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家宴 一個夫人隨地撿來的乞丐，的命……

尹采綠臉一變，翠影臉上更是不好看。

文文又道：“太子妃不知，從前這三皇子就喜歡在咱們殿下面前尋釁挑事，無事生非，但咱們殿下從不理會他，任由他胡攀咬。皇上雖有時真的信了三皇子的，也頂多罵上殿下兩句，倒是從沒真正罰過殿下。”

“今天可不一樣了，三皇子今日早朝上又想挑咱們殿下的錯，卻沒想到，咱們殿下直接高聲吵了回去。”

說到這兒，文文還想慨幾句，殿下向來是個面人，何時這樣過。

可要論辯才，三皇子哪是太子的對手，當初不過是仗著太子進退皆循君子之禮，便以為太子真無反抗之力。

“太子今日是怒發沖冠，金聲玉振，直教群臣俯首。”

尹采綠怔得瞪大了眼，想象中的太子，無論如何不似那般模樣。

翠影也很驚訝，雖是如此，可吵起來又有什麽用呢，還不是得看皇上站在誰那一方。

文文又道：“太子妃您猜怎麽著，太子在朝上怒斥了三皇子這麽一番，皇上竟還笑了，還當著文武百的面向三皇子道‘長兄訓誡，你還不牢記警醒？’”

尹采綠眼眸發亮，怪不得文文笑得那麽開心呢，要是吵架吵贏了也那麽高興。

“那殿下往常為何從來不與三皇子爭辯？”

文文道：“太子行得端做得正，不屑與之爭辯。”

太子的確是不屑，他冷眼看著高堂上的父皇，那時候倒是在想，若父皇真的信了三皇子所言，該昏庸至極了，那他爭辯再多也是白費口舌。

文文沒說，皇上越是不理太子的時候，太子也越是不理皇上，便是一種“你願意信他的就信他的”態度，自不會為自己爭辯什麽。

尹采綠又拉著文文問了些朝堂趣事，文文都挨個給答了。

諸如“哪位大臣家裏妻妾最多？”“哪位大臣權力最大？”“哪位大臣最疼夫人？”一類的問題。

翠影一直站在太子妃後，垂頭默默盤算著。

想得最多的不過一個問題：太子之勢要比想象中大，眼前人，還真能當上皇後不？

就？一個夫人隨地撿來的乞丐？的命當真就這麽好？

當初剛到船上時，還要多仰仗翠影呢，們照顧，收拾，在船靠岸前，將一點一點變了千金小姐的樣子。

便在文文離去，只們兩人在的時候，口而出：“夫人吩咐，讓你擡我做太子侍妾。”

“啊？”尹采綠腦中還回想著剛才的趣事，一時沒反應過來。

翠影又說了一遍，補充：“是夫人的吩咐。”

“哦。”是夫人的吩咐啊，那得辦。

“那要怎麽擡啊？”尹采綠擡眸向翠影，真誠發問。

翠影不是沒想過自行與太子接，有機會就爬床，可太子始終未正眼看過，爬床更是毫無機會。

何不直接命令太子妃呢。

“可是翠影，你不是喜歡大公子嗎？”尹采綠忽然想起這一茬，歪頭問道。

翠影臉大變：“你如何得知？”

尹采綠眨眨眼，從前在風月之地幹了那麽多年，誰對誰有，一眼便能看出來，這有什麽難的。

“我不僅知道你喜歡大公子，我還能看出來大公子也對你有。”

此非彼，尹采綠偏能看出來，大公子對翠影，就像樓裏的恩客對姑娘，是盯著屁看的那種。

翠影面和下來：“你說的是真的？”

尹采綠點頭：“是真的呀。”

翠影面又冷下來：“你莫不是不想將我擡給太子，胡找來騙我的話。”

尹采綠張了張，無奈道：“那，那我擡，我擡還不行嗎。”

否則翠影一定又要叨叨什麽“別忘了你這太子妃之位是誰給你的”、“你必須聽命于薛家”之類的話。

臨近申時，芳嬤嬤引著太子妃去更。

尹采綠有些張，視線一直落在芳嬤嬤上。

芳嬤嬤對道：“太子妃別怕，又不是第一次進宮了。”

“可太子說，今日是家宴。”

芳嬤嬤笑道：“那就更不必害怕了，家宴沒什麽規矩的。”

之前雖見過皇上幾次，卻都是隔著遠遠的距離，沒有當真接過。

聽這家宴的意思，倒是要坐在一個桌子上吃飯的意思。

尹采綠頗有些張。

不一會兒，芳嬤嬤將裝扮好，善靜要來給上些妝。

尹采綠剛剛便翠影去前院候著太子去了，這擡舉翠影的第一步，便是設法讓多與太子接接。

善靜給尹采綠描了一對兒彎曲而細長的柳葉眉，又在眉心繪了彰顯份的花鈿，簪了滿頭珠翠。

尹采綠著銅鏡裏的自己，眼剪秋波，含絳，喜歡得。

“善靜，這什麽妝面？”

善靜道：“是近日盛京裏正時興的秋黛妝。”

見太子妃高興，善靜多問了一句：“奴婢見太子妃點了妝後，越發明豔人了，往後也可多嘗試嘗試。”

尹采綠點點頭，手扶著鬢綰金釵：“好啊。”

隨著一聲侍高喝：“太子駕到——”

