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媽晚餐給時知渺做了平時比較吃的幾個菜。

故意做多，時知渺看了一下，吃不完，果然喊：“宋媽，坐在一起吃吧。”

宋媽著手，笑說：“您先吃，吃剩我再吃。”

時知渺說：“飯菜要趁熱吃。有些菜放置一段時間后，會因為化學變化產生一些對不好的東西。比如綠葉蔬菜會產生亞硝酸鹽。所以，坐下一起吃。”

“誒誒，好。”宋媽便干盛了一碗飯。

時知渺給夾了一塊排骨，然后就吃起來。

宋媽說：“不好意思啊太太，我不是故意做這麼多飯菜，是因為剛才爺下樓的時候吩咐我給您做晚餐，我以為他也會留下一起吃，所以才多做了。”

時知渺只是“嗯”一聲。

宋媽又說：“爺都回來了，怎麼又走了呢？他都一年沒在家里吃飯了。”

宋媽平時沒這麼多話。時知渺看向：“你想說什麼？”

宋媽忙道：“沒有沒有，就是隨便說說。”

時知渺淡淡地笑了笑：“想說什麼就說吧，太安靜的吃飯也沒什麼意思。”

“那宋媽我就多了哈……太太，您跟爺，是不是吵架了呀？”

時知渺直白：“是的。”

“哎喲喂，我就說你們這麼久不見，怎麼不冷不熱的，所以一年前爺突然去國，就是因為你們吵架了？這都一年了，還沒有和好嗎？”

時知渺拿掉孩子的事，徐家人并不知道。

明面上，徐斯禮只是領了公司的工作才去國。

但敏銳如梁若儀，應該發現他們的出問題，只是以為病因是薛昭妍而已。

宋媽也算是看著他們長大的，忍不住苦口婆心地勸說：“太太，夫妻哪有隔夜仇，都是床頭吵架床尾和，爺是徐家的獨生子，老爺和夫人都寵著他，脾氣難免一點，如果不是什麼要的事，您就讓讓他吧，這樣日子才能和和過下去。”

“再說了，爺從小就對您好，你們有這麼多年，有什麼矛盾是不能算了的呢？”

時知渺恍惚了一下：“他對我很好嗎？”

宋媽訝然：“您覺得爺對您不好嗎？我就記得自從您來了徐家，跟您最好的不是夫人，而是爺。你們青梅竹馬，郎妾意啊。”

時知渺無聲無息地啃著一青菜。

曾經也是這麼以為，后來才知道，是自作多了。

15歲那年，一場大火帶走了的爸爸媽媽，一夜之間，變了“香餑餑”，叔伯嬸姨都爭先恐后地想要照顧。

但他們不是真的有多，更多是覬覦父母留下的那一大筆產。

好在那時候的已經15歲，有分辨能力，沒有被他們三言兩語哄騙，最后自己選擇跟梁若儀走。

梁若儀是媽媽的閨，兩人的關系就好比跟陳紓禾，都是能為對方上刀山下火海的。

如果說這世上誰會真心對好，那就只有梁若儀了。

所以15歲的到了徐家，跟徐斯禮在同一個屋檐下。

在那之前，也見過徐斯禮，在學校——讀初二，他已經高一。

他們沒有說過話，不過徐斯禮的風流韻事，學校盡人皆知。

在還沒有高考的年紀，他朋友們已經能組參加國際聯賽的足球隊。

大家都說他只談最特別的。

特別漂亮的、脾氣特別辣的、學習特別好的，或者特別會唱歌跳舞的、特別會彈鋼琴或者寫書法的。

他是天上星，所以他只喜歡耀眼的人事。

那時候陳紓禾最大的樂趣就是蛐蛐他又勾搭誰，有時候還會開玩笑說：“這哥們兒跟集郵似的，怎麼還沒來集你？”

時知渺自我調侃：“可能是我不夠特別吧。”

陳紓禾拍桌：“放屁！你特別大！看不見是他眼瞎！”

