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家若是結親,一起清算也省些力,圣上似乎也有此意,但,“你似乎并不想讓明梁兩家結親,為何?”
“你不是想明白了?”江緒落下一子,緩緩抬起眼簾。
“……”
“我只是想明白,那日你出手救人,是因為不想讓明梁兩家結親,僅此而已。”
“原來這還用想。”
江緒眉目低斂,輕哂了聲。就差直接質疑他舒二公子這般才思,不知是否對得起坊間等著他春闈高中打馬游街的小娘子了。
舒景然咳了聲,稍稍有些尷尬。
到底還未朝局,很多事看不分明。江緒也沒再為難他,垂眸看著棋局,出言道:“速則不達。況且,修剪世家,非我之意。”
明間很靜,約有燭火跳的細微聲響。
舒景然品咂著江緒這話,品出了幾分意思。
前半句好理解。一口氣清理兩家,是有些之過急。近些年太后娘娘吃齋念佛,還算安分,但太后一系樹大深,自圣上登基以來就是不可忽視的威脅。作太大,難免會給他們留出些什麼收攏人心的空子。分而化之,相對來說更為萬全。
可后半句,舒景然頓了頓。
江緒與當今圣上的關系,他始終琢磨不。
這些年,圣上對江緒實在是沒得說。相反,江緒對當今圣上一直不怎麼熱絡,甚至可以稱得上冷淡。很多時候他的態度,都讓人疑他是否站在圣上這一陣營。
這句“非我之意”也讓舒景然有些分不清,到底是“非我之意,但仍會助一臂之力”的意思,還是“非我之意,我便要和你唱反調”的意思。
江緒似乎知道他在想什麼:“明亭遠調兵遣將之能實屬難得,且留一留。”
隨后又落定最后一枚黑子:“你輸了。”
舒景然回神,不知何時,原本略勝一籌的白子已被黑子,坐困愁城,再無斡旋余地。
不過他今晚也無意下棋,推開棋罐,他追問道:“那你若想留一留明亭遠,壞了他兒這樁婚事,又要給他兒安排什麼姻緣?明亭遠手握西路,不容小覷。且婚事一斷,想來有不人耐不住這份。”
江緒未答,只靜靜看著他。
“……?”
舒景然好半天才覺出不對。
他向來是表里如一的溫潤如玉,遇事從容有度,進退得宜,可這會兒大約是覺得荒唐,他語凝半晌后,有些不可置信地笑出了聲:“江啟之,你這是什麼意思,我娶?”
“章懷玉的婚事,皇后已有安排。至于陸停,他太重。”
“那我難道就是薄幸之人?”舒景然還是覺得好笑。
江緒凝眸:“你不娶,難不讓本王娶?”
舒景然:“那也未嘗不可。”
江緒不多談,眼皮未掀便徑直送客。
第十章
一夜無風無雨,次日天晴。明檀起用早膳時,聽說侯爺與夫人一道,早早兒就出了門,似乎是往令國公府的方向去了。
彎了彎,心甚好,還多用了小半碗粥。
昨兒靖安侯夫婦去昌國公府商議退親事宜,明亭遠與白敬元兩個暴脾氣撞到一起,越聊越是火大。
議至中途,兩人就差殺去令國公府打得梁子宣滿地找牙再著他以死謝罪了。
幸而兩家夫人在一旁苦口婆心好生相勸。兩廂商定下來,最后還是決定采用先禮后兵的方式上門退親。
畢竟明檀是兒家,事鬧大了,吃虧又難堪,怕是會影響以后議親。
當然,令國公府若裝傻充愣,死咬住這門親事不放,那也別怪他們把丑事兒都攤到明面上來說,一樁樁一件件的,他們難道還想抵賴不?
可到了令國公府才知,他們還真敢抵賴!
令國公夫人李氏坐在上首,雖然被靖安侯夫婦一大早登門退親打了個措手不及,但很快便鎮定下來,裝出一副渾然不知的模樣,驚訝道:“二位說的這是什麼話?什麼我家子宣未迎正室門,便與自家表妹有了首尾,還有了私生子?這話可不能說。”
明亭遠拍桌怒道:“裝什麼裝!你們不就是怕事敗還特意設計了一出落水相救!簡直就是無恥至極!”
竟然連這事兒都知道了。
李氏手心冒著汗,但面上仍是笑的:“侯爺這又是在說什麼,我怎麼有些聽不懂呢。落水的,不是我家子宣麼。”
裴氏忙安明亭遠,不讓他繼續發火。
李氏說的沒錯,上元落水的是梁子宣,也只能是梁子宣。背后設計一事他們知曉便罷,萬不可拿出來當面分說,不然損的可是明檀名聲。
穩住明亭遠,裴氏又看向李氏,開門見山平靜道:“李夫人,多余的彎子,咱們不必繞了。我與侯爺今日上門退婚,自是已經查清事的來龍去脈。
“強扭的瓜不甜,你梁家這般折辱于我明家嫡,若順順當當退了這門親,兩廂得宜,咱們兩家橋歸橋路歸路,以后井水不犯河水,也不至于你死我活。若不同意……”
點到即止,沒往下說。
李氏聞言,心知不好,角的笑不由得僵了僵。但做過最壞的打算,也不是毫無應對之策。
穩了穩神,勉力笑道:“這是哪里的話,想來二位是對我令國公府有什麼誤會。先前我娘家外甥是在府中住了一段時日,父母俱逝前來投親,我也是瞧可憐,便留在府中小住。對了,貴府不是也住了一位遠房表姑娘麼,哪家還能沒幾門親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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