開始翻譯著第一首詩。
我激漁夫
用冰冷的魚叉刺穿我
用尖銳的匕首剖開我
在這清澈人的貝加爾湖畔
品嘗我不為人知的鮮
第6章
北京下雪了。
燕棠先從微信朋友圈知道這個消息,里頭一溜兒全是拍夜間落雪的,拍故宮的,拍國貿大衩的,很壯觀,很好看。
的心也很妙,因為楊一舟這個人在那晚之后就徹底從生活里消失。
有時候發瘋果然比講道理有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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