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回書房電腦前，周時亦盯著電腦屏幕凝神片刻，設置好五分鐘后的鬧鈴。

放下手機，他雙疊靠進椅背里，支著額角只給自己五分鐘放空。

分開這幾年他不是沒遇到過合適的人。

家里也不是沒催他找個合適的人結婚，以自己的責任，即便沒有，婚后的日子也不會過得多差。

但想到要過一輩子的人不是，以后要關心護的人也不是，頓覺婚姻沒什麼意思。

一晃三年就這麼過去。

手機振，五分鐘轉瞬即逝。

周時亦收起思緒，劃掉鬧鈴投工作。

而此時另一邊。

鐘憶把戒指放回絨盒，明天就要出發去小鎮，行李還沒收拾。

剛起，爸爸發消息問睡沒睡。

鐘憶：【沒呢，行李箱還沒整理（裂開）】

鐘憶：【什麼事兒？】

江靜淵：【季繁星給你準備了結婚禮，放車上我差點忘了，這就給你送上去。】

季繁星大手筆，選了十九條新款巾，圖個婚姻要長久的寓意。

鐘憶把所有巾鋪開，每條花都選在了審上。

“爸爸，您在季繁星跟前說過我喜歡巾？”

江靜淵的注意力被茶幾上絨盒里的戒指吸引，“我沒說。你拆之前我都不知道是巾。”

鐘憶想到了周時亦，否則季繁星在不了解喜好的況下不可能一次送十九條。

“婚戒？我能看看嗎？”

“當然能，又不是什麼寶貝。”

說著，鐘憶小心從絨盒里取出來。

“婚戒怎麼選這麼小粒的鉆石？”

“小點秀氣。”

鐘憶將戒舉到爸爸眼前，“有錢人沒見過這麼小的鉆戒吧，給你開開眼界。”

江靜淵笑著了兒的腦袋：“找揍是吧。”

鐘憶把戒指戴在無名指，看了又看：“不小，我覺得正好。”

江靜淵越看越蹙眉：“你真要戴著這個結婚，你媽媽這輩子都不會跟我說話了。”

“我自己挑的戒指，媽媽不會怪到您頭上。”

“會怪我選婿的眼不行。”

“……”

江靜淵同兒商量：“這枚你留著平時戴，婚禮再訂個大的。”稍頓，“你媽媽已經連著幾個月都不怎麼想見我了。”

鐘憶：“……”

因為了解父母的關系，所以知道爸爸并非開玩笑。

經過一晚考慮，決定再向周時亦要一枚戒指。

翌日清早，鐘憶被鬧鈴醒，早起化了個與昨天一樣的清妝容。

收拾妥當后，推著行李箱坐電梯下樓。

客廳沙發邊放著一個黑行李箱，爸爸出差常用的那個。

“爸爸。”

“嗯？”

正在餐廳等候的江靜淵應聲抬頭。

“你要去出差？”鐘憶放下帆布包走進餐廳。

“嗯。”江靜淵拿巾手，“順道去看看你媽媽，前幾天不是冒了麼。”

鐘憶心道，怎麼可能是順便。

舀起一勺溫泉蛋，漫不經心咽下。

“爸爸，”提醒道，“你如果去看媽媽，先想好一些問題怎麼回答。”

“什麼問題？”

“媽媽會問，你到底是真的關心，還是盡丈夫的責任。”

江靜淵接過兒不吃的黑松溫泉蛋，剩下的小半碗，他慢慢吃著，笑了笑：“確實像你媽媽會問出來的問題。”

“當然。我畢竟是從媽媽肚子里出來的，母連心，知道媽媽心里想什麼。”

江靜淵抿了口咖啡：“那猜猜爸爸現在在想什麼？”

“猜不到。”

“你看你，連試都不試就說猜不到。”

這不是試就能試出來的，爸爸的心思尤其是上面，很有看的時候。

比如，他是否媽媽。

心里又有多位置是留給過去。

再比如，如果不是出生了，爸爸在上會做怎樣的選擇？

鐘憶搖頭，說：“真猜不到。”

江靜淵：“是誰小時候天天說和我父連心？原來連了這些年也沒連上，凈騙我。”

“爸爸！”鐘憶失笑，“怎麼提這茬！”

