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大的客廳里，阮芷避開一地的碎玻璃片和凌空酒瓶，在唯一完好的沙發上坐下。

眼含擔憂地向旁宋染，不等開口問，宋染朝扯諷笑：

“我跟秦守這次徹底斷了。”

阮芷微怔。

學姐跟男朋友從高中就在一塊了，兩人一直很好。

學姐因外表出眾，大三時機緣巧合進了短劇演藝圈，后來也把男朋友帶進了圈子。

可惜的是，男朋友不如發展得好。

如今畢業一年了，學姐在圈子里小有名氣，男朋友卻仍在演小配角。

兩人這才漸漸出現隙。

吵鬧了幾次，但不過兩天，男朋友便又下來求合，哄得學姐雨過天晴。

前幾天還聽學姐說，兩人準備攢錢明年結婚呢。

“想不到吧？呵，我也想不到。”

像是看出的唏噓，宋染狼狽的臉上滿是諷刺與苦。

“那王八蛋出軌了，靠著老娘給他打造出來的那張臉和材，傍了個富婆。”

阮芷驚了片刻，輕聲說：

“分了也好，他配不上學姐，學姐值得更好的。”

是真這麼想的。

見過一次兩人吵架。

那男人對自己的事業不如學姐滿肚子抱怨，認為學姐故意不肯幫他一把。

瞪著學姐的那雙眼，充斥著憎惡與怨念，至今還記得。

真正一個人，是不會用那樣的眼神看自己人的。

“你說的對，老娘值得更好的。以前是我瞎了眼，那王八蛋早就是爛黃瓜了，就我還把他當寶。”

宋染撇撇，“現在想想就覺得惡心。”

阮芷靜靜聽著。

這麼多年的，就算知道那男人爛了，學姐心里的傷痛也不是一時半刻能消除的。

“你臉怎麼了，跟人打架了？”

宋染發泄完，倏地手住阮芷下，轉過臉。

臉小白，幾道紅泛青紫的抓痕異常顯眼。

阮芷眼睫微垂，被宋染暖心一問，原本沉寂下去的抑緒又一腦涌上心口，悶得難。

自從九歲那年父母意外去世后，都忘了跟人傾訴是什麼滋味兒。

“學姐，昨晚我……”

試著張了張，一濃濃的委屈直沖上頭，鼻頭一酸，眼淚簌簌掉落。

“誒，你別哭啊，傻丫頭，不就是打架嗎，被欺負了咱打回去就好了。”

宋染嚇了一跳，忙松手輕背。

這學妹外表乎乎的，實則果敢堅韌，緒再低落時也沒見哭過。

這一瞬，阮芷抑到臨界點的緒再也繃不住，猛地手抱住：

“對不起學姐……我不應該懷疑你……”

哽咽著把昨晚被下藥的前因后果說了，就連最難啟齒的跟陌生男人睡了的事也說了。

心底藏著無訴說的滋味太抑痛苦了。

此時的宋染對來說，就像救命稻草。

宋染沉著臉聽完，牙齒咬得咯咯響：

“林濤那個老東西！熏心，遲早被閹在人床上。”

說完，雙手握阮芷肩膀，眼含愧疚：

“抱歉，這件事我也有責任，如果不是我介紹你去劇組，你堂妹也不會有下手的機會，昨天晚上我就應該帶你一起走的……”

林濤那狗東西是沒得逞，但小芷卻因此跟別的男人上了床。

是單倒好辦，問題是有個很相的豪門男朋友。

昨晚的事，那就是埋在他們倆之間的一顆不定時炸彈。

理得不好，被炸傷的肯定是小芷。

阮芷干眼淚，嗓音低啞：

“學姐，不關你的事，我自己都沒想到阮佳佳會用這種手段害我，更何況是你。”

“那你打算怎麼辦，鬧這樣，還回阮家嗎”

宋染不由蹙眉。

認識兩年了，這才知道跟阮佳佳竟是堂姐妹。

阮佳佳囂張跋扈的大小姐脾氣在榕大是出了名的，邊還總跟著一群簇擁的豪門小姐妹，一般人都不敢招惹。

不難想象阮芷這麼多年住在阮家是怎麼忍過來的。

也難怪兩人剛認識時，就像個悶葫蘆，看著就好欺負。

自己當時還奇怪，一個整天豪車接送的富家小姐，怎麼會養這種格。

阮芷搖頭：“我準備搬出來住。”

