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澄心裡激沈芫，但同時也清醒地知道，這並不是因爲自己有多重要，只是恰好給沈芫遞了一個梯子，順著梯子又剛好可以去下王四孃的面子。

各取所需吧。但不管如何，紀澄十分謝沈芫，說到底還是沈芫心善，才能被自己所激。如果可以，紀澄很不願意將自己放在弱者的地位去卑微乞憐，但有時候手段不是自己能選的。其實也想天真做人，厭惡自己的算計，可是又有什麼辦法呢，就是這麼個人，天生心肝就比別人多了一竅。

“你可真夠厲害的，這樣走神，還能將芙蓉糕得像模像樣的。”沈芫的笑聲打斷了紀澄的走神。回過神一看，果然見手裡的芙蓉糕已經型。

芙蓉糕這種糕點，也並非多味，只是麪需要技巧，裡面再和上玫瑰滷，染出來，放在掌心力道適中的握著，另一隻手指需要靈巧地翻，才能出活靈活現而不呆板的芙蓉花。

紀澄手裡這一朵就是靈氣十足，甚至比全神貫注時還要做得好，皮薄得彷彿被水溼的油紙，薄得，而花瓣圓潤自如，毫沒有造作之。

這朵芙蓉糕連素來吝於讚揚的劉廚娘都出了一笑容。

沈芫的芙蓉糕跟紀澄一比，賣相就差了許多，但是毫不介意，本來廚藝就是個玩意兒，紀澄學得好，那是有天賦，而沈芫也並不羨慕。

“你在想什麼啊？走神走得那麼厲害。”沈芫洗過手之後問紀澄。

紀澄垂下眼皮，“我在想要怎樣才能幫芫姐姐把百花宴辦好，不然我心裡會過意不去的。”這是的真心話，雙贏的結果，沒道理不盡心盡力的。

“傻丫頭，這件事又不是你的錯。”沈芫道，但心裡其實並不覺得紀澄能幫什麼，之後商量百花宴的事宜時，也多是沈芫和沈蕁在討論，蘇筠偶爾給出一些很不錯的建議，至於沈萃的主意略過不提也罷，紀澄則是很說話。

到四月初十王家牡丹宴開的前兩日，沈芫給王四娘回了帖子，說是近日不適，不能赴宴，還諒解。沈蕁、沈萃乃至蘇筠也都回了帖子，一應都是不適。

其實這裡頭也有一番討論，時日將近，都在思考如何給王四娘回帖，沈萃道：“就說澄表姐病了，咱們要在家裡陪。反正大家都心知肚明是怎麼回事，這麼說好王四娘知道，咱們家的姐妹不是可以隨便欺負的。”

蘇筠和沈蕁都點了點頭。

紀澄心裡差點兒沒把沈萃給罵死，但是也知道沈萃不是故意整，只是沈萃不爲人考慮慣了。紀澄嘆息一聲，想著還是得找個法子把沈萃籠絡過來，否則將來一味地給自己扯後也不是個事兒。

而此刻紀澄只能向沈芫求助，沈家的姑娘要跟王四娘較勁兒，但紀澄可沒有得罪王四孃的資格。

沈芫了沈萃的腦門兒，“胡說什麼呢，如此一來王四娘指不定怎麼恨死澄妹妹了。說起來澄妹妹纔是最無辜的。咱們各自回帖子，就說是自己不適，王家姐妹一看就會明白其中緣由的。”

紀澄鬆了一口氣，雖然不得要被王四娘嫉恨，但也好過直愣愣地刺到眼前去，何況王四娘如果不笨地話，就該知道跟鬧彆扭的並非紀澄。當然紀澄也是討不了好的，而紀澄也不想討好王四娘，因爲註定無果。

四月初十，王四孃的牡丹宴辦得還算熱鬧，只是沈家姐妹不去，衆人都忍不住好奇，週迴品咂，都能琢磨出一點兒意味來，那些平日捧著王四孃的自然要說沈家的不是，而素日看不慣王四娘又不敢聲張的人則默默抿微笑。

王四娘氣得咬牙也只能強扯出笑臉來，沒料到沈芫敢這樣打的臉。但是不被沈家姑娘承認的牡丹宴，還算個什麼雅集呢。

過得五日，沈芫的有所好轉，就給京中一衆姑娘發帖子告罪，說是前幾日的雅集沒能參加，甚爲憾，所以特地補辦一個百花宴，邀請大家聚一聚。

王四娘收到帖子後，“啪”地一聲就將帖子拍在了桌子上，“沈芫真是欺人太甚。”

“怎麼敢？！”王悅娘也氣白了臉。“姐姐，咱們進宮去找淑妃娘娘吧，只要跟皇上說一聲，沈芫們就得乖乖地滾過來給咱們道歉。”

王四娘掃了王悅娘一眼，可沒有王悅娘那麼天真。說到底王家的底蘊哪裡比得上沈府，只是如今宮中有淑妃娘娘支撐，才能和沈家等一衆世家比肩。但是安和公主可不是吃素的，王家還沒有那麼大的能耐可以沈家。

