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了笑，聲音涼淡鄙薄：“那一晚，你也看到了，太子能容你，本宮能容你，皇上卻不能容你。”

阿嫵聽這話，抬起頭來，向太子妃：“娘娘，奴婢知道自己份卑微，從不敢奢能伺候在太子殿下邊，如今娘娘既傳了奴婢過來，娘娘有什麼話盡管吩咐便是。”

太子妃一怔，之后扯，嘲諷地笑了：“你認為，本宮能有什麼吩咐你？”

阿嫵認真地打量著太子妃。

于是眾人便看到，這小娘子的眼神清澈明凈如秋水，坦誠安靜，看不出半分卑微。

阿嫵道：“娘娘，宮里頭必是下了旨，娘娘才召奴婢前來聽命，可宮里頭必不是要奴婢死，不然奴婢早就三尺白綾一盞毒酒了，是不是？”

太子妃心一頓，旁邊蘇娘子神微變。

這小子看上去弱弱，毫無見識，不曾想竟說出這種話。

皇上那晚見過這子后，心中不喜，想著隨意置了，可是太子卻執意不肯，為了這個，正在宮中和皇上對峙，皇上震怒，便關了太子閉，要太子反思。

這件事鬧得不可開，父子兩個各不相讓，為此驚了皇太后和皇后。

皇太后心疼這唯一的孫子，皇后心里怎麼想不好說，但面上也得護著。

事鬧到這一步，皇上終于命人傳來口諭，要將這子帶過去延祥觀，遁道門。

可太子馬上命小太監捎來口信，要太子妃務必攔住，在他回去前，萬萬不能放阿嫵離開。

太子妃明白自己要賢惠，要大度，必須對太子有個待。

還必須孝順，溫順，遵從皇上的命令。

至于自己，當然希眼前的子消失，徹底消失！

要顧全聲名，要不得罪任何一方，還要出一口惡氣，太子妃自然要好好籌謀一番。

只是沒想到，這小子看似怯弱，言語卻突然大膽。

涼笑一聲：“你這是仗著太子殿下寵你，已經不知自己份了嗎？”

阿嫵跪在那里，仰視著太子妃：“奴婢有自知之明，知道柳之姿，份卑微，不敢連累太子聲名，是以娘娘既提起這些，在奴婢心里，只要娘娘肯給奴婢一條活路，奴婢竭盡全力配合。”

微前傾，兩只手輕按在那被人踩踏的地上，恭敬地道：“奴婢這樣的份，哪里敢奢求其它，只盼著能多得一些銀錢，過幾日安生日子。”

多得一些銀錢……

眾人一時無言，這小娘子在說什麼，這是要錢要到太子妃頭上了？

太子妃更是沒反應過來，為儲君婦，見過太多人在面前諂討好，哪有人找要錢？

蘇娘子蹙眉，連忙給太子妃使了一個眼。

太子妃：“今日皇上傳來口諭，要你出家遁道門。”

阿嫵：“遁道門？”

太子妃：“蘇娘子，你和說吧。”

蘇娘子恭敬地道：“是。”

說著，這才和阿嫵說起來，原來在皇都以南有南瓊子，修建有行宮、校場和獵場等，山中自然也設置有皇家祭祀之所，其中延祥觀為觀，供奉了歷代皇后冠，后宮年邁嬤嬤，或者了褒獎的宮娥，不能遣返歸家的，便會送延祥觀頤養天年。

蘇娘子道：“把你送去延祥觀，算是皇上對你的仁慈，要知道后宮那些宮娥熬大半輩子，也才能進去頤養天年，領著廷的俸祿，這輩子再無憂心之事。若是遇到年節時，觀眾祭祀，皇親國戚高門命婦都會前往延祥觀，到時候自然又能得許多賞錢，又因那里供奉著皇后冠，莫說尋常人，就是皇親國戚去了，都要敬你們幾分呢！”

阿嫵睜大眼睛，認真聽著。

蘇娘子看長睫忽閃忽閃的，仿佛聽懂了，又仿佛沒聽懂。

便居高臨下地道：“你有什麼要問的？”

阿嫵：“做了道姑，每個月還有俸祿？”

蘇娘子：“那是自然。”

阿嫵：“每個月給多？”

蘇娘子神呆了下，看向太子妃。

太子妃淡淡地道：“這個不知，也要看資歷吧，不過你放心，本宮既要送你過去，自然要把你安置好，會給你一筆銀錢安置。”

阿嫵點頭，之后又問：“太子殿下往日賞給奴婢的，是不是也可以帶著？”

太子妃角了。

這什麼小娘子！

這輩子沒見過哪個敢在面前頻繁提起銀錢。

太子竟然看中這樣的？

鄙薄地看了一眼阿嫵：“帶著，都給你帶著。”

