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快看那邊是不是！”

沈月灼順著視線抬眼過去，古典柱廊撐起拱橋形穹頂，冷調的燈自弧形邊緣傾瀉而下。

來人形舒朗清闊，戧駁領的深西裝將他的氣場烘得更為凜冽，質地冷暗的皮鞋纖塵不染，雋冷的廓隨著影斑駁逐漸映視線。

校長及教育局領導親自相迎。他面沉靜地頷首，同校方對話時依舊波瀾不驚，甚至連氣場都更勝一籌。

往常見到褚新霽，不是在工作，就是在回郵件。

只不過那時他常常穿著居家的，褚叔叔和宋阿姨也從未拿他當過在外叱咤風云的商界新貴，給院子里的蕙蘭澆水這樣的雜事也會讓他做。

因而在親眼見到他如眾星捧月般出現時，心下涌起一陣微妙的來。

這種微妙和無關，就像是親戚家不茍言笑的哥哥了人人敬畏的業界大佬，而自己還是個臭未干、一事無的學生，多有點嫉妒又崇拜的心思作祟。

沈月灼十二歲那年，褚新霽就已創辦科技公司，長輩們口中所說的什麼“市值翻了幾倍”“上市”之類的話，一概聽不懂，只知道每年在褚家都能收到三份紅包。

一份是褚爺爺給的，一份是宋阿姨給的。

另一份，則是褚清澤死乞白賴問他哥要的，也跟著沾。褚新霽不會像別的長輩一樣，非得讓人說出一大段吉祥話，他子冷淡，紅包卻塞得滿當，換了誰都沒辦法不喜歡。

后來長大了些，爸媽給講了發紅包的習俗，才知道，未婚的男士是不用給同輩發紅包的，盡管褚清澤還是每年都從褚新霽那薅羊，卻已經不好意思再收。

他斂眉淡聲說好，往后往再沒什麼集。

京市的幾大世家往上數三代，都是一同出生死過的戰友，同樣是差了將近半的兄長，賀家那位大九歲的哥哥就比褚新霽要好相得多，不僅會帶出國游，探親假還為耐著子給輔導功課。

褚沈賀三家的小輩里，就褚新霽最清傲，上一點煙火氣都沒有。

收回思緒時，褚清霽正在致辭，攏共不過五句話，清冽低磁的嗓音引得后排生瘋狂尖，場面堪比明星發布會現場。

許夏拽著沈月灼的袖口，低了聲音道：“媽呀，看看褚新霽這值、這氣質好頂，你這近水樓臺不撈月多可惜。”

“……”沈月灼眉心微跳，偏開視線，“你還不如祈禱我暴富來得現實一些。”

畢竟褚新霽不近的傳言幾乎傳遍了整個京圈，早些年傷了多名媛的心，如今誰也不敢攀折這朵高嶺之花。

大概是考慮到褚新霽時間寶貴，典禮流程拉得很快，拔穗禮由慈眉善目的校長進行，沈月灼作為計算機學院的優秀學生代表之一，待會要上臺。

許夏忽然拉住，沈月灼目疑，“怎麼了？”

許夏從包里拿出一串用淡藍綢緞穿的茉莉花環套在手上，這才滿意了，“去吧，這樣拍照好看。”

茉莉香氣清淡，在學士服的寬袖下也并不顯突兀，沈月灼也沒糾結，悠然上了臺。

計算機學院總共就三個學生代表，另外兩個都是男生，沈月灼顯得分外惹眼。

不知是誰提議了一句，讓褚新霽代為拔穗，寓意結業欣喜，工作順暢。

沈月灼的目也跟著眾人落在姿矜貴的男人上，他面依舊無波無瀾，須臾的沉默讓現場的氛圍凝滯下來，善于際的校方領導打著圓場，他卻簇然起，躍步上了臺。

沈月灼穿上高跟鞋才堪堪一米六八的高，在他面前顯得愈發小玲瓏。

旁人可不知道兩家好，在此時此刻，他們的份是素不相識、地位差宛若云泥之別的，待就業的學生，覆手為云的商界新貴。

出于禮貌，抿保持著得的微笑，仰頭對上那雙幽潭烏寂的長眸時，他冷淡的嗓音似大提琴聲般刮過耳。

“大學畢業是人生啟航的第一站，祝愿你前程似錦——”

似蘭似茶的香氣隨著如玉般的指節撥著頭頂的學士帽席來，沈月灼明顯覺到一傾略，將腕間的茉莉香氣都染淡了些。

他語句稍頓，“未來可期。”

沈月灼彎腰稍鞠躬，“謝謝褚先生。”

他淡淡頷首，并未多言，轉在校方領導的引導下落座，古井無波的神，仿佛不論眼前的人是誰，他都會斯文有禮地送上這個祝福。

隨后是校長發言，全程貫穿[任憑風雨，自信征途]的主題，臺上有多振人心，臺下就有多安靜。

畢業典禮尚未結束，褚新霽便以稍提前些許離席，企業同學校的合作往往不了一餐飯局，這是慣有的事，沈月灼并不覺稀奇。

許家已經安排了許夏職，為了方便上班，搬去了CBD附近，跟沈月灼剛好在不同路的兩端，因而送別許夏后，沈月灼只有劃開打車件。

最近天氣多變，寒比往年延緩了兩個月，又逢突發暴雨，網約車訂單飽滿，是前面排隊的都有幾十個。

沈月灼突然想起褚清澤這個罪魁禍首，要不是他信誓旦旦地說要開車過來接，也不至于拒絕家里安排的司機。

現在陷進退兩難的境地，沈月灼脾氣再好，也忍不住給他打了個電話過去興師問罪。

褚清澤連聲道歉：“真給你安排了車，還是輛勞，這麼顯眼的車你再仔細瞅瞅，連號的。”

勞斯萊斯？褚清澤哪買得起這麼貴的車，就算是租，連號的京牌車主也不至于出租吧？

沈月灼想那家伙多半又在忽悠，掛斷電話。

一輛通漆黑的勞斯萊斯緩緩沖破雨幕在面前停穩，車窗降下，出一張眼的年長面容來。

司機楊叔見站在雨中，連忙下車替收傘，又拉開副駕駛的門，恭道：“沈小姐，站在這凍壞了吧？”

常年跟著褚新霽一同出行的楊叔出現在這，后排坐的是誰自然不言而喻，沈月灼禮貌問好:“楊叔。”

溫和笑道：“不冷的，哪有那麼氣，淋點雨又不會冒。”

語罷，又朝后排的人頷首，連語氣都不自覺變得乖了許多，“霽哥。”

對方不言。

早就習慣了他這副冷冰冰的樣子，沈月灼悻悻了鼻子，又在心里罵了褚清澤一百遍。

正矮座，冷磁而沒有波瀾的嗓音響起。

“坐后排來。”

第2章 新雪

沈月灼幾乎要以為自己聽錯了。

坐在后排？

和他一起？

男人的西裝外套搭在一旁，襯領口一不茍地抵在結下方，長略顯懶怠地搭著，無可挑剔的側帶著令人心跳輕的冷肅。

沈月灼脊背得很直，掌心蜷著，目不知該平視前方還是落向車窗外，怕失禮，也忐忑，渾都像是一因用力而繃的弦。

上高中以后忙于學業，褚新霽也久居杭市。

大概是褚爺爺年紀大了，老人越發思念兒孫輩，褚新霽上半年才將新悅總部從杭市搬至京市，時不時回老四合院那邊陪老人下棋、練字，沈月灼也沒機會和他單獨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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