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凌將座位中間的罐裝咖啡遞了瓶給芮,說:“不算白跑,見到你我很高興。”
“這是我從晉南帶來的咖啡,你嘗嘗。”
他自己也開了一罐。
咖啡沒開封,是市面上容易買到的牌子,曾經醫院的自助販賣機里就有。
芮手指勾著拉環扯開,喝了一口。
還是那個味道。
“他就那麼好嗎?”徐凌問。
芮抿了抿,“也許,是我自己還沒想好。”
徐凌的聲音很溫,“芮,我很理解你。”
“就像溺水的人,總想手抓住點什麼是本能……但抓住了又能怎麼樣呢?”
“人是的復合,是永遠不會滿足的,即使得到滿足,那也僅能給予暫時沒有痛苦的狀態,但卻可能會帶來更多的煩惱。”
“而且,你確定他真能理解你拯救你嗎?”
“你要知道,一個人的傷口不管有多深,總有痊愈的一天。但憾不一樣,它會跟隨你直到生命的終結。”
“它會在你的呼吸之間,在你到幸福快樂的時刻,毫無征兆地跳出來。它會如影隨形地跟著你,看著你,你真能心安理得嗎?”
“當你再次陷不能自救的泥沼中時,你確定他能看懂嗎?能理解你的狼狽嗎?”
字字句句,如銀針一般,細細地扎進芮腦海里。
狂喝了一大口咖啡,低喝:“別再說了!”
抖的手哆嗦著將煙點上,將車窗開了條。
冷風涌進來,吹了的頭發。
風聲中夾雜著的聲音:“我知道我有罪,有罪的人不配活著……可我不甘心,來這人世一遭,我還沒有為自己好好活過一回……”
“我還沒有瘋狂地過,我……好多事我都沒有嘗試過……”
人的嗓音很平靜,平靜中又帶著難以掩飾的委屈。
徐凌的心仿佛被什麼扎了一下。
雨又大了起來,將整輛車包裹在其中,形一個小小世界。
這個世界里,沒有喧囂,沒有虛偽,沒有鉤心斗角,沒有那麼多的世俗眼……
只有和他,因為一個約定,遠赴千里。
如果沒有意外,他們會手牽著手,一同奔向那個傳說中的極樂世界。
“徐凌。”
芮的聲音,將他拉回到現實世界。
“也許我們不該就這樣放棄。”
“再看看吧,也許這個世界還有什麼是值得我們留的……”
徐凌冷笑:“嗎?”
芮閉上。
忘了,他被傷過,而且傷得很深。
長久的沉默,令芮昏昏睡。
意識模糊間,似乎聽到他說:“往生契約,不可更改。”
況且,他已經上。
又怎麼舍得留在人世間繼續苦呢?
……
下午六點半,雨漸漸停了。
段泊安開著越野車,后面跟著浩浩的十幾輛托車。
院子里擺著三張桌子,火鍋的香氣彌漫在空氣中,勾引著人的味蕾。
聞玥一路小跑,忙進忙出地端菜。
方小宇跑到最前面去幫忙,隨口問道:“又來新客人了嗎?”
停車場停著輛陌生的黑轎車,是外地車牌。
聞玥說:“是306徐先生的車,他來的時候停鎮上了,今天才開回來。”
段泊安跟方小宇后,往樓上了眼。
“芮呢?”
聞玥的聲音從廚房傳來:“可能在睡覺吧。”
今天太忙,沒怎麼留意。
但以芮的習慣,下雨天一般都會蒙頭大睡。
段泊安便朝樓上走去。
聞玥端著盆菜出來,朝他說:“段隊,你順便喊喊306的徐先生,大家一塊兒唄。”
這段時間雨多,來青云山游玩的人不多。
目前除了芮,就徐凌一個房客。
段泊安先去敲306的房門。
開門的瞬間,他與里面的男人視線對上。
那雙眼睛,暗沉如夜,眸心卻又很亮,像夜鷹。
“有事嗎?”男人有些清冷地問。
段泊安眉梢揚了揚,“我們今晚吃火鍋,你要不介意人多的話,一起?”
徐凌:“我晚上食,謝謝。”
常有人跑山上來‘辟谷’,段泊安習以為常,轉就走。
他莫名覺得這個男人對他有敵意。
段泊安忍不住回頭,306的房門已經關上。
也許是錯覺。
段泊安自嘲一笑。
自從認識芮后,他好像變得比以前更敏了。
樓上,房門閉。
他敲了幾聲,里面沒靜。
“芮。”
又喊了幾聲,還是沒靜。
一種不祥的預,從心底騰然升起。
段泊安近乎魯地撞開門,視線往床上一掃,沒有。
浴室門開著,也沒人。
行李箱還在。
可他卻覺得這屋子里,空的人心發慌。
奔跑著下樓,段泊安拽住忙到滿頭大汗的聞玥。
“芮不在房間,電話也打不通,今天有沒有出去過?”
聞玥愣了愣,“上午時,說要去趟鎮上,問我要了司機的電話號碼。”
段泊安:“你看到回來的?”
聞玥眨眨眼,“沒,沒有……”
下午一直在廚房洗菜切菜,雨又大,以為自己可能沒聽到。
“段隊,怎麼了?”
李亮等人圍上來。
段泊安眉頭蹙,面沉得可怕。
“芮不見了。”
“會不會下雨被困在鎮上了?”方小宇說。
李亮開始找專跑這條路的司機電話,“我問問。”
打過去,司機印象深刻,說芮是坐他車去的。
但沒有搭他的車回來。
很不好的覺,像毒草一樣,在段泊安心里瘋長。
他咬了咬牙,轉往外走。
“我去鎮上找找。”
幾個人立即跟上:“我們也去。”
救援隊的人,其實都喜歡芮。
喜歡漂亮,真實,還有趣。
不像山里的野花,答答的,像是熱烈的玫瑰。
“段隊。”
聞玥眼眶通紅地住他,“芮姐會不會走了?前兩天送了我護品和圍巾,說要先離開一段時間。”
段泊安腳步一頓,目鷙。
“哪天?”
聞玥想了想,說:“你從縣里回來的那天。”
段泊安的心猛然下墜。
就是那晚,他們睡了……
所以,選擇不告而別,是怕他強行挽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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