但是這口氣王四孃的確忍不下。

“四姐姐，以前沈芫們從來不敢這樣無禮，這一回到底是爲什麼啊？”王悅娘問。

王四娘其實也沒想明白，其實已經猜到了答案，只是不敢相信，怎麼會爲了那樣的一個表親就這樣不給自己臉面，又不是沈芫的正經親戚。想來沈芫應該是早就對自己有所不滿了。

王四娘角扯出一冷笑，“我還以爲沈芫能有多大度呢，不過是做給人看的，現在終於沉不住氣了。”

“這口氣若是不出，以後咱們都會被人看笑話的。四姐姐，你倒是說句話啊。”王悅娘道。

王四娘道：“自然要去給娘娘說一聲的。”王家姐妹說來說去，其實還是隻能靠淑妃撐場面。

而二房的黃夫人這邊此時也正在教訓沈芫，“我不過跟著老祖宗去山裡禮了幾天佛，你怎麼就鬧出這樣的事來。芫姐兒，你以前從來不是這樣沉不住氣的人，這次是怎麼了？”

“有的人給的禮遇多了，就以爲是理所當然了，王四娘那德行你又不是不知道，娘。”沈芫在自己孃親面前難得地有了一撒之態，“而且我不認爲一味地避其風頭就是好的，這樣只會得寸進尺。”

黃夫人笑了笑，“原來你是這樣想的，我還以爲你是被紀家那丫頭給洗了腦子呢。”

沈芫看向黃夫人，自信地笑了笑，“娘也太小瞧兒了。只是打狗還得看主人呢，王四娘自己做人不地道，別說是咱們的親戚，就是咱們沈家的阿貓阿狗也不能隨意欺負了去。”

黃夫人拍了拍沈芫的手背，“做人有有纔是對的，我也不能說你做錯了，不過既然你挑起了頭，後面的事我就看你自己如何解決了。”

沈芫點了點頭，“王四娘其實也沒什麼能耐，只能去宮裡向淑妃娘娘告狀，不過王淑妃現在自難保，我想不會有閒心管王四孃的這樁小事兒的。”

沈芫所料毫不差，淑妃的確是騰不出手來敲打沈家，在宮裡也不是沒有敵人的。既然生得出皇子來，其他人也就都有了機會。建平帝本著廣撒厚收的念頭，在後宮的耕耘上一向十分勤勞。而王淑妃其實也不是建平帝最寵的人，據說今日新進了一個人，長相頗似當年建平帝求而不得的那位心上人。

沈芫瞅準時機，狠狠地扇了王四娘一個耳，最後依然毫髮無傷，這就是大獲全勝了。

紀澄也是後來才知曉其中因由的，到底還是高看了自己，以爲是的那番做派說服了沈芫，哪裡知道沈芫其實正需要這樣一個機會。究其原因也不是沈芫就有多聰明，只是紀澄沒有沈芫那種對宮的消息渠道而已。

因著這回事，紀澄尤爲下心地開始安排，在京城，若是不能知道點兒宮裡頭的風吹草，有時候的確被。只是們能打道的也就是些離權力中心很遠的小太監，有用的消息很，時效也差，但聊勝於無吧。

既然王四孃的告狀也沒能影響衛家，那麼四月二十四那日的百花宴也就能如期舉行了。

不過這之前紀澄還有一樁事兒得了結。可千萬別小看了小孩子，他們對承諾的要求最高，因爲他們還不懂大人經常會爲各種理由賴皮這個道理。

“姑娘，你就非得去嗎？說不定弘哥兒早就忘記這回事了。再說你帶這麼多工出去，萬一被人發現了，可就慘了。”柳葉兒勸道。

其實紀澄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風，居然當時會向弘哥兒承諾帶他去府裡最高的地方。大概是一時的同心作祟，不過同心也不是什麼壞事兒，當沒有什麼利益衝突的時候，做點兒好事就當積德吧。

月上中梢的時候，紀澄晃悠著坐在那天晚上的牆頭上，小屁孩兒果然沒來，也懶得挪窩，今日爲了方便行事，穿的是一套左右前後都開襟的紫袍，裡面是黛紫的紮腳，薄底鞋，頭髮高高地束起來，乾淨利落，正因爲如此，所以紀澄做了個別人從來沒看到過做的作。

紀澄仰面斜躺在依山而上的牆頭，一手擱在腦後撐頭，一搭在另一條曲起來的的膝蓋上，空餘的手則在彎曲的上無目的地來回點，此刻若是裡再銜草就再好不過了，只是也懶得翻下去摘。

沈弘邁著小跑到牆時，四都沒見著那個桃花，一癟就想哭，他可是是費了好大力氣才跑出來的，結果卻被騙了。

其實紀澄早就看到小黑點過來了，心裡想逗弄逗弄弘哥兒纔沒出聲的，只是這孩子眼神未免也差了點兒。從荷包裡掏出棗核來往牆兒下的弘哥兒頭上一扔。

弘哥兒“哎喲”一聲就要發火，但一擡頭就看到了紀澄的笑臉，頓時變哭爲笑，“我還以爲你不來了呢。”

作者有話要說： 橙，挑撥離間技能g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