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納隨意了幾下,湊到前面的座椅中間,視線在他們上來回掃:“你們倆下午一直在店里嗎?”
周旋說:“我們出來得晚,沒在店里待多久。”
周納“哦”一聲,興致怏怏地往后靠。
到了醫院,周旋去窗口給林秀榕補辦住院手續,白行樾帶周納先上樓。
周納看向周旋走遠的背影,又看旁的白行樾,點名扼要:“我知道你揣著什麼心思。”
白行樾睨他。
周納又說:“你看上我姐了,是不是?”
白行樾沒否認,饒有興致道:“怎麼看出來的?”
周納說:“關系得多好的朋友才會不辭辛苦,陪著越幾千里,跑東跑西。而且,你看的眼神不對,那是男人看人的眼神。”
“小小年紀懂得不。”
周納一副“別套近乎”的表,說:“丑話說在前頭,我反對你接近。有男朋友了。”
電梯“叮”一聲自開合。
白行樾不再和他聊這事,等進了電梯,忽問:“喜歡籃球?”
周納抿了。
白行樾平聲說:“我那兒剛好有幾雙NikeMag的球鞋,回頭給我個地址,我寄給你。”
周納眼睛亮了一下:“哪年發售的?”
“16年,全球限量89雙。”
周納做了會思想斗爭,最后說:“算了,我不要。”
白行樾說:“我不是為了賄賂你。”
“那是?”
“好好學習,別再逃課了。以后別讓你姐心。”
周納沉默了幾秒,嘟囔:“自己都還沒說什麼……”
白行樾說:“有些事不說,不代表沒看在眼里。比你想得還要擔心你。”
電梯停在甲外科所在樓層,周納沒再吭聲,大步流星地過門檻。
周旋回到病房,看見周納翹坐在那寫作業,明顯有點意外。
寫到一半,周納拖著椅子,挪到白行樾面前,不太自在地說:“那個,我有道題不會。”
白行樾抬抬眼:“哪道?”
周納質疑:“高三數學題,你在行嗎?”
白行樾面偏淡:“我和你姐上過同一所大學,你覺得呢。”
周納驚訝:“原來你也是學霸啊,樾哥。”
兩個八竿子打不著的人能聊到一起,周旋更意外了,問周納:“怎麼不直接來問我?”
周納答得理所當然:“男人和男人之間更有默契一點。”
周旋說:“之前你可不是這麼說的。”
寧夷然早前主加過周納微信,千方百計討好,周納不為所,十次有八次都不回消息,搭不理。
問過周納原因,周納當時說:同相斥,和他沒共同話題。
變得倒快。
病房不能多留人,周納待到晚上,直接回酒店了。
林秀榕明早做手,需要食水,周旋胃口不好,也沒吃東西,陪著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
林秀榕神欠佳,早早睡了。
突然靜下來,負面緒翻涌,周旋莫名坐立難安。
白行樾喊名字,說:“下去走走?”
一時無所事事,周旋點點頭:“好。”
夜深重,一樓大廳人滿為患,這種地方時刻都在經歷生離死別。
周旋看著一群人迎來送往,一顆心臟懸在嗓子眼里,無端有點不過氣。
白行樾放緩腳步,遷就的慢作,說:“是個小手,失敗的概率幾乎為零。”
周旋語調很輕:“我知道。”
“但就是控制不住去想?”
