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天家威嚴！（也許）……

燕渠很輕很輕地笑了一下。

茶肆裏很吵，這聲輕笑沒人聽見。

他擡起頭，看向趙明臻：“公主殿下金尊玉貴，我這樣的人，確實也配不上。”

“反正我沒打算與你婚，燕將軍心裏有數就好。”趙明臻昂了昂下，理直氣壯地道：“想來燕將軍也是一樣，并沒有尚公主的打算。”

說話的時候，有一只蒼蠅嗡嗡飛過，竟就落在桌上那只敞口的茶壺上。

明明樓上還有雅間，再是泥子出，如今也是被皇帝一封到頂的大將軍了，居然真就在這兒安坐喝著茶，也忒不講究。

趙明臻的眉心倏爾一蹙，不自覺在凳子上挪了挪屁，小臂也不再撐在桌沿。

……好髒。

以的份，春樓這種市井場所，本是斷不會踏足的。

但那道將和這燕渠撮在一起的懿旨一下，滿京城都沸沸揚揚——一個驕橫跋扈的公主，一個毫無家世的將軍，份地位的劇烈反差，已經吸引了太多人的目。

趙明臻不願主去燕渠那將軍府、抑或是讓他來公主府拜詣，再添旁人口中的談資。故而讓公主府的侍衛盯著燕渠，看準了今日的時機，才喬裝前來。

反正今天紆尊降貴來這一趟的目的就是一個，那就是讓燕渠答應，主去找趙景昂回絕這門親事。

燕渠征戰多年，對周遭的事有著敏銳的觀察力，趙明臻這點不自在的小作，全被他收了眼底。

他一哂，然後道：“長公主份高貴，燕某不過僥幸得了陛下賞識，確實也不敢高攀。”

他的聲音不驕不躁，細聽居然還有一點好聽。趙明臻稍稍一愣，既而立馬道：“那正好。燕將軍如今是功臣，皇上有意賜婚也是為了籠絡，你若拒婚，想來他是不會拂你意思的。”

原來這便是的目的。燕渠眉梢微，道：“不瞞長公主，回紫宸殿複命之時，陛下就與我說起了賜婚的事。”

趙明臻挑了挑眉，追問：“怎講？”

燕渠答：“燕某當日，便已請奏陛下，希他收回命。”

他說得坦坦，不見一點心虛，或者是別的什麽緒。

趙明臻聽了，心下卻無端升起一氣惱。

可是天家公主，不論是份還是品貌，有哪一點配不上他的？他居然當天就當著趙景昂的面給拒婚了！

不想和燕渠結親是一回事，可燕渠說他不願意，又有點微妙的不爽。

不過趙明臻到底還記得現在是在外面，不是在的公主府。

忍下嘲諷之意，只冷笑道：“燕將軍想必是有心儀的人了，連當朝公主都無法眼。不過倒也無妨，只是不知，陛下當時，又是怎麽回答你的，他可答允了？”

燕渠垂著眼，他的頭發濃，眼睫自然也纖長，低垂下來的時候，人看不清他眼底的神。

“公主此話，當真是折煞燕某了。我意在行伍，無心風花雪月，更不曾有什麽心上人。”

“那日我向陛下陳明實，也是不想耽誤公主芳華。但陛下的意思是，要我再好好考慮考慮。”

趙明臻皺眉，不解：“你還想考慮什麽？”

別是左思右想，又覺得娶這個公主，是個實在劃算的買賣吧！

燕渠神淡淡，看不出什麽緒，只道：“我只是覺得，以我如今的境，不該拒絕陛下。”

趙明臻的眉心皺得更深，總覺得燕渠要開始說不聽的話了。

果然，他接著便道：“公主開門見山，燕某也就據實相告了。”

“我沒有顯赫的家世、助力的黨羽，陛下便是我在朝中唯一的靠山。陛下是什麽態度，我就必須是什麽態度，強地拒絕，只會讓他疑心我有別的立場。”

趙明臻下意識反駁道：“他不是多疑的格，他……”

也不知是覺得這樣大庭廣衆地議論皇帝不好，還是又想到了什麽，總之，截住了話音，轉而道：“那燕將軍的意思是，你不打算拒婚了？”

的態度很有意思，那一瞬間竟對自己皇位上的親弟弟，展現出了本能的袒護。燕渠眉梢微挑，忽然笑了笑，道：“公主聰慧。”

趙明臻本不吃這套，冷然又笑了一聲：“說穿了，就是燕將軍權衡利弊，覺得尚公主也是可以接的了？”

“是。”燕渠坦然回答：“若是長公主有心儀的郎君，還想再爭取一下，也還來得及。但若殿下您都沒有辦法，燕某一介布，實在也無力抗拒。”

