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裴家太太真傲氣。”

自順音園回河下街的馬車上，寒英忍不住對著甄明珠小聲抱怨。

眼瞧著兩家婚事將要敲定，裴家二太太林氏還打著請甄府太太小姐聽戲的由頭把們邀到順音園暗諷一番，從明黛小姐任不懂禮到甄家上上下下行事鋪張都數落了個遍。

甄明珠靜靜地聽著，未曾說話。

裴二老爺雖然未曾朝為只是守著祖業打理宗族事務，但他的兄長裴大老爺年初晉刑部左侍郎，閣拜相也近在咫尺，裴家自然跟著水漲船高。

寒英卻在想，若是明黛小姐在場，肯定又要鬧一場了。

今年開春的時候，甄府的新園子春園建，特地置下宴席請林太太過去賞春景，林太太坐席的時候，筷子還沒擱下就暗示甄家用度過于奢靡，明黛小姐回了一句：“我見太太膳食用得開心的，是有哪裏不合心意嗎？是鯊翅煨得不爛，還是鹿炙得不鮮？”

氣得林太太當場綠了臉，就這樣林太太還是在春園小住了幾日。

寒英就是瞧不慣林太太說上說一套，做的又另一套的樣子，這些年甄家送給裴家的孝敬也沒有見拒絕。

甄明珠也想起了幾個月前的這樁故事，笑了笑：“明黛的確很不一樣。”

“不過好在林太太對姐兒是滿意的，”寒英慶幸又有些憂慮，畢竟是甄明珠的丫鬟，肯定是要陪嫁過去的，“只是不知嫁過去後，在林太太手下討生活，日子又是何等模樣，還有那裴二郎也真是的……”

說到這兒，寒英又噤了聲。

甄明珠還是一派淡然，聲音溫和地說道：“沒關系，日後會好的。”

寒英不得不佩服們姐兒的定力，不管遇到什麽事，都如此的有竹：“姐兒說的對，總有一日裴二郎會看到你的好，把心思放到你上的。”

甄明珠嗔笑：“貧。”

著絹帕輕輕地拍了拍寒英的胳膊，害地偏過頭，倚在迎枕上閉目休息。

寒英也不敢打擾。

車廂安靜下來，甄明珠慢慢地睜開眼睛，眉頭深鎖，不是這一次嗎？

那個人什麽時候出現，難道是是在和裴子京定親後才認識他的嗎？還是又發生了什麽。

一想到甄裴兩家已經在看換庚帖的黃道吉日了，甄明珠不由得心煩，著額角，認真的回想，有沒有的地方，沉思間馬車在甄府門前停下，應太太已經先下了馬車，站在大門等著，臉著實不太好。

原本甄明珠該陪著應太太坐一輛馬車，安的，只是太累了。

應太太并未放在心上，只以為甄明珠在為裴母的話難過，見過來了，神稍緩：“先回院子休息吧。”

甄明珠欠告退。

回到如意苑，燈火爍明，傍晚卻恰似白日，庭中池水穿石，小橋高架，繁花環繞水榭，穿過長廊才步正堂，正堂更是金玉錦繡一片富貴，屋裏候著的丫鬟殷勤的上前為沏茶：“姐兒，今兒小梅花巷魏府的蕭太太送了一幅畫來，說是提前送給您的生辰賀禮。”

甄明珠并沒有到意外，自出生後，每年都會收到魏家送的生辰禮，就算回到甄家後也不曾間斷過，同時也會給明黛送一份。

“知道了。”

甄明珠示意丫鬟們都退下，轉頭問寒英：“百宜的事辦得怎麽樣了？”

“都辦妥了，只等月底百宜便會和那些年滿六十，病弱的老人們一起離府。”寒英道。

甄明珠搖頭說：“讓不必等到月底了，明日就在後門等我。”

翌日一早，甄明珠便找到應太太。

“甄家送了禮，蕭太太也是你的長輩，你的確該親自登門道謝，最近外頭不太平，多帶兩個實婆子再出門。”應太太臉淡淡的，但也不曾阻攔。

出了正房門，寒英小心翼翼地說：“太太也些不高興。”