太子已換了紫袍玉帶，廣袖翩躚，行儀落落。

尹采綠坐在繡凳上向他，倒是眼珠子大大的，極為有神，左看看右看看。

“太子妃，瞧孤什麽呢？”

尹采綠抿笑起來：“看殿下今日是如何與人吵架的。”

趙清瞥了文文一眼，如今已是溫言款語：“太子妃勿要聽旁人胡說，可收拾妥當了？該與孤出發了。”

尹采綠又往銅鏡裏看了看，問太子道：“妾今日妝面如何？”

太子俯，視線移銅鏡裏，與太子妃對視片刻，湊耳邊氣聲道：“人間千般，不及卿卿半縷妝。”

尹采綠脊背泛起意，作嗔笑狀，兩道眉彎起。

太子已直了腰，危襟正立。

二人并排出來，翠影正站在門外，尹采綠淡淡瞥了一眼，也不知剛剛與太子搭上話沒。

“太子妃，奴婢陪您進宮。”

尹采綠本是想點善和陪自己進宮伺候的，可翠影發話了，也不能拒絕。

翠影正要跟上，怎料太子指了正站在角落裏的竹萱：“你跟著太子妃伺候。”

翠影面上一陣錯愕，竹萱一向不引人注目，怎會突然引起太子注意。

莫非，夫人并不止跟一個人說了那話？

翠影心底驟然升起危機，若是從前，還有些猶豫，畢竟選擇權在自己手上，可若是竹萱也要上位，絕對接不了竹萱將來爬得比高。

為太子侍妾，這可是一步登天的事兒。

趙清只是念著翠影和竹萱是太子妃的丫鬟，太子妃用起來總歸是比善靜善和兩個要放心，可這翠影的丫鬟最近看起來不老實，他便替太子妃點了竹萱來。

竹萱寵若驚，又忐忑得很，生怕到皇宮裏犯了什麽大錯，姿態越發謹小慎微。

直到太子與太子妃上了轎，竹萱跟在一旁離去，翠影目送的同時，心中已想了許多引太子的辦法。

進了宮門，下了轎子，穿過兩條狹長宮道，又過了幾道月門，到了一尹采綠未曾來過的致宮殿。

宮裏四已陸續點了燈，天昏黃。

殿已是燈火通明，沒什麽聲響傳出來。

二人走進殿裏，太子妃稍落後太子半步，殿中心擺著一張圓桌，圓桌周圍六張小凳。

“兒臣給父皇請安。”

“臣妾給父皇請安。”

二人雙雙跪下，做了周全的禮。

太子與太子妃冠佩儼相輝應，一同行禮時，畫面養眼，盛宇帝又難免想起了他與皇後。

皇上邊坐著貴妃，貴妃邊站著三皇子趙淵，趙淵旁站著三皇子妃蔣氏，五公主還小，由娘帶著在自己宮殿裏。

這場“家”宴，便就這些人了。

“平吧。”

二人起後，趙淵頂著自己母後的目，又同三皇子妃朝太子見了禮：“給太子兄長請安，給太子妃嫂嫂請安。”

盛宇帝站起，走至圓桌上位坐下，沒看太子，話卻是對著他說的：“貴妃說，自你婚後，一家人還沒一起吃過飯，便張羅了今日這一桌席面，過來坐下吧。”

皇上側分別是貴妃和太子落座，接著是三皇子和太子妃，三皇子妃坐在太子妃側。

尹采綠只翻起一個眼角，小心瞥向太子，原來是沒了親娘便要在後娘手底下討生活的孩子，怪可憐的。

皇上話音剛落，貴妃便道：“這都是本宮應該做的，皇後姐姐不在，本宮做再多也是應該的。”

盛宇帝越發恤貴妃，貴妃別的不說，做事總是好的，他平常合該多寵著些。

太子沒開口說話，他實在不知該說些什麽。

舅舅他與父皇緩和些關系，他倒想知道，他要如何與父皇緩和關系。

連這家宴，都是貴妃持的，父皇還為此沾沾自喜，不得他謝貴妃。

父皇怎的不說是自己想與兒子兒媳吃頓飯呢。

見太子又是這般不肯輕言的模樣，盛宇帝難免又有些生氣了。

貴妃是個熱心腸，他怎的這般不領。

“太子，你這般冷眼，是不想與朕吃這頓家宴嗎？”

尹采綠心裏嚇了一跳，皇上怎麽待太子這般兇。

“兒臣不敢。”太子手躬。

“父皇，太子兄長只是對兒臣母後不滿罷了。”

三皇子悠悠開口。

盛宇帝蹙眉，不懂太子緣何要對貴妃不滿，貴妃只是他的一個寵妃罷了，又沒他不上早朝，更沒他誤國。

可質問太子之前，卻先是呵斥了三皇子：“勿要對你兄長不敬！今日他訓斥你的那些，這麽快就忘了嗎？”

轉頭又朝太子斥道：“今日早朝上的氣勢都跑到哪裏去了？”

他便是最看不慣太子這般不說話的樣子，太子真就一句多餘的話也不跟他說。

太子一襟蘭氣，溫聲款語：“父皇，太子妃在此。”

所有人都要發火的時候，他偏是一副溫敦厚的模樣。

尹采綠頭埋得低低的，姿態清冷，實際上心裏都快怕死了。

皇帝瞅了眼剛過門的兒媳，火氣忽然就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