“是。”周旋睫了,低頭看地面,“我爸他去世多年了,突發心梗,走得急。我當時在北京,沒見到他最后一面。”
“所以這次才這麼急著趕回來。”
“嗯,同樣的經歷,不能再有第二次。”周旋說,“我也不想邊人再出什麼事。”
正說著話,醫護人員推著醫療床從急通道進來,躺在床上的中年男人渾是,臉鐵青,完全沒了知覺。
“都讓一讓!”打頭的醫生嚷出聲,對前面的路人大喊。
白行樾攥住的胳膊,往自己這邊拉。
醫療床匆匆經過,攜一沾了腥味的冷風。周旋額頭撞到他口,回彈了一下。
兩人停在原地,沒再往前走。
白行樾看著的發頂,想安一句,察覺到有道目黏在他們上。
他掀起眼皮,和不遠的寧夷然對上視線。
周旋同時也看到了寧夷然,不同水平線,楚河漢界。
寧夷然穿過旋轉門,走向周旋,將一把攬進懷里,臉埋進頸間,用盡全力去抱。
周旋被箍得差點不過氣。
寧夷然在耳邊說:“對不起旋旋,我來晚了。”
他接連說了幾句對不起,一遍又一遍,輕如呢喃,上有讓人悉的味道,風塵仆仆。
漫長時間里,周旋只是抬了抬手,卻沒推開他。
第15章 風吹草只有彼此知曉……
沒在一樓大廳耗太久,三人上了樓。
電梯里,寧夷然陪周旋站前排,白行樾在他們后,一言不發;角落一對面對面膩歪,旁若無人。
掛壁上的智能屏投了避孕套廣告,宣傳詞念完,又是新一循環。
空間仄,但沒有多難捱。
進來前,寧夷然和白行樾話了幾句家常,兩人面上稀松平常,都瞧不出異樣。可眼下,周旋有點脊背發涼,又冷又熱。
知道白行樾在看。
電梯在不同樓層停下,陸續進出一批人。
那對比他們先出去,人不小心到周旋的胳膊,忙回頭說了句抱歉。
為了躲,周旋慣地往后退,視野盲區,腰被白行樾輕扶住。他很快松了手,不留任何蛛馬跡。
寧夷然關切道:“旋旋,撞疼沒有?”
周旋說:“……沒。”
渾汗豎起,莫名起了一層皮疙瘩。
林秀榕這會已經睡,寧夷然在病房外匆匆看一眼,沒進去打擾,想聯系在蘇州這邊的朋友幫忙轉vip病房。
周旋說不用這麼麻煩,普通病房也不。
知道沒吃晚飯,寧夷然點開外賣件要訂餐。
周旋還是說不用。
寧夷然無奈笑笑:“旋旋,你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
看出他的鞍前馬后,可這些對目前的來說不是必需。周旋力有限,不想把氣氛搞僵,諒道:“我沒生你的氣。趕了大半天路,你也累了,先去酒店休息吧。”
寧夷然一頓,沒由來地問白行樾:“老白,你去麼?”
白行樾挑挑眼:“為什麼不去?”
寧夷然了下周旋的后腦勺,說:“我今晚留下和你一起陪床,也好有個照應。”
周旋看了他一會,同意了。
白行樾沒在醫院久留,準備走,被寧夷然住:“送你一趟。”
猜到他有話要說,白行樾不急下樓,和寧夷然一前一后來到樓梯拐角的吸煙
區域。
窗戶被拉開一條隙,風猛地灌進。
白行樾銜煙在里,按打火機,倚窗臺點燃。
寧夷然走到他旁,笑說:“來一。”
白行樾笑了聲,問:“癮犯了?多久沒過了?”
“滿打滿算,得有一年多了吧。”寧夷然吸一口煙,瞇起眼睛,不適應地咳了聲,“人的口味真是說變就變。以前饞得要死,現在覺得也就那麼回事兒。”
白行樾撣撣煙灰,沒作聲。
半煙燃盡,白行樾開口:“想聊什麼?”
寧夷然步正題:“也沒什麼好聊的,想謝謝你這段日子對周旋的維護。”
白行樾笑笑:“倒也不必。這點人不算什麼。”
寧夷然說:“等實習結束,回北京了,到時我親自下廚,請你到我們家吃飯。”
白行樾答應了。
寧夷然隔繚繞霧氣探究白行樾的微表,沒發現哪里不對。
他突然不能夠確定,那通電話延出的危機是不是杞人憂天。
當時在電話里,白行樾說周旋不太方便,兩人微妙地沉默了一會。
他笑著問,老白你什麼意思。白行樾點到即止,跟他聊起蘇州一行,以及周旋母親生病的事。
寧夷然問,為什麼愿意陪周旋走這一趟。
白行樾不慌不忙,將問題反拋給他:為什麼陪去的人是我,不是你?
話音落地,又是一陣沉默。
寧夷然自認為還算了解白行樾——這人再百無忌,起碼不會浮浪到拿隨意玩笑。
但寧夷然不是不到那平靜語氣下的漠然和挑釁,可他沒立場說什麼。白行樾現在做的,是他作為男友本該做的,也是他從一開始就默許過的。
沉默到最后,寧夷然說,幫我照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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