甄明珠自然明白，應太太是一向不喜歡和明家有關的人來往，但魏家畢竟在士紳間有幾分薄面，甄家也不好過于冷淡。

但這話應太太不能明說，畢竟甄明珠自有在明家長大，也只當不知道。

甄明珠先去了雙柿巷，敲響明家大門的時候，明黛正滿臉糾結地拿著一張請帖。

這是近服侍蕭太太的芳娘親自送來的請帖，蕭太太請到小梅花巷玩幾日。

聽到敲門聲，明黛放好請帖，跑去開門，先是看見甄明珠，隨後就看到了戴著帷帽，裹得嚴實的百宜。

“太□□典，給了年過六十的老人，染病的丫鬟小廝各一筆賞銀，放他們出府再尋出路，明珠姑娘提前給了我消息，讓我裝病，我這才能和姐兒團聚。”百宜拉著明黛的手，哽咽地說道。

明黛幫眼淚，剛想和甄明珠道謝，就發現不知何出去了。

明黛在西廂房找到。

明黛不曾過這間房，房裏早就積了厚厚的一層灰，站在甄明珠後，真心實意的和說了一句：“謝謝你。”

甄明珠回頭。

明黛沒有看，大概是頭一次和道謝，耳紅紅的，裝模作樣跟著仔細的打量著西廂房，竟然頭一次發現睡的架子床是魏氏的漆。

見好奇，甄明珠主說：“是搬回揚州前，阿爹特地讓人從應天買了運回來的，費了許多銀錢，也沒有睡過幾次，從前阿爹阿娘開玩笑說是將來給我當嫁妝。”

當時魏家大部分的商鋪都開在應天，最的家也要從應天買。

玩笑話總歸是玩笑，甄明珠當時是明遠夫妻唯一的兒，就算未來嫁人了，又怎麽會讓回家了沒有床鋪睡覺，明黛在倉庫看到了一套比這個架子床更漂亮的，嵌了螺鈿的床架。

“你若喜歡，你便搬去睡吧。”甄明珠怎麽會不知發現了，明家就這麽點地方，任憑什麽好東西，很快就能找到。

以前明遠和梅瑜真是從來都不願委屈，只可惜這些都用不到了。

“我不喜歡。”明黛很快回道。

“這全是你的東西，你要是還想要，都可以搬回甄府，隨你丟哪兒，或是繼續做陪嫁帶去裴家。”

甄府家財萬貫，富甲一方，給甄明珠準備的嫁妝自然會更加豪華，應太太恐怕還看不上這幾張床。

甄明珠看著黑白分明的眸子，突然說：“上回在觀音山，我和你說的是裴子京不是你的良配。”

明黛一愣：“我知道。”

“祝賀你。”

只要想想嫁去裴家要和裴母相，真是一點兒心思都沒有。

甄明珠笑著搖搖頭，不知道，不管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明黛都和裴子京沒有緣分。

就算沒有也一樣。

是的，甄明珠是死過一次的人了，也不曾想到死後竟然又回到了十三歲那年，回到什麽事都還沒有發生的時候。

“我回去了，你自己多保重。”甄明珠深吸一口氣，從西廂房出去。

明黛向保證：“你把百宜送過來了，我肯定不會賣這宅子裏的東西。”

甄明珠點點頭，相信。

走至門口，忽然回頭看了明黛一眼，正快快樂樂地拉著百宜的手不知道說些什麽。

腳步頓了頓，還是想確定一件事。

一直沿著上輩子明黛的路走，不敢踏錯一步，就是想拿回本該屬于，屬于甄家親生兒的一切，自然包括上輩子本該屬于卻被明黛占走的完的婚約。

但不知道上輩子明黛和裴子京的婚事是為何取消，又是什麽日子取消的，也不知道明黛這個時候有沒有遇到那個人。

百宜擡頭發現甄明珠站在門口，好像還有話講，推推明黛示意去看看。

明黛心裏疑，以防上次沒有聽清的事再發生，走過去問：“還有事嗎？”

甄明珠似乎有些張，盯著明黛的眼睛，放輕聲：“你認識魏肅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