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泗水兵變(三)
兵銳士,大大咧咧地往鄰桌一座,為首的副都尉拍著桌子喊道:“大爺口了,快上茶!”
老闆哪裡敢有一怠慢,連忙招呼兒端茶過去,卻不料那副都尉一把將抱在上,大笑起來:“這碎子真水靈,君上一定喜歡!”
“將軍,使不得啊!”婦人忙上前哀哀祈求:“民婦就這一個兒,求將軍開恩啊!”
“我去你的,君上看中這碎子,那便是你們的福氣!”
副都尉一腳踢開婦人,將丫頭推給一名士兵說:“把看好了,一會兒帶你們去州府領賞!”
眾兵各個神喜悅,出比人販子還要猥瑣的笑容。
冷眼看著這一幕的鳶飛戾按著劍柄瑟瑟發抖。
沒錯,他正在瑟瑟發抖。
那是憤怒使然。
姒晟軒低聲道:“師弟,門中四不殺的規矩你可還記得?”
鳶飛戾深吸一口氣,手掌離開寶劍,微微笑道:“當然記得,同道不殺,銳士不殺,吏不殺,皇親不殺!”
“你能保證嗎?”
“我保證!”
“當真?”
“當真!”
“果然?”
“果然!”
“你對天發誓!”
鳶飛戾見他如此認真,便滿不在乎地說道:“我不過一個七品士,怎會不分輕重呢?你就放一萬個心吧……”
就這樣,姒晟軒這纔敢把九千九百九十九個心放在了肚裡。
但他留了個心眼,一直盯著鳶飛戾的一舉一。
“將軍,這是小民數月下來積攢的錢財,求將軍放了小吧!”老闆說。
他端著一盒碎銀銅錢跪倒在地,向那副都尉磕頭如搗蒜。
“嘿嘿……”
副都尉接過錢匣就是一陣拉,把銀珠揣進袖中,好整以暇地同老丈如此說道:“老兒莫要悲傷,無須驚慌,搶了你的兒,你是應該以德報怨,贈錢財於本將,本將自然是要以理服人,這樣吧,錢財和你的兒本將就代君上笑納了,斷然不會再傷你命,如此一來,皆大歡喜!”
“哈哈哈哈……”
副都尉放聲大笑,十分得意。
“哈哈哈哈……”鳶飛戾也大笑起來。
“你吃喜鵲屁了?笑什麼?”副都尉嗬斥道,在這楚州地界的荒涼茶攤,竟然有人敢比他笑得還大聲?
“在下淺!”鳶飛戾自嘲道:“平生第一次聽見以德報怨,原來是這般理解的,所以淺啊!”
副都尉看出這二人多半是驚邪士,不過見對方敢恥笑自己,他便哼道:“隻有權貴士卒纔有資格以理服人,庶民百姓隻有以德報怨的份,如果連這都不明白,閣下真該多穿件裳再出門,因為淺,是會死人的!”
一旁的姒晟軒眼見禍事將起,便起拉鳶飛戾:“師弟,我們走吧!”
笑意漸冷的鳶飛戾站起來,分別看了看麵若死灰的老夫婦,又看看楚楚哭泣的兒,最後目定在那群銳士上。
“師弟,不要生事!”姒晟軒的告誡言猶在耳。
鳶飛戾忽然問:“師兄,依師門戒律,殺四品銳士該當如何?”
“麵壁八年啊!”
姒晟軒左手出三手指,右手出五手指,不開玩笑地這般說道。
但說時遲,那時快。
隻聽錚地一聲劍,一條胳膊掉在了地上。
空氣,突然安靜!
士兵們本來不及去看那條胳膊是誰的,紛紛後退,隻有那名副都尉手拔刀。
但他沒有拔出來。
因為他發現……
天吶!
我的胳膊不見了啊!
“啊——”
慘的副都尉被鳶飛戾一腳踹倒,口已經被狠狠踩住,彈不得,斷臂鮮泊泊流淌。
他力掙紮著,怒吼著:“小兒,你敢傷我……你可知道,我兒也是士!”
“哦?”鳶飛戾卻不在意似的:“什麼名字?幾品士?”
副都尉疼得冷汗直流:“我兒章子依,四品士,定然不會放過你的!”
