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章 話

隨行的人為賀徵朝馬首是瞻，不會錯過他分神眺去的一眼，況且下瞬他便向助理示意，而去。

航司經理微愣，言又止地向助理書。

昨夜的電話賀徵朝是接了，但一沒接補償換航，二又態度冷淡人捉不，面對這尊大佛他是抓心撓肝，思來想去只能上門攢局當面致歉，誰能想到他中途又離開。

書有著良好的職業素養，微笑著解釋：“賀總有事先忙，您待會兒要是還有什麽事，跟我們幾位代就行。”

航司經理只好作罷，臨走前不由又看眼那方與他影錯的孩。

沒人知道是誰，溫知禾也陷“我是誰我在哪兒”的迷茫之中，這位上一秒還找不著的人，下一秒就出現在鏡頭裏，甚至活生生站在面前——

賀徵朝看向手中握的相機，斂眉睇，口吻平和：“在拍照？”

很簡單的詢問，不帶任何緒，溫知禾握著相機的手指略略泛白，應聲：“也不是，就太久沒用拿出來玩玩。”

拍是無意，但快門是按下了，總不能不認。溫知禾抿又說：“剛剛一不小心按到快門了，不過沒拍到您，只是虛影，您別介意。”

“不會。”賀徵朝眉眼微松，著輕笑，“有些憾，我倒是想看看你拍的照片兒。”

挑不出錯的紳士，但未免過分好說話了些。不可否認，因為這句話溫知禾是松了口氣，低頭展示相機，大大方方地刪除剛才的畫面。

對上男人深邃的雙眼，溫知禾也不吝嗇客套話，出招牌的笑：“您要是需要拍照，隨時找我。”

“隨時？”賀徵朝捕捉到關鍵詞，緩慢地嚼字，似乎是在考量這兩字的分量，畢竟昨夜也是這麽對他說的。

被開不到一小時就暴自己是無業游民，溫知禾雖然不覺得丟臉，心裏還是滴的。收了收笑意，依舊篤定：“隨時。”

賀徵朝并未過多計較時常掛邊的詞彙，文質彬彬地問：“如果溫小姐隨時有空的話，中午要不要一起吃頓飯？”

“有個忙，或許溫小姐可以幫到我。”

他說話時是低眉注視，給足了尊重，溫知禾一米七其實也不算矮，但總是需要仰頭看他。

話音甫落，溫知禾有些意外，雖然他的話印證了昨夜的猜測，既，這世上沒有免費的午餐，但溫知禾實在想不到自己能幫到他什麽。

該謹慎些，但腦海裏卻不自覺浮現出今早蔡馨的譏諷。

朋友。

——如果有一個像賀徵朝這樣的朋友呢？

這種想法在腦海裏一閃而過，驅使雙微張，當即答應：“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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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餐飲區的窗邊充足且不燥熱，溫知禾坐在對面，將相機擱置到旁。

點完餐，溫知禾擡頭面向眼前的男人，雙手垂直放膝，後背也莫名稍稍直了些：“賀先生，您可以和我談談您需要我幫什麽。”

“不過我得事先說明，我是良好公民，不做違法紀的事。”

這話不是玩笑話，說得很認真。

“你不用擔心，溫小姐，這事兒是合法的。”賀徵朝輕笑，“我也是良好公民。”

“我需要你在我邊做一份工作，長期工作。”他目深邃，嗓音溫和，“在此之前，我想問你一些問題，這涉及一些私，或許會有些冒犯，如果你不想回答我，可以告訴我。”

溫知禾點頭：“好的，您說。”

“你有男友，或者正在接的對象麽？”

賀徵朝說話時，溫知禾是分毫不差地與他相視，他有著醇厚微卷的京調，與這張英俊的面龐適配極了，可話說出口，卻有音畫不對等的錯覺。

……不過在工作面試評估上，有這種問題也正常。

溫知禾如實回答：“沒有，單。”

