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雅邁著輕鬆的步伐出去，高跟鞋踩在可鑑人的大理石拼花地面上，並沒有注意電梯廳里站著一個材修長的男人，直到一道聲音住了。

「阿。」

清朗乾淨的聲線，完全能想像聲音的主人一定是位儒雅溫和的紳士。

黎雅僵了一下，生鏽的記憶被重新喚醒，幾乎當時就有了

答案，只不過二十多年沒有見了，不敢確定。緩緩回過頭，看見那瘦高的男人站在離一米開外的地方。

是莊綦廷口中的，的青梅竹馬。

也是的初。

「……子卓？」黎雅眨了眨眼睛。

沒有想過會在這種平常普通的時刻偶遇方子卓，他們已經有二十多年沒有聯繫了，最後一次聯繫是和莊綦廷舉辦婚禮的前兩周。

向來溫穩重的方子卓給打來電話，問要不要跟他走，去地，去一個莊綦廷的手夠不到的地方。

——「我會照顧你一輩子，阿，相信我。」

拒絕了，卻也流下眼淚。

方子卓還是年輕時的形，高高瘦瘦，沒有沾染油膩中年男人的氣息，看著很健康。質地普通的襯衫換了高級的西裝三件套，頭髮用髮膠固定，俊朗猶在，只是多了法令紋，顯得穩重，二十歲時就溫潤的氣質，有了歲月的沉澱，更溫沉了。

「好久不見，阿。」方子卓走上來，「剛才在會場看見你了，怕你不記得我，就沒有冒然打招呼。」

黎雅仍舊在懵圈，在「什麼鬼」和「這是做夢吧」的狀態之中，只是表面看不出來，些許遲鈍而已。

「好久不見，子卓。你也來參加商會活？」

「嗯。公司今年加了總商會，我收到了邀請。」

方子卓角帶笑，眼神很和，打過招呼之後，兩人沒有再說話，氣氛有些沉悶。包包里手機震了好幾次，是朋友打來的電話，催怎麼還不來。沒聽到。

空氣約約流著凝固的膠質，黏黏糊糊的，很不乾爽。

方子卓看著，似乎是猶豫了幾個來回，才問：「現在得閒嗎，能否請你喝一杯咖啡？」

第9章

喝咖啡……喝咖啡……和二十年沒見的方子卓喝咖啡？

黎雅腦子很糟，心跳也很快，「抱歉，我……和朋友約了下午茶。們可能在催我。」

方子卓點頭，笑了笑，紳士地說有機會的話下次再見。

黎雅為自己未加思索的拒絕而到頹敗，一杯咖啡而已，也沒什麼吧，大家都是朋友，朋友約喝咖啡，也會興然前往的。

方子卓以前對真的很好，在人生最困難的時候也沒有拋下，為去借錢，疏通人脈，還為挨打，差點被黑幫打斷肋骨。曾經真心喜歡過這個男人，記憶中的他永遠是斯文俊朗的年模樣。

過去的回憶繞繞湧上心頭，黎雅一時很難過，也很愧疚。連累了方子卓很多，卻一直沒有還上恩。

「下周一我有時間，你有空嗎？中午可以去你公司邊上的咖啡店坐坐，也不耽誤時間。你如今在哪家公司高就？」

人到了中年，孩子長大了，父母老去了，日子變得穩定，秩序，青蔥歲月時的老老朋友就變得珍貴起來，就是走在路上遇到老友，也會驚喜一整天，在回憶過去中，仿佛自己也能變得年輕。

中年人吶，其實最傷春悲秋，去KTV點歌必點《輝歲月》

反正莊綦廷最近沒有派人監視，有百分之百的自由，和過去的老朋友喝杯咖啡敘敘舊，這是人生樂事。

方子卓笑起來：「我現在是麒瑞事務所的合伙人，不知道你聽過沒。公司有個項目在港島，所以派我來了。」

麒瑞事務所，地很有名的事務所，提供會計、審計、稅務、管理諮詢等財務上面的服務，在中國許多大城市都有分所。

黎雅雙眸晶亮，誇讚道：「這可是大公司啊！看來你過的很不錯呢！」

「哪裡。」方子卓笑笑，「遠遠比不上你。老師都說，你是我們學校的驕傲。」

嫁給了港島最有權勢的老錢家族當家人，了盛徽集團的董事長夫人，自己名下還有四家博館，七家度假村，二十多家酒樓，數不清的產業，投資遍布全球，到哪裡都是眾星捧月，自然是驕傲。莊綦廷還為的母校捐了游泳館和科技樓，的照片永遠掛在傑出校友欄第一排第一個。

