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林妍第一次見邢彧發火。

真正意義上的發火。

盯著他深邃的雙眼，瞳仁中除了有制的怒意外還有滿滿的擔憂。

面對這樣的邢彧，一時啞言。

邢彧依舊繃著臉，聲音冷：“這是小縣城，不是京北！今天遇到野狗，明天遇到壞人怎麼辦？你省那幾塊錢的打車費能富婆？能不能長點心？”

話雖不好聽，但句句摻著關心。

林妍知輕重，剛剛要不是邢彧，估計得被狗咬得稀碎。

垂著眼睫，沒看他：“剛剛，謝了。”

邢彧把手從肩上挪開，看著臉上未散去的驚恐，眉頭微蹙。

聲調中的怒氣也已然消散：“有沒有哪里傷？”

“沒有。”

話落，垂著的視線無意間被邢彧手背上那抹刺紅所吸引。

本能地抓起邢彧的右手，才發現他手背上有一道很深的齒印，正浸著。

林妍神微：“你被咬了？”

邢彧不以為然地抹掉了手背上的，驀地勾：“怎麼？擔心我？”

又開始了。

林妍掏出手機打車：“走吧。”

“去哪兒？”

“疾控中心，打針上藥。”

……

從疾控中心走出來時，已是凌晨兩點。

寒意騰升，林妍吸了吸鼻子。

接著，上覆上一件黑外套。

殘存的余溫將上的寒意頓時驅趕。

不等說話，邢彧先開口：“幫我披著。剛打完針，熱。”

林妍瞥了眼他上單薄的，再慢慢移向他被紗布包扎的手。

心頭過一微妙的起伏。

這人，到底是真不正經還是裝不正經？

兩人并排走著，路燈下一高一低的影和諧又曖昧。

邢彧不說話，倒有些被。

“今晚聚餐你不是提前走了嗎？”林妍問：“怎麼會……上我？”

“偶遇。”邢彧語調端得散漫：“你信嗎？”

“不信。”

邢彧停下腳步，開始用他那蠱人的眼神勾著：“對，就你想的那樣。我在跟蹤你呢。”

林妍皮笑不笑，無語噤聲。

邢彧卻注視著。

他發現，林妍的眼睛底永遠是黑的。

空幽暗，探不到一亮，也沒有任何的波。

甚至每一次微揚的角下，似乎都蘊著一潭死水。

這潭死水似乎隨時會將溺斃……

好像，一點都不快樂。

“林妍。”邢彧岔開話題：“以后再遇到野狗我教你一個應付方法。”

“什麼方法？”

“我不是專業養狗的，但我知道，遇到狗時，你慢慢靠近它，讓它覺得你沒有毫惡意，然后再輕輕它的頭。正常的狗是不會咬你的，如果咬你了……”

林妍聽得認真：“咬我了怎麼辦？”

“如果咬你了，就當我沒說。畢竟開頭我也說了，我不是專業養狗的。”

“……”林妍才反應過來邢彧在胡謅。

但莫名中了的笑點，角浮起一抹弧度。

“朋友，好看。”

“什麼？”

笑起來好看。

……

第二天早上，林妍第一次敲響了對面邢彧的房門。

門打開，四目相對。

邢彧穿著罕見的淺上，氣質雅地倚在門前，意味深長地著。

見慣了邢彧一黑，忽然見他穿白，竟從這個大糙漢上看到了幾分矜貴。

“稀客，有事？”

林妍回過神，把準備好的兩千五現金遞給他。

“這是之前欠你的錢，你數數。”

邢彧接過，假意點錢，卻沒消停：“中彩票了？”

這是預支的工資：“你收就行，干凈合法。”

邢彧把錢放到一旁的鞋柜，掃了眼手中的黑袋子：“還有事嗎？我的朋友。”

林妍攥了攥手中的袋子，有些別扭地把東西輕放在門口：“這是十五個蛋。”

邢彧一訥：“蛋？”

“昨晚你幫了我，這是我的一點心意。”他因傷，總覺得要給他點什麼心里才沒有負擔。

邢彧笑：“十五個蛋你就把我打發了？”

“這是土蛋，有營養。”周鋼給的，屬于借花獻佛了。

“朋友，我冰箱里全是土蛋。”邢彧逗：“怎麼？你舅舅家的比我家的下的蛋更金貴啊？”

林妍啞口無言。

十五個蛋，是有點寒磣。

林妍心一橫：“這樣，等你傷好了，我請你吃飯。”

“之前欠的那頓兩百元之的飯還沒吃，加上這頓你已經欠我兩頓了。”

林妍：“嗯，記著的。”

“進來坐坐。”

“不用了，還要上班。”

“吃早餐沒？”

“吃了。”

“吃了幾個土蛋？”

“……”真會猜。

邢彧讀懂了的神，拉著的胳膊進了屋。

直接將按坐到餐桌旁：“我煮了芥菜粥，品品細糠吧朋友。”

接著看著邢彧轉走進了廚房。

林妍不由環視屋子，三室一廳，原木風裝修風格。

臺養了很多植，客廳玻璃壁柜里擺著很多書。

沙發上的毯子疊得整整齊齊，地面一塵不染。

整個家簡樸干凈卻又溫馨。

難以想象這是一個獨居男人的家。

想著，邢彧已經端著粥坐在了的對面。

他盛了碗粥推到面前：“沒有蔥，也不燙，喝吧。”

林妍用勺子攪著粥，看了眼邢彧纏著紗布的手：“醫生說傷口不能水，你還做飯？”

“傷而已，不是殘廢。”

林妍建議：“最近你還是別做飯了，外賣吧。”

“我胃挑，吃不了外賣。”

林妍懶得管他，送了口粥進里。

邢彧倚在靠椅上，笑著和協商：“朋友，你要是真想激我，在我手沒好之前來給我做飯吧。我買菜，你做飯，一起吃，如何？”

林妍婉拒：“我上班忙，沒空。”

“只做晚飯。”

“最近工作量很大，需要每天加班。”

“沒關系，吃夜宵。”

林妍：“……”

邢彧忽而一嘆，戲上。

“算了……那我就頂著這傷的手自己做吧，大不了嚴重染，殘廢打不了拳。我一個大男人，這點小事沒什麼，真的沒什麼……”

“行了。”林妍不了，打斷：“別裝可憐了，我做。”

“嗯，算我手上這傷沒白挨。”

這時，臥室門打開，一個大概七八歲、穿著睡的小孩兒走了出來。

著睡眼惺忪的眼睛，朝邢彧地喊了聲。

“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