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很低，僅限他們兩個人聽到，不像往常那樣輕佻的語氣，趨近于客觀評價。

周旋腳步不著痕跡一頓，抿笑一下，算是回應。

逛得差不多了，趁太還沒下山，幾人往回趕。

改裝后的面包車行駛在高速路上，車里放土味歌的dj，王玄手掌方向盤，里嚼著口香糖，將音量放到最大。

前方是一無垠的雪山，披晚霞和宏，離遠看像空中樓閣。

氣溫漸漸降下來，周旋關上車窗，披了件外套。

花帽上的珍珠在眼前晃，想摘掉，想了想，把手放下了。

下了高速，途經一片沙漠，開出去沒多久，車子猛地頓在原地，前車胎陷進了黃沙里。坐在前排的林立靜和許念往前一趔趄，暈頭轉向。

王玄低聲罵了句，說：“好死不死，怕什麼來什麼。”

白行樾拉開車門：“我去看看。”

這兩天風大，沙塵飛，有些坑沒被填實，看上去平整，車經過必遭殃。

王玄跟著下了車，問道：“陷得深嗎？”

白行樾說：“深倒不深，但需要工拋沙。”

“那完了。”

“車里沒備？”

“裝的東西太多，我就拿下去了。”王玄說，“本來沒想走這條近路，這不抱僥幸心理了麼。”

眼看天要黑了，溫度急劇下降，沒法在沙漠里久留。

王玄說：“現在拖車來不及了。附近有個村子，先在那兒將就一晚，明早回。”

林立靜從車窗探頭：“王隊，這離村子多遠啊？”

“也就十公里吧。不遠，走走就到了。”

林立靜哀嚎一聲：“這還不遠，這可是沙漠……”

一群人下了車，帶上必需品徒步朝南走，一步一個腳印，耗時耗力。

考古工作者

常年在野外跋涉，力跟得上，外加白天吃得多，走起來沒那麼艱難。

沒一會，周旋出了一汗，又冷又熱。

白行樾原本在前面打頭陣，慢慢放緩腳步，和周旋并肩。他接過手里的包，說：“給我吧。”

周旋說：“重的。”

“看出來了，你拿得吃力。”白行樾平聲靜氣道，“我這個做朋友的，總不能視而不見。”

夕下，皮白里紅，頸間的汗珠隨風蒸發，浮一層水。

周旋用手背了汗，看著他拎著包，一步步走遠。

白行樾準了分寸，沒有和閑聊的打算。

走了大概一個多小時，偶遇從外頭回村的維族漢子。

打聽出他們去哪，漢子從駱駝上下來，勒了繩索，他們把東西搭駝鞍上。后頭的拉車上放了幾箱水果，承重有限，王玄讓周旋和林立靜坐上去。其余人跟車走。

漢子招呼：“箱子里有葡萄和瓜，你們的話就吃點。”

“好啊。”王玄一把摟住漢子的肩膀，“太謝你了兄弟。沒有你帶路，我們沒準得繞遠。”

漢子擺擺手：“哎呀，客氣了。”

村口有家小旅館，常年沒什麼游客，但打掃得干干凈凈。

漢子引他們到前院，幫忙把大包小包搬進去，之后瀟灑離開了。

前臺是個二十歲左右的姑娘，頭發烏黑茂，皮黝黑，眼睛亮亮的，待白行樾尤其熱。

這邊設備落后，只能用紙筆登記信息。姑娘拿著白行樾的份證，好奇：“名字的最后一個字是什麼意思呀？”

白行樾語氣溫和：“樹蔭。”

姑娘綻開笑容，耳泛紅，將證件遞了回去。

一行人拖著疲的上到二樓。

房子是上下兩層的土著結構，門上刻了木雕，油燈散出的過隙照出。屋里沒有床，從東到西一條通鋪，被褥摞在墻角。

隔壁是浴室，男混用，周旋和林立靜先去沖澡。

洗過澡，都神了，趁時間還早，王玄不知從哪倒騰出一副撲克牌，里叼著煙，吆喝眾人斗地主。

周旋沒參與，披散著一頭發，到樓下借吹風機。

走到樓梯拐角，看見白行樾在和剛剛那個姑娘聊天，周旋下意識停住了腳步。

白行樾站在吧臺外側，側對著，和對方說了句什麼，惹得姑娘“噗嗤”一聲笑。

姑娘一手托腮，另一只手朝空中比劃了一下，眼里笑盈盈的，比燭火還亮。

氣氛正濃，周旋沒下去打擾，扭頭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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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猜得沒錯，今天給你們帶路的是我阿卡。”姑娘有點不好意思地說，“本來東頭有家驛站，住宿更便宜，他帶你們來這是想照顧一下家里的生意——我會給你們打折的，明早也會給你們做早飯。”