時知渺手忙腳地捂住的，想打死這個上沒把門的東西。

……雖然這也是實話，青春期的發育，比一般孩子好。

時家出事后，自閉了很長一段時間，再也沒有心去在意徐斯禮又了哪些朋友。

甚至到徐家后的很長一段時間里，都是不想說話的狀態。

第一次跟徐斯禮說話，是那天放學。

走路回徐家，突然聽到背后有幾個男生意味深長的笑聲。

“……至也得是個B杯吧。”

“肯定是C！大牛，哈哈哈哈。”

時知渺知道他們在說什麼，但沒有心理會，沉默地繼續往前走。

卻突然聽見男生發出一句痛：“啊！”

時知渺下意識回頭，就看到手里拍著籃球的徐斯禮。

他將校服外套扎在腰上，上只有一件黑的無袖背心，出的手臂有薄薄的，面無表地看著那兩個男生，直接把球朝對方的腦門砸去！

球彈回來，他接住，然后又朝另一個人砸去。

兩個男生知道他是誰，不敢還手，弱弱地說：“徐斯禮，你干什麼？”

“再不干不凈的，我就把你們的頭擰下來當球拍。”

兩個男生捂著腦袋連忙跑了。

徐斯禮走到面前：“他們說你，你沒聽見？”

“聽見了。”

“然后呢？”

“什麼然后？”

“不揍他們？”

“我打不過。”

徐斯禮了一下后牙，對說：“下次直接喊我，我替你打。”

從這一次之后，他們才變得有點悉。

而他也當真在后來每一個需要他的時刻，都做到隨隨到。

便因此產生了，他也喜歡的錯覺。

但錯覺就是錯覺。

就像他在派出所說的話，即使是路人遇到危險，他也會救。

他是個“好人”，對誰都好的人。

并不特別，卻誤以為自己特別，無法自控地淪陷在自己幻想的里。

比單更人何以堪的，是誤會他們相，所以在真相揭開的那一刻，才那麼天崩地裂。

時知渺淡淡地說：“宋媽，他不是對誰都好嗎？”

宋媽想要反駁，結果發現……還真的反駁不了。

徐斯禮雖然是個公子哥兒，但一點都沒有那些二世祖的臭脾氣，只要不惹他，他對任何人都和善的。

猶豫了一下，還是對時知渺說：“太太，你們剛結婚那一年，真的很好，我這個旁觀者看了都覺得幸福……真的回不去了嗎？”

那一年的“好”，其實是徐斯禮的新鮮，他第一次步婚姻，覺得有趣，好玩，所以愿意為此投力。

現在他已經膩了，他們之間只剩下那筆理不清楚的“債”。

時知渺吃得不多，吃完就上樓了。

今天想泡個澡，便放了一浴缸的水，將一點點沉進去。

想，薛昭妍應該就是那個最特別的，所以他才會跟生了兒。

如果不是誤以為他們相，擅自答應梁若儀的結婚提議，他們應該早就在一起了。

可偏偏答應了，梁若儀對一直有故人之的責任，都答應了，那麼哪怕以死相，也會讓徐斯禮放棄薛昭妍另娶。

這麼算起來，還是，拆散了徐斯禮和薛昭妍。

時知渺閉上眼睛，沉浴缸里，水流淹沒過的眼耳口鼻，這種窒息的覺。

……可還是會想，真的是自作多嗎？

那一夜復一夜的床笫之歡是假的嗎？那一句又一句的“老婆”只是著玩而已嗎？

到現在都記得，去年生日，他們去了冰島，他開著車，帶追了五天的極。

在天地相連的地方，在星辰落于掌心的地方，他從后備廂拿出小提琴，為送上一曲，而戴著白的頭紗，肆意地張開手旋轉。

他眼睛里的意那麼明顯，又從后備廂里拿出紅酒，這個男人浪漫起來無人能比。

他對說：“宇宙浩瀚，天地之大，敬時小姐，長樂無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