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松寒開著車經過,刻意放慢了些速度,他剛想醒副駕的人,卻發現他哥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醒了,視線落在車窗外,神平靜,像是在看路旁的那幾個人,又像是在思考什麼嚴肅的問題。
顧松寒小聲嘀咕,“我都跟你說了,相親講的就是一個速戰速決,作快的,一個月之就能把媳婦兒娶進門,轉年都能當上爹。”
馮遠山靠著椅背,又閉上了眼,沉啞的嗓音略帶疲倦,“你既然對相親的流程這麼清楚,回頭讓老太太也給你安排一場,爭取讓你明年就當上爹。”
顧松寒立刻投降,把閉上,再不多說一句廢話。
他現在本不清他哥的態度,那天那通電話打完,他哥一點兒反應都沒有,還罵他要是閑著沒事兒干,就去工地上搬磚。
而且他已經回來好幾天了,也沒見他去找過嫂子一次,每天在工地一忙就忙到半夜,倆人實在是看不出像是有啥關系的。
但是,以他對他哥的了解,他可沒那麼多閑心平白無故地為誰出頭,哪怕是再看劉盛強不順眼。
顧松寒覺得自己就像皇帝邊的大太監,他在這兒急得都快冒煙了,當事人還淡定得不行,他心里一郁悶,扯著他那五音不全的破鑼嗓子,唱起了歌。
“我的心是六月的,瀝瀝地下著雨,想你想你想你,最后一次想你,明天你將為別人的新娘,讓我最后一次想你……”
沈云舒等那輛車開過去,提著的神經慢慢松下來,剛才和他隔著車窗有短暫地對視上一眼,也不知道為什麼每次一見到他,都有些沒來由的繃。
林母挽上沈云舒的胳膊,親熱道,“小沈,你能不能陪我去這個電影院里面上個廁所,年紀大了,麻煩事兒有些多。”
沈云舒清楚這大概是有話要單獨和說,點頭應好。
林行簡更是高興,他就知道他爸媽肯定會喜歡的,他已經開始想象以后其樂融融的家庭生活。
林母一進到樓里,就松開了沈云舒的胳膊,臉上堆著的笑也沒了,沈云舒早有心理準備,沒多意外。
林母的話說得客氣也不客氣。
自從找人打聽清楚沈云舒的事,已經連著幾宿睡不著覺了,作為一個母親,肯定是不接沈云舒這樣的兒媳婦,家庭條件不好,工作不好,在外面的名聲更是七八糟,關鍵是還有一個拖累,小孩也就算了,就是多張吃飯的,偏還是個男孩子,沈云舒以后要是給他們老林家生不出孫子,那兒子辛辛苦苦掙下的家業最后不全便宜了外人。
可抵不住兒子喜歡,這些天就跟著了魔一樣,完全考慮不到這些,他們老兩口不
想在兒子面前當壞人,也只能先同意讓兩個人先,萬一的萬一,最后他們真了,丑話先說到前頭,老林家的兒不能斷,不管生幾個,他們家肯定得要一個親生孫子,罰多錢他們都認。
沈云舒聽著林母的一言一語,完全可以預見到結婚后的生活,一個子的丈夫,一個在兒子面前做好人,私下對冷嘲熱諷的婆母,但凡說出來一句,大概就了那個破壞他們家庭和諧的壞人,還得是個憋憋屈屈的壞人。
沈云舒笑了笑,對林母也客氣道,“我跟您不太一樣,我最喜歡小孩兒,這輩子能有一個兒就知足了。”
林母臉一沉,看,“你什麼意思?”
沈云舒回,“意思就是我沒給您家當兒媳婦的打算,您今晚可以睡個好覺了。”
最后也算不上是不歡而散,林母在林行簡面前懶得再對沈云舒擺什麼笑臉裝慈祥,借口不舒服,讓林行簡先把送回家,林行簡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得匆匆和沈云舒告別。
沈云舒倒覺得今天和林行簡父母的這出“偶遇”不是什麼壞事兒,總比結了婚再鬧離婚要好。
推著自行車慢慢地走著,天氣雖然有些沉,但街上很熱鬧,再過幾天就要過歷年,到都是年節的喜慶,有些融不進這種熱鬧里,穿過一條細長的小路,來到河邊。
河對面不知道什麼時候建了一排廠房,已經快建完了,一群工人在房頂熱火朝天地鋪水泥,這麼大冷的天,有的人甚至著膀子。
沈云舒站在河邊看了好長一段時間,上好像多了些干勁兒,迎著夕的余暉,用力蹬上車,大家都在努力奔自己的生活,這點事兒本不什麼事兒。
廠房的房頂,馮遠山將手里燃盡的煙碾滅,也不知道那自行車跟有什麼仇,每次騎都像是和誰在較勁。
沈云舒騎到一個胡同的拐角,到一小推車在賣豆腐,腳支在地上停住車,讓老板給稱塊兒豆腐,回家就用豬油燉白菜條豆腐,小知言最吃這個。
不遠的墻角里有幾個人在嘮嗑,有墻擋在,看不到人,只能聽見聲音。
只聽一年輕的人道,“你們說那馮遠山條件那麼好,怎麼會想不開,和沈家那位搞在一塊兒。”
一年長的哼一聲,“還因為什麼,漂亮唄,要模樣有模樣,要條有條,就說那雙眼睛,怕是那清心寡的和尚瞅一眼都得了凡心,男人嘛,說到底,在乎的不就是那點事兒,我聽說顧家還著急的,想最好在年前就把婚事兒給辦了。”
那年輕的又進話來,“顧家老太太之前不是一點兒都不著急外孫的婚事兒嗎,怎麼突然轉了?”