黎雅為這種商務式的寒暄而心頭悵然，原來曾經青好的人，也會被時間沖淡社場上互相吹捧的假人，當真是歲月誰也不放過。

不過並未顯出任何漣漪，笑著問：「對了，晚上舉辦了舞會，你來嗎？」

方子卓很坦然：「晚上的舞會是特邀制的，我們公司是新會員，還不夠資格。」

黎雅無奈，「哪裡的商會都是這樣，總喜歡搞各種小圈子。」

又閒聊兩句，兩人告別。

黎雅轉往酒廊方向走去，方子卓回頭看了看，隨後克制地垂眼，按了往下的電梯。

下午茶環節，黎雅頗有些心不在焉，說話很，只是不停地吃東西。四點半回到休息室換禮服，沒多久，莊綦廷也回來了。

「下午過的愉快嗎。」莊綦廷下外套遞給助理，朝坐在沙發上的黎雅走去。

黎雅閉著眼，化妝師為把妝容調整參加舞會的風格，加了閃爍的金亮，一雙眼睛亮晶晶的。

「不就是在一起吃吃喝喝，聊聊天。」

茶幾上煮著祁門紅茶，香氣濃郁，莊綦廷端起黎雅用過的杯子，嘗了一口，白霧模糊了他的半張臉，讓本就不明朗的神越發高深莫測起來，他笑了笑，「朋友見面也就是吃吃喝喝，聊聊天，的確沒什麼意思。」

化妝師輕輕說好了，黎雅睜開眼，瞧見莊綦廷鬆弛地陷坐於雪茄椅中，襯衫馬甲勾勒著健壯實的廓，看著就能到熱燙和力量，莫說和了，墾第紅的真領帶系得很規整。

他正一瞬不瞬地注視，視線灼熱，晦沉。

這是和方子卓完全完全不同的男人。和所有男人都不一樣。

黎雅收回目，心口猛跳，蟄了一下似的，這覺好似在山林中悠閒徒步，抬頭忽然對上一條盤踞在樹上的安靜黑蟒。

「你這是什麼眼神啊？」偏過臉，鎮定問。

和方子卓的偶遇是一定要瞞著莊綦廷的，不是故意瞞，這就不算事，就是提一就翻篇的事。可莊綦廷和一般男人不一樣，就他種種行徑而言，他要是知道了，不敢保證會風平浪，多一事不如一事。

這狗男人一定討厭方子卓，只是他從不說。

不想給方子卓帶來麻煩。

「我的妻子這麼漂亮，多看幾眼也不行？」莊綦廷笑。

黎雅拿鞋尖他被西裝包裹的修長小，。

套房裡所有人都對這種調司空見慣，依舊有條不紊地忙碌。助理把熨燙好的西裝掛進臥室。

莊綦廷把往前移了一寸，好讓的更方便，和悅地說：「下周一我正好有空，帶你去澳門吃葡國菜怎麼樣？」

黎雅一怔，好端端的，怎麼突然提起這個，下周一……下周一中午約了方子卓喝咖啡，想到這裡，心臟猛地一。

太蹊蹺了。

距離偶遇方子卓不過兩小時，莊綦廷就突然提下周一，難道他還在監視？可他的人都藏在哪？難不藏在包里？鞋裡？

「你有朋友在那邊？」

「不是應酬。最近中秋不是忙嗎，我們都沒好好吃一頓飯。」

黎雅平靜下來，想太多了，莊綦廷答應了，應該會做到，這一點還是能確信的。這些年他答應的事，每一件都做到了，不論再大再難。

嗔了一眼，高跟鞋踩上他的膝蓋：「中午不行，中午和人有約了，我們晚上去吃。」

莊綦廷握住的腳踝，讓其擱在自己上，微笑地看著，「約了誰？算了，無所謂，不管約誰都推掉。」

聽上去溫，其實是非常霸道的一句命令。

黎雅拒絕他的霸權主義，「憑什麼啊。我約了老朋友，好久沒聚了，誰讓你不早點說，我這裡止霸權主義。」

「哪個老朋友，我認識嗎？」莊綦廷不疾不徐地問。

「說好了不對我的社指手畫腳，你阿sir嗎？」黎雅也不疾不徐地反問。

莊綦廷再次用那種晦暗不明的眼神深深定了幾秒，他輕輕拍了下的腳背，並沒有再多說什麼。

黎雅把腳放下來，不高興地說：「你還真是不管我不舒服

。就沒見過比你更變態的男人，比我爹還管得多，煩死了。」

莊綦廷俯靠過去，抬手掐了一把因為嘟囔而微鼓的臉頰，嗓音如暗霧籠罩下來，「我不管你社的前提是你要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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