姒晟軒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忙上前勸道:“師弟,你既然已斷他一條手臂,想必也出了氣,得饒人且饒人!”
“得饒人且饒人?”鳶飛戾冷笑:“這些人強搶民的時候,可曾繞過別人?”
他今天就是要這副都尉嘗嘗被人搶奪兒的滋味。
“嘿嘿嘿嘿……”鳶飛戾獰笑道:“師兄莫要驚慌,我斬了他一條手臂,他是應該以德報怨,把兒嫁給我,我自然是要以理服人……”
副都尉聽得咬牙切齒,哪有人砍了人家父親的胳膊,還要娶人家兒的道理?
偏偏此人還在那怡然自得地說著:“這樣吧,這條胳膊和你那兒我就笑納了,斷然不會再傷你命,如此一來,皆大歡喜,豈不妙哉?”
“你這小子,我要活剮了你……”
副都尉又掙紮起來,但被鳶飛戾狠狠踩住:“你憤怒了,可你欺辱別人妻的時候,為何還能如此大言不慚,難道別人的妻就不是人了麼?”
“你……”
“此前規矩是你定的,今日之事,你若不依,那我便隻好將你殺了,再去找你們君上談談人生哲理!”
副都尉聞言下一,隻見鳶飛戾邊雖掛著一抹微笑,但眸中卻毫無笑意。
此子初生牛犢不怕虎,未必不敢殺了我!
他不由神惶恐,心想好漢不吃眼前虧,便頹然應道:“我依便是了,還請俠繞我一命,我那兒生得俊俏,定然讓俠滿意!”
鳶飛戾聽後仰天狂笑:“哈哈,果然權貴士卒都是紙老虎,這麼沒骨氣!”
雖然副都尉已經服,鳶飛戾卻不依不饒,讓他口說無憑,立字為證。
如果眼神可以殺人,鳶飛戾隻怕已被萬箭穿心了。
但為了保命,副都尉隻得點頭答應,不多時便將一封書寫好,蓋了兩人的玉蝶印:
今俠沈戾以理服人,吾以德報怨,以小章子依許之為配,兩姓聯姻,一堂締約,良緣永結,匹配同稱,謹以白頭之約,書向鴻箋,好將紅葉之盟,載明鴛譜!
此證!
姒晟軒看得眼珠子都快跌出來了:“師弟,這每條師門戒律都有其利害關係,所以纔有這四不殺,但現在你傷了一個四品士的父親,與同門結仇,此事必難善了,你何苦啊?”
“有什麼好怕的?”
鳶飛戾將磕頭謝他的一家三口扶起來,有恃無恐道:“那章子依敢將此事告發戒律司,了不起我麵壁幾年,但父親強搶民此等惡行,恐怕劍峰上下就要人盡皆知了,所以必然不敢告發我!”
姒晟軒不自覺地點頭,雖然世風日下,但對驚邪劍派這樣的名門正派而言,強搶民,良為娼乃是缺德冒煙的事。
家有此父,做兒的也會丟盡臉麵,確實是不敢聲張的。
“若私下找我尋仇,便是同袍相殘,按照門規,當施刖刑,逐出師門,此等重罪相信也不敢!”鳶飛戾將婚書整齊疊好,收進懷中。
姒晟軒竟然覺得這話沒病,不奇道:“那你為何又父親立這婚書?難道隻圖一時痛快?”
鳶飛戾笑道:“我聽纖雲師姐說過,江湖兒最大的追求無非就是終大事,那些流波山的弟子們最盼能嫁給一個自己心儀的男子,勝過半生苦修,有這婚書在手,那章子依恨的就不是我了,而是輕易將許為人妻的父親,到時我再將這婚書還給,解除了這婚姻,自然是不會與我為難的,說不定還會激我呢!”
姒晟軒不由得心生敬意,滔滔江水連綿不絕啊。
這位師弟看似魯莽,但這份心思之縝可見一斑。
“以此轉移仇恨,淡薄父之,師弟確實高明,隻是……”姒晟軒卻忽然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可是你別忘了,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你是護國首座的義子,你就不怕那位師妹真的看上你,弄巧拙?”
想起劍峰到的苛待,鳶飛戾不免有些自卑:“世人皆功利,哪個子會看上我這奴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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