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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題超綱了》第一節 課是語文課。

孟國偉沒進班之前,語文課代表沈文豪帶領大家讀古詩詞:“同學們,把課本翻到第三十五頁,讓我們飽含深地朗讀這首詩。”

沈文豪實在是個神人,據說平時還有寫小說的好,上崗第一周就給班級角落安置了一個讀書角。

孟國偉晚兩分鍾進班,他進班之後先是繼續早上的發言,隔三差五鞭策同學:“別說月考了,很快你們會發現高考也沒你們想得那麼遠,近在眼前,到時候再想發憤圖強,什麼都晚了——”

沈文豪在下面詩興大發,接了一句:“人生天地之間,若白駒之過隙,忽然而已。”

侯俊啪啪鼓掌:“可以啊文豪,這首詩作得妙!”

沈文豪:“……這不是我寫的。”

“別貧了你們兩個,”孟國偉把批好的隨堂練習卷遞給沈文豪:“把這個給大家發下去,這個節課咱們先講評一下上節課的卷子。”

下發的試卷是昨天課上寫的練習卷。

上節課許盛寫好卷子之後,就和邵湛兩個人互換著上去。

許盛並不擔心這張卷子會出什麼問題,正百無聊賴地翻著語文課本上的課後閱讀,挑敘事的閱讀范文當“故事會”看,並沒有注意到孟國偉遞完卷子,手裡還扣著兩張。

直到下一刻,孟國偉說:“邵湛,許盛,你們倆起立。”

許盛剛進班沒多久,中午忙著換寢室也沒顧得上睡午覺,一時之間有點懵。他下意識側頭看了邵湛一眼,慢吞吞站起來之前低聲問:“什麼況?”

“不知道,”邵湛說,“你又幹什麼了。”

許盛仔細回憶,心說這卷子他應該寫的萬無一失:“我沒幹什麼,難道寫錯名字了?”

寫名字這種小細節確實印象不深,他現在是邵湛這個念頭固,沒準在姓名欄裡筆誤寫下了邵湛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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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盛又說:“應該不可能。”

好在許盛的確沒犯這種小錯誤,孟國偉拿著兩人的卷子走到後排,先是令人如沐春風地拍了拍許盛的肩:“邵湛,你這次隨堂試卷寫得非常好,尤其是最後一題,全班就你一個人寫對了,特意表彰一下。”

原來是來表揚優秀學生來了。

許盛和邵湛兩人同時松口氣。

然而下一秒孟國偉轉向邵湛,語調也跟著一轉,他恨鐵不鋼道:“許盛,你說說你,整天坐在邵湛邊上,就沒給你起到一點積極作用。”

邵湛:“……”

孟國偉怒不可遏,把試卷拍過去:“你看你這題目寫的,這題是最簡單的送分題,全班都寫對了,就你一個出錯!”

孟國偉最生氣的還不是那道送分題:“你還知道哈姆雷特呢,我就問你,你是怎麼想的。”

什麼哈姆雷特。

這張試卷從頭到尾都沒出現過莎士比亞,哪來的哈姆雷特。

邵湛並沒有留意許盛上節語文課趴書桌上、瞇著眼一邊轉筆寫題寫出來的都是些什麼。

直到試卷被孟國偉直直地拍在桌上之後,邵湛才垂下眼,匆匆掃過,看到一張解題思路非常有創新意義,基本每道題都不走尋常路的答卷。

問:理解文中劃線句子的含義。

答:一千個人眼裡有一千個哈姆雷特。

孟國偉重點偏移兩秒,嘟囔道:“……不過你這字倒是比之前端正了些。”孟國偉說完再度厲起來,又說,“這都不重要,來,你跟我聊聊你的思考過程,讓你回答劃線句子的含義,你寫的什麼?我們得好好聊聊,我都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

“——人家考試是為了拿分,你是想氣死閱卷人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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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湛對著“哈姆雷特”四個字,霎時間陷沉默:“……”