阿嫵便一臉乖巧順：“謝娘娘，奴婢一定聽從皇上和娘娘吩咐，前往延祥觀，奴婢會日夜祈禱，為太子和娘娘祈福，保佑太子和娘娘長命百歲，萬福金安。”

太子妃抬手：“先退下吧，由蘇娘子安排你離開。”

阿嫵便給太子妃磕頭：“是，奴婢謝過娘娘！”

磕頭的樣子很賣力，結結實實三個響頭。

太子妃看著磕頭的阿嫵，突然覺得，這小娘子似乎確實沒有著太子不放的心思。

心里稍安。

不過很快，又覺得，那又如何？

太子必是一心惦記著的，正在興頭上，喜歡得要命，恨不得日日摟著抱著，突然沒了，太子必糾纏不休。

所以……必須想一個法子，一個永絕后患的法子，將這子徹底自太子心中鏟除。

**************

當阿嫵沿著抄手游廊往外走時，腳步格外輕快。

雖說以后沒有菱角燒豆腐了，不過阿嫵卻覺得這樣也不錯。

太子寵，憐惜，自然也了，喜歡了，可總覺得不踏實，就像是一個人走夜路，腳底下坎坷不平，說不得下一腳就踩一個空。

現在太子妃召見自己，又提起這個，顯然皇上雖不喜，但并不至于要自己命，下了口諭要自己去當姑子。

有了這一道令，太子妃便是對自己心存不喜，應該也不敢要自己命了，而太子也不敢近自己了。

阿嫵這麼想著間，恰此時，夕落下，灑在這雕甍繡檻間，一時便見崇閣巍峨，層樓高起，又有青松拂檐，玉蘭繞砌，端得是宏偉瑰麗。

不知怎麼，便想起時，想起來爹娘阿哥。

黃昏時分搖晃著夕的海水，以及海邊隨風而的萱草，還有追逐著蝶兒螞蚱的自己。

已經兩年了，不知道自己是否還有機會回去家鄉，還有機會再見到遠航的他們。

又想起自己如今的境，如果延祥觀真如們所說，那自己奉旨做姑子，且做的是可以領廷俸祿的姑子，怎麼著都比在太子府中強。

又想起自己積攢的那些銀錢，太子妃說了可以帶著，自然要帶著，去了延祥觀后，出手大方一些，何愁不能站穩腳跟。

阿嫵正想著，誰知旁邊的孫嬤嬤卻突然一眼掃過來。

阿嫵疑地看。

孫嬤嬤盯著阿嫵看了好一會，才收回眼，道：“快些收拾東西，廷下的口諭，今晚你便要離開，二門外已經安排好了車馬侍衛，就等著你了。”

阿嫵：“好。”

當下兩個人快步回去阿嫵所住的環翠苑，一回來，昔日伺候的那些丫鬟都有些驚訝，疑地看過來。

孫嬤嬤聲吩咐道：“都下去吧，以后阿嫵姑娘便不在這里了，也不用你們伺候，府中會另外安排你們的去。”

那些丫鬟見此都驚訝不已，不過也不敢說什麼，當即恭敬地低首退下。

阿嫵在孫嬤嬤的監看下，簡單收拾了自己的包袱。

收拾包袱的時候，孫嬤嬤眼睛一直盯著，當收拾到頭面時，孫嬤嬤走過來，一把奪過一只釵拿在手中。

那是金的，累頭，金燦燦的，鑲嵌了拇指大的瑪瑙，一看便是罕見貨。

孫嬤嬤皺眉：“你可知這是什麼件？”

阿嫵茫然搖頭：“不知，這是太子殿下送我的。”

孫嬤嬤一時好氣，好笑：“這是先賢妃娘娘用過的，這哪是你能隨便用的！”

阿嫵：“我……不知道。”

看了一眼那累，道：“我不要了便是，孫嬤嬤你自己留著吧。”

孫嬤嬤：“……”

用無法形容的眼神狠狠瞪了阿嫵一眼。

怎麼會有這種人，得了便宜又賣乖!

要知道賢妃娘娘可是太子的生母親，因了弱，在太子七歲那年就沒了，賢妃娘娘的一些細自然留給太子，這累金釵，孫嬤嬤是見過的，是當今天子賞的，賢妃娘娘生前在年節宴席上戴過，孫嬤嬤當時還是個小宮娥，遠遠地看過一眼。

結果如今，竟要給這麼一個低賤子？

阿嫵看孫嬤嬤兇的樣子，也是莫名：“我都給你了，你還要如何？我不要了，都給你不行嗎？”

著孫嬤嬤瞪大的眼睛，有些委屈，當即解釋道：“是太子非要給我的，我說太沉了，我可不戴，可他說讓我替他收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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