“那正好，我這兩室一廳，離你學校也近，秦守那王八蛋滾蛋了，你搬進來咱倆一起住。”

宋染挑眉提議，“房租不用給，家里的衛生你負責，怎麼樣？”

阮芷稍思索便同意了，不過堅持要付一半租金。

這兩年瞞著阮家人邊上學邊寫小說劇本，手上還有點存款，暫時養活自己還是沒有問題的。

宋染知道原則強，聳聳肩隨了。

下午，兩人把一片狼藉的屋子收拾出來，又去了趟商場買生活用品和換洗服。

打算過幾天再去阮家收拾行李，別的東西都可以不要，但父母留給的東西，必須要帶走。

住的問題順利解決，阮芷也松了口氣。

好友夏珊寒假沒回老家，一直留在阿澈發小謝東東家的公司實習做行政助理。

原本是想去學校宿舍跟幾天的，現在不去了，還是得跟說一聲。

點開聊天框才發現，一直在忙沒回信息的好友，十多分鐘前回了條語音過來：

【阮阮，不好意思啊，忘了跟你說，我前兩天從宿舍搬走了，我男朋友說學校離公司太遠，我每天上下班太辛苦了，就給我在公司附近租了套公寓。】

男朋友？

珊珊了男朋友？？

阮芷眸怔愣，什麼時候的事？

放假這幾天兩人也會空聊幾句，也沒聽說起啊。

正納悶，手機突然響起，屏幕上跳出的"阿澈"二字，讓心口一突。

深吸一口氣，指尖緩緩劃開接聽，放在耳邊：

“阿澈……”

“阮阮，抱歉啊，今晚不能陪你吃飯了，我爸回了榕城，我們得回老太太那。”

容澈輕道歉聲耳，阮芷繃的心倏然一松：

“沒關系，你陪家人要，我們什麼時候吃飯都行。”

阿澈跟他說過，他是被曾祖母容老太太一手帶大的，他父親跟祖父祖母常年居住港城，偶爾才回來一次。

阮芷的乖巧回應在意料之中，容澈卻莫名生起一無奈。

有時候他也希阮阮能不那麼善解人意，像其他中的生一樣鬧鬧小脾氣，跟他撒撒也好。

太懂事了。

“對了，后天晚上你把時間空出來，我想帶你見見我爸。”

臨掛電話時，容澈突如其來的一句震住了阮芷。

心如麻：“阿澈，會不會太早了？我還沒準備好……”

見家長意味著什麼，很清楚。

昨晚之前，會很欣喜，可現在……

里泛起苦。

“早嗎？”

容澈輕笑的嗓音溫至極，

“你十二歲我們就認識了，從你十八歲追到二十歲，下周就是我們往一周年紀念日，整整九年了，這還早？”

“乖寶，別擔心啊，我爸已經知道我們的事了，我就想再正式一點，把你介紹給我的家人，畢竟我們是奔著結婚去的，對不對？”

“……嗯。”

阮芷眼眶一紅，罪惡在心頭瘋狂蔓延。

手機掛斷的那一秒，淚如雨下。

如果把爛在肚子里，是不是可以假裝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宋染洗完澡出來，見狀不由輕嘆，拎起紙巾盒遞給：

“哭吧，等哭夠了再冷靜想想。”

“……謝謝。”

阮芷接過紙巾盒眼。

今天哭的次數比過去十幾年加起來都多，不想的，可就是控制不住。

如果不曾擁有過好，無所畏懼。

但容澈太好了，好到只要一想到失去他，心口就一一的疼，陷無可自拔的恐慌之中。

“現在擺你面前的就兩條路。”

宋染在旁坐下，“一是跟你男朋友坦白，把決擇權給他。”

說著，眼神變得嚴肅認真：

“第二條路，你什麼都別說，只當昨晚被只野蚊子叮了一口，噴點消毒水什麼事都沒有，安心跟他好好過日子。”

阮芷苦笑，這兩條路對來說都有心理障礙。

但知道，必須要做出決定了。

“學姐，我想好了。”

靜默良久，深呼吸 ，角彎起時，水眸開如釋重負的輕松。

“我要跟阿澈坦白。”

藏在心里太痛苦煎熬了，想早點做個了斷。

或許，阿澈并不會介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