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敏行本來沒什麼覺，被他哀怨地盯著，愣是起了一皮疙瘩，莫名心虛。

他試著了一下手，沒。

蕭錦儀兩只手都握了上來，盯著他的眼里有水閃，活像在看負心漢。

裴敏行：“……”

沉默須臾，他用另一只空著的手，拍了拍他的手臂，沉聲道：“委屈你了。”

老鴇：“……”

后面站著的姑娘和小倌：“？”

不是讓他們來伺候的麼？

這倆貴客怎麼握上手了？

裴敏行被盯的如芒在背，忍無可忍用力回手，淡淡地瞥了他們一眼。

老鴇立刻仰頭天。

后面那倆低下頭，假裝自己不存在。

“走，進去再說。”裴敏行反握住蕭錦儀的手臂，快步進了盡頭的雅間。

老鴇領著姑娘和小倌站在門口，遲疑著不知道要不要進。

裴敏行轉在桌旁坐下，掏出一張銀票放在桌上，“你們來是想問幾句話，問完這些錢就是你們的了。”

兩人立刻雙眼放，期待地看向老鴇。

老鴇見他出手也如此闊綽，當即笑瞇了眼，推了兩人一把，佯裝嗔怪道：“還愣著干什麼？還不趕進去好好回貴人的話？若是敢怠慢，仔細你們的皮！”

說完了鬢發，沖裴敏行和蕭錦儀一甩帕子，“那奴就不耽誤公子們的事了。”

姑娘和小倌剛進來，就從外把門關。

蕭錦儀搖著扇子忽覺不對，遮著臉偏頭低聲問：“穆翎呢？”

裴敏行：“有事。”

多年好友，他知道對方上有，每次裴敏行說有事，他就識趣的不再多問。

他是多麼合格的好兄弟啊！

結果呢，狗東西反手兄弟兩刀！

蕭錦儀越想越來氣，沒忍住又瞪裴敏行一眼。

裴敏行：“。”

眼下不是算賬的時候，蕭錦儀很快斂了神，沖對面兩人抬抬下，“怎麼稱呼？”

那衫紅的姑娘欠個都風萬種，眼波流轉間更是態橫生，滴滴道：“奴家柳鶯。”

蕭錦儀點點頭，看向小倌。

小倌穿著青長衫，形單薄瘦削，面皮干凈，眸盈盈，聞言含帶怯地瞥了他們一眼，輕聲說：“奴是思卿。”

蕭錦儀被他看的皮疙瘩直冒，指了指一旁的凳子說，“坐下說。”

“是。”

兩人姿態婀娜地挪了過去。

裴敏行默默別開了臉。

蕭錦儀給他使眼，問啊，還等什麼呢？

總不能你不行還讓我問罷？

裴敏行：“……”

對視良久，他敗下陣來，著嗓子道：“你們是攬月樓的老人了，想必見多識廣。”

柳鶯和思卿對視一眼，差點以為對方在嘲諷自己。

可見裴敏行目坦干凈，似乎并無此意。

思卿眼珠一轉，溫聲說：“公子也知道這是攬月樓，風月所說風月事，不妨大膽一些。奴和柳鶯敢保證，今日之言，出了這個門絕不會有第五人知道，便是媽媽問起我們也不會說的。”

斟酌片刻，裴敏行輕聲問：“初嘗云雨便輕易潰敗……可是有疾？”

思卿和柳鶯皆是一驚，但到底在風月場浸多年，面上功夫修煉的爐火純青，并未出半分端倪。

沉片刻，思卿便笑了，“若是初次，守不住也是正常的。”

他看著裴敏行，暗道這公子雖然蒙著臉，但通氣派非凡，沒想到竟如此純。

裴敏行心放一半，“可有何法可解？”

思卿得意地揚了揚眉，“公子這可是問對人了，我們知道的法子可不比大夫。”

柳鶯笑道：“而且我們更知道如何讓雙方都得趣呢~”

左右手拇指輕輕一抵，像小人親，看的裴敏行面上微微發熱。

他又掏了張銀票擱在桌上，“那就有勞二位仔細講講。”

沒人不財，見了錢，兩人更是絞盡腦，把自己知道的都說了一遍。

裴敏行邊聽邊記，若有所思。

一個時辰后，兩人終于從攬月樓出來了。

金烏西沉，天邊夕如火，與人面相呼應。

蕭錦儀了個懶腰，沒骨頭似的搭著裴敏行的肩膀，懶洋洋問：“有道是：‘聞道有先后，業有專攻。’怎麼樣，不虛此行罷？”

裴敏行摘了面紗，在外面的皮紅的跟的桃似的。

他睨了蕭錦儀一眼，“這話是這麼用的？”

蕭錦儀：“你別管怎麼用的，就說對不對罷？”

“……”

還真沒法反駁。

今日青樓走一趟，他確實獲益良多，也對風塵子和小倌有了新的認知。

他們也確實……不容易的。

想到他們說有些時候明明難的厲害，還要配合客人裝出一副極為的模樣，他就有些不忍。

再一想圓房那日楚展容掉的眼淚，他不由得懷疑自己是不是活太爛，真的很痛？

柳鶯提起自己賣初夜的時候，俏的臉上褪去逢迎討好的笑意，只剩一片慘淡的苦。

“奴家命不好，遇上的第一位恩客就是個猴急的，狼吞虎咽，本不懂什麼憐香惜玉。奴家一度以為自己要死了，哭也不敢出聲，怕掃了恩客的興……后來奴家命大，沒死，只之后好長一段時間見到男人就怕……”

裴敏行聽完沉默了好一陣，臨走前又多給了和思卿一張銀票，讓他們藏起來，日后贖了，也好有安立命的本錢。

“時辰不早了，你要回府麼？還是再和兄弟去喝點？”

蕭錦儀用扇子點了點他的肩。

裴敏行收攏思緒，搖搖頭，“先送你回去，再去趟書鋪。”

“書鋪？”

蕭錦儀意味深長地笑笑，“你還真是求知若啊，不用兄弟幫你參考參考？”

裴敏行拉開他的手，率先上了馬車。

路過穆翎時，兩人目短暫匯片刻。

穆翎幾不可察地點點頭。

裴敏行彎了下，躬走進車廂。

……

楚展容睡過頭了，醒來時渾無力，頭腦混沌，還作痛。

失神地盯著晚霞看了好一陣，啞聲喚道：“白珠，丹玉——”

外間守著的兩人聽到靜立刻進來。

不用吩咐，白珠就給倒了杯溫茶，丹玉擺好高枕，扶起靠著。

手接過茶杯，小口喝著潤了潤才徹底清醒。

一杯茶很快見了底，推回去左右看看，莫名覺得缺了點什麼。

按了按太，懨懨地問：“什麼時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