“目前現階段有結婚的想法和打算麽？”

這不都一個問題。溫知禾搖頭：“沒有，我覺得我還很年輕，現在結婚還太早了。”

賀徵朝莞爾，沉片刻：“家裏人也這麽認為？”

溫知禾幹脆利落：“沒有家人。”

空氣似乎凝固了一瞬，賀徵朝眉梢略略上擡了幾分。

溫知禾卻笑，聲音飽滿，讓人看不出一被冒犯的跡象：“這沒什麽，如果非要問家人的話，我有兩只貓。”

“所以您是想問我的家庭況嗎？”想了想，又問。

賀徵朝沒問，恰好侍應生來送餐，這座酒店常接待外賓，法餐是特，溫知禾點的主菜是胡椒牛排，中規中矩不容易踩雷。

真的了，也不認為和這位先生吃飯有什麽可顧及，所以即刻切塊塞中。

牛火候剛好，裹滿湯的質細膩，很好地滿足了口腔味蕾，唯一中不足的就是分量太。

溫知禾吃兩口就剩一半，而賀徵朝的餐盤幾乎沒怎麽過，牛排在他的餐刀下被優雅地切割，倒是賞心悅目。

溫知禾咀嚼的頻次都慢慢降低了，雖然會有配菜，但不想吃完牛排還要以切西蘭花來掩蓋自己的狼吞虎咽。

賀徵朝似乎是看出有意放緩，溫和詢問：“不合口味？”

他分明才剛擡頭看，溫知禾手一頓：“不會，好吃的。”

話題聊到這基本就死了，溫知禾懂得如何不讓話掉地，再度開門見山地問：“賀先生，所以您需要我做什麽工作？”

如果可以的話，希這位先生談的是字面意思的合法工作，他需要一個合心意的下屬，也需要這種朋友狐假虎威。

在對這桌逐漸冷卻的佳肴意興闌珊時，賀徵朝放下玻璃杯，掀起眼皮緩緩道：

“和我結婚。”

如果視網倒影的是一部電影，溫知禾或許還會因為此此景這種臺詞心，但——結婚？沒聽錯嗎？他是在和說這件事？

溫知眉心跳了跳，這都已經不是音畫割裂，而是認知上的顛覆。

“你不用懷疑自己聽錯。”相視無言的第三秒，賀徵朝徐徐開口，嗓音有種淡雅的浸潤，“我說的就是和我結婚。”

這般篤定的陳述句擲地有聲，像音箱在耳畔擴音到極致，震得心律更紊。

溫知禾幹笑兩聲，說出那句不尷不尬的經典臺詞：“先生，您真會開玩笑。”

賀徵朝低眉，回以同樣經典的否認：“不是玩笑。”

閱覽影視劇無數，溫知禾對戲劇的套路幾乎有著八九不離十的預測，可一旦搬到現實、面前，只覺得……這太荒謬了，太不切實際了，是不是再等等，還能等來自稱親生父母的富豪找上門？

冷靜，冷靜。溫知禾在心裏對自己說，戰地拿起水杯一飲，清冽的檸檬味刺激味蕾，只抿了一小口，沒舍得放下，依舊握著玻璃杯放在前。

視線越過杯口，細細盱衡男人英俊的面龐，自眉骨到鼻梁，溫知禾只看出他的泰然之、古井無波，似乎為證明并非為玩笑話，他連笑意都一并斂去。

溫知禾不認為，像賀徵朝這樣的人會和開這種玩笑話。

但也不會自以為是到賀徵朝能對……求婚。

這算是求婚嗎？

需要打個問號。

被震撼到沉默失語，而面前這位先生，這位罪魁禍首，卻以漆黑的雙眼安然如故地凝著。

似乎只要不開口，不接這茬，他就不會將話題延下去。

溫知禾緩慢放下玻璃杯，指頭輕輕摳玻璃杯陷的紋路，聲量放低：“為什麽？”