他居然還夾槍帶棒、把剛剛他那句心上人還回來了！

趙明臻瞳孔閃爍，一雙目中流出極度的不可置信。

深吸一口氣，本想拍案而起，可又覺得桌子太髒收了作，只能直接站起來：“無力抗拒？還是覺得能就此飛黃騰達，不想抗拒？”

趙明臻頓了頓，惡狠狠地繼續道：“本宮實在是擔心，燕將軍只權衡了利，全然不知弊在何。”

“本宮告訴你，心儀的郎君麽，我府上確實還有些，各個高長、相貌堂堂。若是不幸和燕將軍婚，我也不會把他們都打發出去。”

“本宮絕不做賢妻良婦，也絕不會為誰延綿後嗣，我反倒要駙馬持裏外、心侍奉。而他若有二心，膽敢不以我為天，本宮就要他瞧瞧，什麽是天家威嚴！”

這些話雖然是為了氣燕渠，但話到興起，趙明臻卻也沒瞎編。

徐太後并不是只生了和趙景昂兩個孩子。前面本該還有一個哥哥，而趙景昂之後，本該還有一個妹妹。

只是那兩個孩子，都早早夭折。

生最後那個小公主的時候，徐皇後本就難産去了半條命，結果還是沒留住懷裏的小兒，任是多麽堅強的人，都要把眼睛哭壞了。

趙明臻當時也嚇壞了，以為要就此失去自己的母親。不想看到母親再因失去孩子而慟哭，所以後來，才拼了命地去保護趙景昂。

對嫁人這件事，趙明臻雖然抗拒，但卻不是完全無法忍——左右找個尋常宦子弟，嫁了也就嫁了，諒他們也不敢管到頭上來。只要皇位上的還是親弟弟，日子都好過。

但在誕育子嗣這件事上，是絕對不會松的。

皇後的份足夠高貴了吧，可真到了懷孕生子的鬼門關也沒用。現在都記得，從母親産房一盆盆端出去的水。

趙明臻的話可以說相當不客氣，燕渠的臉卻未變。

他不僅一點沒生氣，反倒認真聽完了，才道：“公主是天家公主，駙馬只是臣下，自然該用臣下侍君之禮奉之，不能以尋常夫妻相待。”

燕渠這麽說，倒讓趙明臻覺得自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又皺了皺眉，道：“我并不是在恐嚇你。燕將軍是肱骨之將，今日我才與你好言說這些，你信不信。”

“我言盡于此，告辭。”

說罷，趙明臻重新下鬥笠，轉而去。

茶肆大堂裏，人聲雖然鼎沸，但是方才鬧得靜不小，周圍幾桌人的目都若有似無地飄了過來，帶著探尋之意。

燕渠低下頭，飲盡杯中茶水後，將陶杯往桌上重重一擱——

旁邊的目瞬間作鳥散，不再投來。

雖然他此刻著陋，也沒有佩刀劍，但是沙場中真刀真槍淬煉出的殺伐果決的氣質，只消顯一點，就足夠震懾旁人了。

燕渠放下一角銀子作茶錢，起，拍了拍來收拾桌子的小二的肩膀，輕笑道：“你們這兒蒼蠅太多，有空記得趕一趕。”

茶樓外，天正盛，烈日懸空。

燕渠微瞇著眼，聽旁的親衛回稟道：“將軍，盯梢的人大多走了。”

“大多？”燕渠饒有興味地複述了一遍，又道：“也就是說，長公主還留了人？”

回燕渠話的正是之前那個瘦小男子，他的親兵，項飛鵬。

項飛鵬擡起頭，恭敬答道：“公主府的那幾個侍衛都隨走了，剩下的……不知是哪的勢力，似乎也還在盯著。”

燕渠輕嘖了一聲，道：“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啊……”

項飛鵬又道：“將軍，要不要屬下派人，去查清楚到底是誰，一直躲在後面鬼鬼祟祟？”

燕渠擺了擺手，道：“蒼蠅兩只，不必了。倒是這位長公主殿下……”

他似乎陷了思考，項飛鵬見狀，撓了撓後腦勺，道：“將軍，有件事，屬下不知當講不當講。”

燕渠睨他一眼：“不當講就閉。”

項飛鵬結了一下，還是開口了：“我只是這幾日在坊間探查，聽說了一些，呃，一些有關長公主的聞……”

——項飛鵬曾是軍中的斥候，打探報是一等一的厲害，但一次戰鬥後他了重傷，得了見就暈的怪病，再上不了戰場了，就留在了燕渠邊當親兵。

燕渠邊這些親兵，留下的原因都跟項飛鵬差不多，都是傷退。

見燕渠終于轉頭看向他，項飛鵬更結了。

“也不是什麽大事了，就，呃，那個，據說……據說在公主府中，養了好些侍衛，都、都是些年輕俊秀的男子……”

“特別是那侍衛長，一個越錚的校尉，據說還是罪臣之後，了長公主恩德，所以死心塌地地侍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