被迫背鍋的邵湛此時此刻和孟國偉腦回路對上了,腦海裡不由浮現同一個問題:許盛是怎麼想的。

許盛沒敢看邵湛現在臉上是什麼表,他被孟國偉表揚完就坐下了。

他這還是頭一回到孟國偉如此熱的褒獎,覺怪不適應。

就是後背有點冷。

“寫的什麼,”侯俊好奇,隔著兩組往他們那個方向探腦袋,“有誰看到了,分一下。”

許盛前桌好奇回頭,瞥了一眼,然後那個神一樣的答案從第一組傳到了第四組。

侯俊讚歎:“人才啊。”

“哈姆雷特,”譚凱也是真心實意表示佩服,“服,我真服了。”

孟國偉這是聽不到“許盛”解釋就不肯上課的意思,他非常堅定,異常執著:“你說,你倒是給我說說看。”

邵湛的頭髮剛才被帽子得略有些凌,他在孟國偉看不到的地方手,在許盛後頸掐了一下,以表泄憤,似乎無聲在說:你下課給我等著。

許盛頓時覺得更冷了。

然後邵湛收回手,這才按照許盛的答案,代許盛這語文水平、對哈姆雷特進行二度閱讀理解後說:“我覺得這個句子,每個人都可以理解出不同含義。”

孟國偉:“所以你就這樣答?考試時標準答案只有一個!”

邵湛發現他拿許盛的想法拿得越來越準,這個時候仿佛腦子裡有一把許盛的聲音替他回答,他說:“標準答案是死的,但人是活的。”

“……”

班裡人哪見過這麼吊炸天的回答,刷新了他們上學多年的認知。

侯俊:“牛批!”

譚凱:“賊牛批!”

這樣的回答的結果就是“許盛”不僅僅在班級同學心裡的形象站起來了,也整整站足了一節課。孟國偉留下一句“這節課你站著聽”才開始講試卷:“我們看第一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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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孟國偉轉過去,邵湛那張臉冷得可以結冰:“你那題,怎麼想的。”

許盛趴在桌上悶頭笑,但他不敢笑得太過分,於是憋了一會兒才說:“其實你分析得八九不離十,不過最重要的一點原因其實還是我不會寫。”

看不懂,自然就理解不了。

邵湛對學渣這種生的了解又更進一步。

下節英語,英語老師也是在上課鈴沒響之前路過七班,捧著水杯在門口說了一句:“馬上月考了啊,咱們往後學新課的同時也不要忘記回顧前邊的容。”

在各科老師的強調之下,月考這件事的存在被一點點刷起來。績是檢驗學習效果的最佳工,不孟國偉,所有老師都對這次考試十分重視。

許盛第一次聽孟國偉提起的時候還沒有那麼真切的,權當拿來叮囑他們別太放縱的手段。直到各科老師果真開始複習起前面的容:“咱們為月考做點準備,我給你們把知識點歸納總結一下。”

月考這件事才真正以勢不可擋的姿態闖進他和邵湛的視野裡。

“聽說咱們這次月考特別嚴,”課前,侯俊邊寫作業邊慨,“我在老孟辦公室聽來的,一個考場配四個老師,變不變態。”

“我也聽說了,還說難度也比之前那些考試高,有很多綜合難題,這哪兒是月考,完全照著期中考試走的吧。”

許盛手裡的筆落下去。

邵湛手裡那局遊戲放錯技能,直接被對面一技能砍死。

兩人實在是沒有想過能夠持續這種狀態參加月考,每天睡前總是想著五天,十天,十五天……十五天最多,應該過段時間就能換回來。

許盛周末這兩天,每天睜開眼第一時間就是起床照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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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這都快月考了,他倆還沒換回來!

