驀地轉移了話題,問道:“筠州府魏家姑娘已到府中,你可見著?”
謝敬彥未瞞,直言:“適才在回廊上遇見了,魏妹妹秀外慧中,品貌端莊,同幾年前頗有變化。”
羅老夫人自己也深以為然,魏府那般持謹恪守的家風,奈何姑娘卻艷慧巧思。
便單刀直地說:“此次來賀壽,還明說了要與你退親。我本尋思,敬彥你也到親的年紀,可怡淳公主這時選婿,未免麻煩,便將來給你擋擋。誰知,這一退親,又不知該怎麼應對。你是如何作想的?”
被奪了主控權的老夫人,語氣里頗有些不甘。
他家老三乃京都第一世家公子,陵州謝氏最年輕的宗族長,卻被堪堪貶值。
賈衡咯噔了一下。
退親?
謝敬彥聽得,亦墨眉跳了跳,想到魏妝那副淡漠疏離,無名糾結。
然而卻浮起夢中吐在懷的子,或許這才是他所不該辜負的。魏這時退親,他本應松快。
謝敬彥便沉聲道:“魏妹妹若果然對我無意,就遵照祖父當年的意思,正式退親。待祖母的壽辰辦好,把褚家請來作證。這件事昔年只三家知道,便不用對外傳了,免得對有不必要的影響。至于怡淳公主那邊,敬彥會想辦法,祖母不必憂慮!”
羅鴻爍知道自個孫子主意大,當下也就只得如此,到底能拖就先拖著。
第16章
去褚家門房遞過名帖回來已是傍晚,馬車在金烏大街上晃晃悠悠走著。
過往幾輛奢榮的座駕,佩瑤叮當作響,盛安京中真是看哪哪兒皆繁華。
沈嬤頗為納悶,似如手可得的金山銀山丟掉了。
前夜小姐在船艙一個瞌睡醒后,主意就倏然變大。從前許多事兒細心怯藏的,這兩天卻不再過問沈嬤,口而出的總人出其不意。
左右無人,沈嬤便勸說起來:“謝府簪纓顯貴,用度頗,鴿姐兒你也看到了。那謝三公子卓爾雋雅,從容矜貴,對你亦多有禮讓,鴿姐兒何故提起退婚,委實不劃算。”
魏妝是鐵了心與謝敬彥互不招惹。
尋思也須勸勸沈嬤了,回道:“沈嬤嬤從小看著我長大,須知我不是個沖的。你歷練多矣,應比我更于世故,又怎會聽不出羅老夫人口中的一些暗示?并沒打算讓謝三郎真的娶我!”
編了說辭:“就如蕓姐姐所言,謝府若有心這門親事,早幾年也該同魏家知會,而非漫無目的讓我們等。我私下聽說,這次邀我們京,除了賀壽,還為了躲避怡淳公主選駙馬,不過我來擋擋箭罷。你若不信,過些時就能知曉。既非真心待我,便強求娶了也過不幸福。”
沈嬤著小姐澄閃閃的眼睛,秀致的眉線,濃睫羽,那晶瑩剔的暈里,有著一與不相符的幽深思考。
莫名地竟人心生憐慟。
沈嬤多年在魏家,為了防繼室,每天心眼子提得謹慎。關于羅老夫人話中有意無意的“提點”,怎會沒覺。只認為這是門第懸殊之理所應當罷,沒想到小姐看得這般通。
婦人只得含蓄道:“我見那三公子,當是個可托付的人才。總是可以培養的,只要他能待你好,老夫人是老夫人,你與三公子才屬夫妻。鴿姐兒還應再想想。”
魏妝含一笑。
謝敬彥的確值得托付,便看那陶沁婉,都已娶了正妻亦要將白月接回,甚至住進老夫人上院,與自己的寶貝兒子共居一。他的“可托付”,向來與魏妝無關。
在前世吐倒地的那刻,對謝三郎的所有念緒便絕了。
其實心里已有打算。
母親莊氏有些小田產,前世魏妝留了丫鬟綺橘在筠州府打理,每年不多不也能一筆賬。這次決定賣掉,再把綺橘接到京都來,也省得再出現被邊人陷害之事。
只當年莊氏生怕還尚,這筆田產被魏父提前用,所以將地契托給了娘家的兄長。只待魏妝婚后或年滿十八,才能把賬目與地契還給。
魏妝得想個辦法,怎樣哄莊家舅父將地契提前歸還。再利用這筆錢盤一花坊,既能有個落腳點,還能做自己喜歡的事,而不必寄人籬下。
就說道:“老夫人用‘三哥’之稱,態度已然十分明了。同在一府上生活,何止夫妻兩個人的事。母親那般謹慎托付,也是希冀我能幸福,然而幸福不單只為榮華,空有榮華卻無真,過得亦如履薄冰。我前夜那場夢中醒來,便看得淡了。京中比比皆世家,沈嬤嬤不用擔心,待我張羅好了,總能夠過上好日子。”
嗓音婉聽,卻帶著一味不容置疑,竟讓沈嬤也駁不出話兒來。
回到謝府,綠椒打前腳剛從二夫人祁氏的院里出來。
綠椒已經從謝瑩邊婢那打聽到,魏小姐竟提出要退婚了!
二夫人派過來伺候,是為了觀察和匯報的,還說要把塞給三公子收妾。若魏小姐對三公子無,自己在傾煙苑還有什麼指吶。
自從沒臉沒的跑子趙順,給綠椒塞過一本春-宮小畫書。每天睜眼閉眼盼的就是能嘗試,哪怕得三公子一刻寵幸也足了。
眼瞧著沈嬤手搭袖擺、愁緒藏懷的模樣,綠椒眼咕嚕一轉,便意有所指地說:“二夫人可喜歡魏小姐了,適才送了幾盒糕點我拿過來。咱們小姐可真有福氣,還有什麼比婆婆看對眼媳婦更重要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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