“像您這樣的人，應該不缺結婚對象吧？”溫知禾迎上他的目，緩緩發問，“我上難道有您很需要的東西？”

“還是說。”溫知禾小心翼翼地猜測，“我是某個不知名富豪的藏款民間珠？”

溫知禾能想到的最有說服力的理由，就只有是某富豪的民間珠，而賀徵朝需要和這顆被指定的珠珠聯姻。

合合理，皆大歡喜。

大膽猜測得認真，賀徵朝卻是低低哼笑，給予評價：“你很有想象力，溫小姐。”

溫知禾停下摳弄的手指：“……”

明明是他先說出荒唐話，怎麽還先被批判上了。

溫知禾有種被戲耍的覺。

的面頰漸漸攀上尷尬，賀徵朝好整以暇地整理袖口，擡眼看，不再打啞謎：“我的理由很簡單。”

“你的長相很順眼，我不反，你做事利落幹淨，我用著也順心。”

他侃侃說出理由，溫知禾本以為會是番言之有理的長篇大論，但并沒有，說完“順心”二字，他就沒了下文。

確實印證了“簡單”二字。

溫知禾慢慢呼吸：“就這樣？”

賀徵朝淡然睇，嗯了聲。

溫知禾還是無法理解，接著問：“為什麽是我，符合您這樣標準的，應該不止。您也不缺合適的結婚對象，對嗎？”

“的確，你說的不錯。”賀徵朝認同，不疾不徐地應，“只不過我喜歡簡單幹淨的人，世簡單、過往幹淨。”

他目沉沉如炬，嗓音一如既往地慢條斯理：你對我而言，在事業上不會有任何推力，但也不存在阻力，在可控範圍，也好把握。我不喜歡麻煩，而你最大的苦惱和，恰好是我容易解決的小事。”

“久遠的不說，就說眼前的事兒，你淋了雨在酒店門口躊躇徘徊，付不起住宿費，我可以替你墊著；你沒有合適的換洗服，我也可以送你一套；你失去工作，我恰好可以再給你一份，這些投本對我而言低廉且微乎其微。”

“但對你來說，應該稱得上是雪中送炭。”

賀徵朝四平八穩地總結定論。他的措辭不出錯，但相比先前，總顯得不夠溫文爾雅。

溫知禾讀得出其中的輕蔑，這不只因為他的話，還因為他話裏話外的理所應當和肯定，雖然事實確實如此。

賀徵朝觀測逐漸變化的微表，扯很輕地笑，眼底依舊漆黑：我以為你會更喜歡話夢幻的理由。”

他雙膝疊，腕骨隨意地搭放在扶手上，眉梢輕挑，淡聲問：“我這麽掰開碎了擺到明面兒上和你說，是不是更清楚？”

餐廳中央設有一架鋼琴，聘請的琴師進行現場演奏，曲目舒緩而優雅，賀徵朝話音剛落的那刻，恰好與清脆的尾音共振，像珠玉落地。

曲盡斂聲，空氣陷短暫的沉寂。

溫知禾能聽見自己并不平穩的心跳，一下又一下。

到不快，理清思路，也知道自己窩憋的緣由。

溫知禾微攥手心，直接了當：“……所以我是你考慮的目標裏，最廉價最低本最容易滿足的一位？”

賀徵朝輕聲嗯了下，并不因為如此直白的話語惱怒，反而溫和地贊許：“你總結得不錯，是這樣。”

“一年，我需要的婚約期限是一年。”他又拋出看似有力的條件，“在這一年裏，我會按月支付你薪水，高于你目前為止賺到的所有錢。”

“一年之後，你可以恢複自由。”

頂燈傾瀉在他頭頂肩上，過圈，溫知禾看到像化的獠牙。

如此不被遮掩，如此高高在上，就差把“你會心甘願跳進坑裏恩戴德”的話寫在臉上。

傻了才會答應。

溫知禾字字清晰地回絕——

“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