白行樾下樓不是為了指責什麼，便說：“驛站提供不了餐食，你們這也算超所值。”

姑娘笑起來：“你放心吧！剛剛那事包在我上！等天亮我就去找我阿卡，問他要拋沙的工。”

白行樾微微頷首：“辛苦了。”

樓梯口那道影子幾乎覆蓋了整面墻，想不注意到都難。

墻壁由灰到白，直到影子快不見了，白行樾才瞥去一眼，捕捉到淡藍的擺。

姑娘正嘰嘰喳喳說些什麼，白行樾無心多言，應對完，抬往樓上走。

二樓，走廊的折疊窗被掀開一條隙，風繞繞地吹進。

周旋站在通風口，不停地撥弄著頭發，有一縷鉆進領口，著皮，留下一道漉漉的水痕。

房間隔音不好，王玄獷的笑聲傳來，混著林立靜的不滿：“您不能仗著自己大一級就耍賴！該彈的腦瓜崩兒一個也不能！”

許念在一旁當和事佬，弱弱地說：“要不就算了吧……真要論這個，我們倆加一起也大不過領隊。”

林立靜拔高音量：“不行！他剛剛彈我那麼狠！”

周旋在外頭聽得想笑，余瞟見白行樾過來了，不自覺地斂了角的弧度，手上的作卻沒停。

白行樾走到旁，按打火機，掌心攏住火苗，朝窗吐出一口煙圈。

兩人并排站著，任由時間分秒流逝。

過了兩三分鐘，白行樾說：“今天奔波一天，又走了那麼遠的路，睡前記得放松，省得明天難。”

周旋眼睫一，說知道了，又說：“你也是。”

白行樾揚一下眉梢，說：“我又不累。”

“看出來了。”

“看出什麼了？”

“你力比常人旺盛。”

白行樾看一眼：“你指哪方面？”

“沒指哪方面。”周旋頓了頓，“字面意思。”

白行樾低低笑了聲，問：“剛剛怎麼沒下去？”

周旋不意外被他發現，坦言：“怕打擾到你，也不想干涉太多。”

“在你眼里我就這麼花心。見一個，對一個興趣。”

“速戰速決，及時止損……有什麼不好？”

“止的什麼損？”

周旋這才意識到，自己掉進了坑里。

他從沒挑明過自己的傾向，何來的及時止損。

可也不是非要按部就班地回答他的問題。

周旋把半干不干的頭發捋到肩后，面上帶笑：“晚了，早點睡吧。晚安。”

“周旋。”白行樾看著的背影，不慌不忙住。

周旋轉過。

白行樾往前挪半步，緩緩抬起手臂，修長的手指沿耳廓向下，停在鎖骨，要落不落。

停留了幾秒，最后放下手，攜走一風。

白行樾自始至終沒到，也沒打算直接上手，而是提醒道：“服里黏了頭發，不難麼？”

他太清楚什麼能做，什麼不能做。

周旋的神經由繃到放松，再到懸空。

正僵持著，不遠的木門被一把推開。

王玄邁過門檻，看到他們面對面站著，一愣：“你們倆杵這兒做什麼呢？”

第20章 不會不管你

王玄看他們的表明顯有點奇怪，白行樾面不改：“聊點私事。”

王玄了然，看熱鬧不嫌事大：“你們倆之間，除了聊寧夷然那小子，還有什麼私事可聊？”

白行樾看了周旋一眼，似笑非笑：“也不見得。”

周旋沒接這話茬。

王玄原本也是隨口打趣，沒在意，低聲嘟囔了一句什麼，轉頭進隔壁上廁所。

王玄進去后，白行樾丟下一句“記得放松”，先走了。

周旋在窗前又站了會，這才進屋。

夜，一群人穿戴整齊在地上打通鋪，周旋躺在靠墻那邊，裹著被子，睡前刷朋友圈。

和寧夷然有幾個共友，其中一個人發了四宮格照片。

今晚聚餐寧夷然也在，他翹坐在角落，正同人說笑，酒杯在攝像頭下折出不同線。

周旋一眼認出他手上戴的那塊腕表，是去年人節送的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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