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家命系在腰帶上，隨時都可能丟了命。

“睡不著，有些張，”相思笑了笑，“徐衍，坐下來，我有事問你。”

徐衍抱拳，遲疑片刻：“末將站著就好。”

“坐罷，我不想仰著頭同你說話，你太高了。”相思打量了他一下，“你瞧著比阿兄還要高一些。”

徐衍忙搖頭：“和陛下差不多的。”

相思笑了笑：“你為何這樣張？”

“您是主子。”徐衍垂首。

相思：“陛下拿你當親近之人，我自然也把你當兄長。”

徐衍這下嚇得又站起來了，拱手拜道：“不敢。”

相思委實不解：“他那樣的子，竟能教出你這樣敦厚木訥的格，也是稀奇。”

徐衍：“陛下宅心仁厚。”

相思覺得，徐衍眼里，陛下怕就是神，本來想問問他，那些傳聞，到底是不是真的，又覺得問徐衍還不如不問。

陛下總有陛下的道理。

陛下做什麼都是對的。

這兩句怕是刻在徐衍腦門上了。

相思嘆口氣：“明日我若出糗，可怎麼辦才好。”

徐衍道：“三小姐不必在意，陛下說，一切有他，您且放寬心就好。”

“他又不能把我綁在上，許多事總歸是要我自己做的。”相思腦子里那弦，繃得都快要斷掉了。

“陛下說不需擔心，就是不需擔心的。”徐衍道。

相思突然有些羨慕徐衍，能這麼盲目相信一個人，也算是一種幸福罷。

*

“害怕就閉上眼，阿兄在，不怕。”寒風烈烈，濃黑的夜，兩個人只提著一盞油燈，被風吹得明明滅滅。

他抱著上馬，將圈在懷里。

那大概是剛十幾歲，春日圍獵，相思馬湛，藝也不俗，在同輩的皇子皇們面前，顯得極為出挑，阿兄毫不遮掩地夸，說瞧著弱弱，竟是把在座的全都比下去了。

平日里一道讀書，弟弟妹妹們敬重太子哥哥，卻對相思總有敵意，覺得一個不知道哪里來的妹妹，竟讓太子比對親妹妹還要親。

只是太子護著，也沒人敢明目張膽地給相思臉看。

那日里太子的話，讓幾個弟弟妹妹更氣憤，看相思便越發不順眼了。

到了傍晚的時候，幾個皇子跟公主湊一起騙相思林子盡頭有紫貂，那紫貂機警靈活，極難獵，太子哥哥很喜歡，可惜抓不到。

問要不要一塊兒去。

那時候相思傻乎乎的，哪里知道獵場本不可能有紫貂，滿腦子都是阿兄想要，便騎了自己的小馬跟著眾人去了。

到了盡頭才發現，那里是一片林，四周長著完全相同的樹，沒有路，也沒有任何參照，迷路了。

那些人為了抓弄，把帶去后，就一群人悄無聲地轉了方向，等相思發現的時候只能看到一點影子了。

在林子里鬼打墻一樣轉了一會兒，真的迷路了，下馬去做記號，那馬被突然竄出來的小驚到，竟是掉頭跑了。

相思覺得自己大抵真的倒霉頂，靠著樹坐下來，盼著巡場的士兵早點找到。

然而天黑得那麼快，有那麼一瞬間以為自己會死在那兒。

然后驟然聽到急促的馬蹄聲，和阿兄的聲音。

“祝相思——相思——”

鼻子一酸，頓了片刻才想起來回應，帶著哭腔：“阿兄，我在這兒。”

阿兄見了，蹙著眉，拉著上上下下看：“可有哪里傷了？你的馬呢？”

相思搖頭：“沒有傷，馬……馬跑了。”

垂著頭，覺得自己竟然會上當，也是太過蠢了些。

一時之間竟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們……騙我。”咬著，害怕挨罵，阿兄說過，這宮里頭每個人都八百副心眼，旁人的話最多只能信三分，自個兒要腦筋，別什麼都信。

阿兄卻只是了的頭，聲道：“好了，沒事了，我都知道，回去收拾他們。阿兄替你出氣。”

被關切了，相思才仰著頭，悲痛地哭出聲來。

好怕的，真的很害怕。

阿兄騎著馬帶回去，到了王帳前，才勒馬抱下來，已經哭得渾虛了，也，走一步險些跪下去，阿兄便蹲下：“來，上來，我背你。”

那夜里，隔著好幾個帳篷，相思都聽到幾個皇子的哭聲，被阿兄揍了。

相思醒的時候，外頭天還沒亮，愣了片刻才晃過神來，原來是做夢夢到了小時候。

現下已經過了許多年，竟真是要同他婚了。

梳妝的婢正敲門：“三小姐，咱們該起了。”

念春和聽夏在外頭小聲嘀咕著去給小姐弄點什麼吃的。

徐衍吩咐靈武衛今日人多事雜，其余不必考慮，只盯三小姐即刻，若出丁點事，全都自裁謝罪吧！

嫂嫂也來了，在外頭催：“不醒麼？昨夜里定是沒睡好。”

相思折起，攏著被子，心里地高興著，不知為何又泛起些酸。

五味雜陳，人哽咽難言。

念春直接推了門來親自，看到小姐一副可憐的樣子，頓時“哎呀”著跑過去：“三小姐，可是出了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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