這誰能想到。

許盛愣愣地想象了一下有四位監考老師的考場,臨江六中考試按照績劃分考場,他坐在第一考場,第一排,座位號一號。

還得在考生姓名欄裡填上邵湛的名字……以考神的份答題,許盛被自己的腦補嚇出冷汗。

是想象到那個畫面,許盛就快瘋了。

邵湛也沒好到哪兒去,就許盛那種哈姆雷特式的答題方式,要讓他頂著許盛的份去最後一個考場考試,比讓他多做幾道奧數題都難。

許盛覺得呼吸一下子變得有些困難,他抬手解開一顆校服紐,年嶙峋的鎖骨展無疑。

“聽說你之前一直都是第一名。”許盛問。

“聽說你之前一直都是倒數第一。”邵湛說。

“…………”

這兩句話之後,是無盡的沉默。

許盛發現自己之前想退學,想早了。

“你往邊上站。”

,上次不是這個位置——你先對著後面那棵樹,對,往右、再往右點。”

“你上次也不是這個位置。”

“我上次在哪兒?我他媽不在這嗎。”

“……”

已是夜晚,天暗下,夏日乾燥炙熱的風從婆娑樹影間刮過,蟬鳴聲在樹影裡擴散開,唯有昏黃的路燈從不遠照過來一亮。

悉悉索索間,最先說話的那個聲音又說:“你認真的?”

另一個低聲“”了聲。

許盛“”完,一條長曲起,另一條懶散地沿著牆垂下去,他就這樣坐在牆沿邊說:“不然還有別的辦法?”

邵湛站在牆下,他現在站的這個位置就是十多天前許盛縱一躍跳下來並且剛好砸中他的位置。這角度不偏不倚,剛好和後道路上兩棵梧桐樹錯開。

他覺得自己也是瘋了!

在許盛第提議要不回去再跳一次牆的時候,居然沒有直接拒絕。

他殘存的理智在“月考”這兩個字的攻擊下然無存。

“再跳一次這方法可能確實……確實像個傻缺,但你想得到比跳牆更有可行的方案嗎,你上次撞見我的時間大概在閉校前後,”許盛那天因為手機快要沒電,因此下公之前特意看了一眼手機,“今天正好也是周從車站走過來差不多需要十分鍾,所以我們二十分開始跳。”

許盛邊說邊把手機掏出來,單手撐著牆沿,手機屏幕上的時間是八點十四分:“再等六分鍾,我就跳下來。”

邵湛:“怎麼確定是你跳還是我跳,現在誰才算‘許盛’。”

這是個好問題。

許盛提議跳牆的時候沒想那麼多,下意識默認自己是許盛,但現在許盛的靈魂雖然在他這,可在邵湛那啊。

到底哪個才算是他?!

許盛沉思一會兒,想出一個折中的辦法:“我跳下來之後要是沒反應,就換你上去跳。”

邵湛:“……”

說話間,手機屏幕上的時間從“8:14”逐漸跳到“8:19”。

“準備好了嗎。”許盛問。

“你跳吧。”邵湛說。

邵湛看起來比他淡定點,他今天穿的是一黑,往那兒一站就跟場景倒回似的,年整個人跟這片黑融在一起,唯有渾冷意仿佛能扎破黑夜、從黑暗裡穿出來。

但這個淡定也只是表象,任誰此時此刻站在這裡,面對一個即將從牆上跳下來的同桌,都沒法淡定。

許盛深吸一口氣,覺自己現在的心就像是站在賽道上,渾繃,等待那聲槍響,他張開手、活了兩下腕關節,邵湛這幅年人特有的朝氣和力量,他倒不是很擔心跳下去會出什麼大事。

40秒。

41秒。

……

許盛在心裡默數,微微起,把手機塞回兜裡。他仍維持著單手撐牆的作,只不過原先曲著的那條變了姿勢,踩在牆沿上做預備作——

58。

59。

許盛掐著點,除了默念著的數字以外,他還能聽到腔裡越來越劇烈的心跳聲。

最後幾乎在兜裡還沒滅屏的手機從“8:19”閃爍一下,變化“8:20”的同時,他乾脆利落地松開手、腳下蓄力,直接從圍牆上一躍而下!

邵湛用盡自己全部的自製力才掙想躲開的人類本能,站在原地看著許盛以驚人的速度直直地朝他撲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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