因為不希自己與妻子的問題影響出游的心，就此轉移了話題。

江靜淵放下咖啡杯，從果盤里夾了幾個覆盆子與桑葚點綴在燕麥粥上。

“把粥吃了。”他將碗推到兒手邊。

鐘憶手里的紅豆棗泥糕還沒吃完，粥先放在了旁邊。

“在江城住一晚還是直接趕到鎮上？”江靜淵關心道。

鐘憶：“不住了，直接去虞老師家。”

以和周時亦的狀態，在市區停留一晚也不可能去約會，所以何必耽誤時間，不如去虞老師家安靜和食。

正聊著，江靜淵目轉向了落地窗外。

鐘憶背對著窗，循著爸爸的視線轉，邁赫緩緩停在了院子里。

周時亦推門下車，徑直步別墅。

不是第一次來，對布局并不陌生。

他上次過來是幾個月前，給岳父送份文件，那時兩家還沒有聯姻的打算，當時只待了半小時左右，沒遇到鐘憶。

很快，人進了門。

鐘憶從窗看不見他的影，收回視線。

“爸。”周時亦先同岳父打聲招呼。

“還沒吃早飯吧？”江靜淵示意婿坐，“簡單吃點。”

周時亦沒客氣，將襯衫袖折了幾道，洗過手在鐘憶旁邊坐下。

以前顯得空的餐桌，在他落座的那一瞬，被沉沉冷冷的氣息占滿。

餐桌上只有他和爸爸兩人的說話聲，只專心吃早飯，始終一言未發。

“爸，您也要去江城？”

客廳有兩個大的行李箱，其中一個箱子的拉桿上搭著岳父的西裝。

江靜淵：“我不去。我去上海看看你岳母。”

周時亦點頭，他明晚在上海也有個晚宴。

此次邀的除了商界人士，還有藝界以及娛樂圈的眾多名流。

關于岳母，他沒再深聊。

他只知道岳母是誰，但沒見過本人。

江靜淵換了一個話題：“鐘憶說你也一起去江城，過去出差？”

周時亦：“不是。專程送鐘憶過去。”

他分明可以順著話頭搪塞過去，卻還是毫無遮掩地說了出來。

“要粥嗎？”說著，鐘憶將自己沒吃的燕麥粥給他。

上面除了覆盆子和桑葚，還撒了些許堅果碎。

“你吃吧。”周時亦把那碗水果燕麥粥又放回手邊，看了一眼才說，“我不吃堅果。”

經他這麼提醒，鐘憶倏然記起，他不喜歡在燕麥粥里放堅果。

堅果仁他平常也會吃一點，但不喜歡放粥里。

三年的時間，對方的一些生活習慣，早已在不知不覺中忘記，就像他已經不記得吃香煎鱸魚要吃兩份才夠。

那碗堅果燕麥粥，鐘憶拌勻后自己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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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去機場的路上，鐘憶率先打破沉默。

“你還有哪些忌口的？看我還記不記得。”

周時亦原本著車外街景，聞言側過臉：“你記不是向來好？”

“記再好，分開太久有些事也會忘。”不是斤斤計較，更沒有要算舊賬的意思，只是陳述事實，“你不是也不記得煎鱸魚我得吃兩份。”

兩人就這麼看著對方。

半晌。

周時亦說：“沒忘。”

只簡短回了兩個字，其他未多言。

鐘憶微怔，那天他不解釋，沉默以對，應該是不想把姿態放太低。

即使已經領證，他們對過去始終耿耿于懷，都不想先放下姿態。

不過他不吃加了堅果的燕麥粥，倒是真的忘了。

周時亦的目仍停留在的側臉。

鐘憶試圖緩和氣氛：“還和我一起去江城嗎？”

周時亦沒搭腔，人靠在椅背中，無聲著。

沒見過這樣緩和關系的。

鐘憶沒等到回答，轉坐正。

周時亦覺自己似乎有點沒風度了，只是忘了他的一些事，過去的就該讓它過去，說好了婚后與心平氣和相。

他打開一瓶水遞給：“抱歉。”

鐘憶也不再像曾經那樣故意拿喬，從他手中接過水。

“什麼時候剪的短發？”男人轉移了話題，問。

鐘憶：“很久了。”

說完又覺這句話給人很敷衍的覺，補充道，“快三年。”

三年是一個敏的時間點，今天他們分手正好三年。

因為昨天領了證，今天這個日子就變得不讓人那麼難。

鐘憶緩慢喝著水，旁邊的人也不再講話。

重逢之后，他們做得最頻繁的兩件事，喝水與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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