年長的笑,“你們還不知道,前陣子顧老太太跟人干了一仗,據說是因為有人傳閑話,說那外孫一直不結婚是因為那方面不行,這種沒法求證的事兒,不管真假,一旦傳開了也得了真的,到時候哪個姑娘肯嫁他,所以老太太肯定急。”
沈云舒付好錢,將豆腐放在車筐里,騎著車從們邊經過,幾個人看到,驀地止住話,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臉上都有些尷尬。
反正不尷尬,就是連著幾個晚上都有些失眠,在炕上翻來覆去地睡不著,又怕吵醒小知言,索坐起來,到外屋又做起了裳。
失眠也不是沒有好,提前把那批活兒給趕完了,陸秋明過來拉貨,驗收完,當場給結了尾款。
沈云舒留下一部分錢做生活費,剩下的全都存到了郵政,又順路去了趟副食店和菜市場,買了一堆東西,去青螢姐家接小知言。
方青螢這兩天都有些不好意見沈云舒,這才幾天不到,那個林行簡已經和他們衛生所的一個小護士在一起了。
實在是氣憤,沈云舒和林行簡的相親,是林行簡求著安排的,他才來衛生所沒多長時間,之前見過云舒一次,不知道從哪兒聽說了在給云舒安排相親的事,就找上了。
覺得林行簡各方面條件都還不錯,唯獨子有些,相之前就和他說,讓他先跟家里通個氣,問問他父母的意見,怕他做不了他父母的主兒,他還跟打了保票,說他喜歡他父母絕對沒有意見,讓盡管放心,結果還是給弄這樣。
方青螢一想起來,就氣得不行,對沈云舒道,“你和他沒,我一點都不可惜,他本來就是個不頂事兒的,又有那麼一個強勢的媽,嫁進去過得也是飛狗跳的日子。”
沈云舒知道青螢姐是怕難,笑著安,“我真的沒事兒,不是你說的這個不還有別人,總會有一個是適合我的。”
方青螢試探著問,“你要不要和馮遠山再見見?我跟你說,我真心覺得你倆合適的,顧老太太是個什麼樣的人,你也知道,子爽利,說話又痛快,不會給你來那些的的,喜歡你喜歡得不行,這些天已經找過我幾次,想讓我再探探你的意思。”
沈云舒沉默下來,想搖頭,又沒有。
方青螢認真跟分析,“你看,首先一點,你婚后肯定是不和公公婆婆住一起,既不用伺候公婆,也不用他們的氣,退一萬步說,就算是將來你和公婆之間有什麼矛盾,我覺得依照馮遠山那個脾氣,你也不用擔心他護不住你。”
又道,“你以后想把機械廠的房子留給小知言,他肯定不會有意見,他在鎮上就有自己的房子,在顧家老宅旁邊,是當年顧老爺子給自己閨置辦的嫁妝,顧老太太都說了,你們結婚后,就住到那邊去,機械廠的房子你可以先租出去,每個月能多個進項不說,也能遠離陳娜和張明達那兩口子,你還沒夠他倆?到時候你就租給一個彪形大漢,嚇都能嚇死他們,讓他們沒事兒還敢作什麼妖。”
沈云舒被逗笑,又默了好一會兒,猶豫道,“讓我再想想。”
想了兩天也沒想好,第三天下了班,不知道是被冷風給激的,還是前一晚沒睡好,導致腦子犯糊涂,騎著車直接到了兩個人相親的那個小飯館。
飯館里人很多,在外面隔著窗戶,看不清里面的人,他要是這里的常客的話,今晚沒準兒也會在,也不知道自己是希他是在好還是不在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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