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覓荷閉上眼，“你出去吧。”

鹿鳴含著眼淚，站在原地沒，“媽，無論付出多代價，我一定會……”

“我讓你出去，你耳朵聾了嗎？”

丁覓荷緒陡然激起來，突然抓起床頭的水杯砸過來，“滾回你的海城去！永遠都不要再讓我見到你。”

玻璃碎片在腳邊炸開，鹿鳴沒有閃躲。

細小的碎片劃過的腳踝，留下一道細細的痕，殷紅的珠緩緩滲出，在白皙的皮上顯得格外刺眼。

低頭看著那道傷口，神有些恍惚。

思緒如韁的野馬，瞬間被拉回到了年，那時父親還陪伴在們邊，一家人的生活雖平淡卻滿是溫馨。

是他們唯一的孩子，丁覓荷對極盡護，哪怕不好，也會在生病時徹夜陪伴，隨口說一句學校食堂的飯菜不好吃，丁覓荷便風雨無阻，天天給送飯。

彼時，母間的關系是那般的親無間，父親的笑容也如春日暖，溫暖著整個家庭。

而如今，時流轉，是人非，曾經的溫馨早已支離破碎，一切都已回不去了。

“媽。”鹿鳴聲音哽咽，“我知道你生我的氣，但是要，你別激。”

丁覓荷看見了傷的腳踝，眼里閃過一異樣的緒，卻別開臉。

“我的病治不好，我也不想忍化療的痛苦，還能活多久我就活多久，別浪費錢做什麼治療。”

那些錢，更想鹿鳴自己留著。

鹿鳴蹲下，一片片撿起玻璃碎片，“錢的事您別擔心，我……”

“不擔心，你以為我對你的財務狀況不清楚嗎？你的上僅有的不過是時老太太給的五百萬。”

丁覓荷突然轉頭，虛弱的臉龐浮現怒氣，“那些錢夠用多久，用完了你打算怎麼辦？轉頭去求時家，還是讓顧淮卿給你？”

“我告訴你，你要是敢用時家和顧淮卿的錢給我治病，我馬上就去死！”

鹿鳴慌了，連連點頭，“好好好，我答應你，我什麼都答應你，我絕不用別人的錢，我自己賺。”

“你的錢……”

‘我也不要’幾個字還沒說出來，鎮靜劑就開始發揮作用，丁覓荷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鹿鳴紅著眼握住的手，“媽，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努力治好你的。”

……

時野簽完最后一份文件，鋼筆在紙上劃出凌厲的弧度。

窗外，暮已經深沉，城市的喧囂在這厚重的暮中漸漸去，辦公室的玻璃映出略微疲憊的俊臉。

“時總，這是遠辰研發部新提的季度報告。”

助理陳默將文件夾放在桌上，又遞上一杯黑咖啡。

時野了發漲的太，接過咖啡，輕抿了一口，苦的味道在舌尖蔓延。

他翻開報告，兩分鐘后突然問，“這報告誰做的？”

陳默湊近看了看簽名欄，“是鹿鳴，不過上周已經離職了。”

時野手中的鋼筆尖頓住，墨水在紙上洇開一小片墨跡。

果然還是辭職了，呵。

“報告有問題嗎，需要我聯系補充核對說明嗎？”

“沒有問題。”

相反做的還不錯。

時野不回想起鹿鳴曾經在職場上的模樣，其實……一直都是一個很有能力的，如果事業沒有中斷，現在應該已經晉升到高層。

想起鹿鳴的犧牲，時野心里涌出兩分虧欠，可很快又想到出軌顧淮卿，背叛婚姻，導致胎兒流產，恨意又如水般涌出。

他猛地合上文件夾，力度有些重，“從今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提。”

“……是。”陳默本來還想提一丁覓荷的事，可看時野沉的模樣，他最終還是選擇閉，什麼也沒說。

很快，陳默離開辦公室，偌大的空間重新歸于寂靜。

時野終于理完所有的工作，疲憊地往后靠，閉眼準備休息片刻。

鹿鳴的臉卻在腦海里不控制地浮現。

他刷地掀眸，眼里閃過一厭惡，不知是厭惡腦海里的臉，還是厭惡自己為什麼又想起。

時野煩躁地起，走到落地窗前。

海城的夜景璀璨如星，玻璃映出他繃的下頜線。

他著遠，眼神晦暗不清，不知在想什麼。

直到手機鈴聲響起。

時野回神，接通了電話。

“阿野，工作完得怎麼樣了，什麼時候回來？”

時老太太的聲音傳開。

“就快了。”時野淡淡地回。

時老太太：“好，你要注意，別總是熬夜工作，不然小鳴……不然會擔心的。”

聽到那兩個字，時野心頭浮現異樣的緒，沉默了半分鐘。

才道，“我會的。”

……

京市。

鹿鳴已經回來一周，這些日子，重新租了房子，然后就是找工作，去醫院，每天三點一線。

白天面試，晚上鹿鳴就到醫院陪伴丁覓荷，丁覓荷很抗拒治療，但鹿鳴非常固執。

雙癱瘓，哪兒去不了，除了接治療別無他法。

看完丁覓荷已是深夜。

鹿鳴走出醫院，一陣冷風拂面而來，裹單薄的外套，穿過兩條街走進那棟墻皮剝落的老樓。

這是住的小區，環境不太好，但房租便宜。

樓道燈壞了，黑爬上六樓，用鑰匙開了門。

洗漱過后躺到床上，打開電腦，點進郵件。

郵箱里躺著三封未讀郵件。

“很憾通知您……”

“經評估您的履歷不符合我司要求……”

“崗位已招到更合適的人選……”

點開后無一都是拒絕，鹿鳴的臉上寫滿了疲憊和無奈。

大公司嫌棄當了好幾年的家庭主婦，與社會節，沒有最新的工作經驗，不愿給機會。

小公司給出的工資又低得可憐，本不足以支撐母親高昂的治療費和們的生活開銷，甚至不夠一天ICU費用。

如今的社會大環境不好，應屆的畢業生又多如牛，哪怕曾經出名校，也進過大廠，但早已時過境遷……

鹿鳴嘆了口氣，點進求職件，繼續篩選合適的工作。

一看就到了半夜，困意來襲，才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