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那時，什麼都過去了。

船要起航，一切就緒，揚起了鼓鼓的風帆。

寶慶耷拉著腦袋從船上下來，渡頭上，已經不見韶慕的影，想來已經騎馬離去。

一船向南，一馬向北。

只是誰也沒想到，這樣的一次分別，半個月后傳回來安宜公主墜江而亡的消息。

而韶慕回到公主府的時候，看到的是素白的靈堂。

第3章

屋中線略暗，外頭正淅淅瀝瀝下著秋雨。

韶慕站在窗前，單手背后，著外面。深秋雨涼，分明已經有了些屬于冬日的寒意。

離京已有半月，眼看著離他上任的抿州越來越近。離開京師的繁華，所經之看到了許多，如今在的地方是立縣。

后的屋，有細細簌簌聲響，那是跟隨他的老仆鐘伯在整理行禮。

“大人要不要換件裳？”鐘伯在篋笥翻找著，想給韶慕找一件裳。

理了一通，發現多是些樣式簡單樸質的袍，著實不見華貴裳。好歹是大渝去年的探花郎，如今的從五品員，去參加當地知縣的宴請，不好穿的不如對方。

鐘伯搖搖頭，心道沒有個人幫忙打理著這些，當真不行。不過好裳應當也是有的，大概都留在公主府了。

說起來，他并沒有見過安宜公主，只是韶慕出京上任，他從老家過來，照顧這位主人。

好歹找出一件還算鮮亮的裳，鐘伯給擺到了床上。回頭去看的時候，韶慕還站在窗邊，也不知在想什麼？

“大人？”

“知道了。”韶慕回，走回屋中，手里的書冊合起擱到桌上。

鐘伯在韶家做了一輩子，是看著這位主人長大的，明明小時候可，長大后卻言寡語的，什麼事兒都擱肚子里。

“適才我經過小后門，見一個牙婆正往這府里送人，瞧形應當是個小姑娘，”鐘伯幫著倒了盞茶，肩背略顯佝僂，“眼看著離抿州還有一段，要不我去幫大人問問，也買一個丫頭？”

韶慕握上茶盞，溫熱傳遞至指肚：“不用。”

他說話習慣言簡意賅，不要便是不要。

鐘伯應了聲，也不好再說什麼。

時候差不多，這府里的管事過來請人，說是知縣大人已經備好宴席，請韶慕過去。

外頭雨小了許多，細細的一層水霧，更顯冷。

游廊上，管事在前面領路，韶慕落下對方兩步。

走過一拐角，迎面走來三個人，在管事的示意下，三人迅速退到一旁站好。

經過的時候，韶慕余掃了眼，見是兩個婦人架著一個頭戴幕籬的子，一層薄紗相隔，瞧不清面目。

似乎中間的子掙扎了下，但是力氣太小，被兩個婦人輕而易舉制住。子大概吃了點兒暗屈，輕嚶了聲。

他看去前方，邁步而過。

立縣的知縣姓顧，四十多歲，已經在正廳備好酒菜，見著韶慕過來，趕迎了上去。

同在的還有另外幾位縣里的員，一起圍坐圓桌。看起來是個小地方，可一桌子菜肴毫不含糊，極為致。

一頓酒宴下來，已是戌時過半。

知縣似是極為盡興，過后又陪著韶慕在院中散步醒酒。

“韶大人從京城來，又曾經貴為駙馬，我們這小地方實在怠慢了。”顧知縣道，里噴灑著酒氣。

韶慕道聲客氣，席間只是飲幾盞酒，依舊清明：“顧大人客氣，立縣雖小，位置卻重要。”

顧知縣點頭：“那倒是，立縣是進出京東兩路的咽，要是前些年那一個繁華，只是這兩年東西兩路災難不斷，去年鬧了大旱，至今還是一片蕭條。父母真是不好當吶。”

“是聽說過，”韶慕應著，語調清潤，“當初朝廷的賑災糧款，也是打立縣經過的。”

“的確，當日那些……咳咳！”顧知縣咳了兩聲，拍拍口自嘲，“有些醉了，韶大人莫見怪。要說年景不好這是天意，不過這地界還是很養人的，就說我府中才進來的小奴婢，都有幾分國。”

他轉開了旱災的話題，卻說去才剛得的奴婢，說的興致上來，酒意中嘖嘖兩聲，能看出得意之。

韶慕不語，想起游廊上幕籬下的纖瘦影，大概就是顧知縣所說的小奴婢。

本都是父母所養的，要不是這災禍連年，誰又肯賣為奴？怕也是個破落了人家的兒罷。

“我要的那份文書，顧大人可找到了？”韶慕不想聽什麼人國，記著自己要做的正事兒。

顧知縣也想著盡快去見他的小奴婢，便從上取出一本書冊：“在這兒。韶大人這還未到任上，就開始心抿州的事，真是辛苦。”

韶慕瞧出對方心思，便也客套兩句話別。

兩人分開，韶慕就近走進水榭，那里燈明亮，想看完這份文書再回房。

這份文書是去年關于運往抿州賑災糧款，途徑此的記錄，當初這上面出了岔子，導致錢糧遲遲不到，因此死了不人。

上頭的信息并不多，只是簡單的數字記錄，看下來無需多時候。這樣做就是怕這些糧款在自己地界出問題，記錄下來已備將來作證據用。

夜里雨急，周遭全是沙沙的水聲，有一份別樣的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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