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的正月十五是上元節，依著汴京的習俗皇帝要登上汴京最高的盛澤樓讀祝詞，為天下百姓祝福。

而城會舉辦燈會，舞龍耍獅，還有各種雜耍，百姓同樂熱鬨非凡。

謝姝沅在天香樓訂了幾桌酒席，吃得差不多時，謝侑薇吵著去盛澤樓那邊。

謝家叔公他們也剛是來汴京不久，便都陪著他們去看熱鬨了。

謝姝沅則是尋了個機會溜了，準備去找花澈喝酒去。

青館位於護城河畔，謝姝沅輕車路的拐進後院。因為這裡是花澈的住所，所以相對於前邊比較安靜。

花澈正在桌案前練字，謝姝沅特意放輕腳步從窗後翻了進去，若是聽雨在這肯定又會說。

“正門不走翻窗戶，你是想要對我圖謀不軌？”花澈沾了墨水在宣紙上繼續寫著字，神如常。

謝姝沅剛從窗戶翻過來，聽到這個話差點扭到腳，“我說花澈，幾天不見你怎麼變那麼自呢。”

“萬一呢，男孩子在外邊得保護好自己。”

“……”

要比厚無恥之程度，是絕對比不過花澈的，謝姝沅冇好氣道，“就算要對誰圖謀不軌，也絕對不是對你。”

花澈波瀾不驚地將字畫收起，“我還以為你今日不來了呢。”

“這不是家裡人太多應付不過來，一有機會我就溜出來了。”謝姝沅又從懷中掏出個鼓鼓的荷包，眉笑開，“走，今日我請你。”

“難得啊，每次來都是榨我。今年倒是太打西邊出來了。”

“廢話，到底去不去？”

“去，等我換裳。”

說完，花澈就去裡間換裳去了。

換好出來以後，謝姝沅目中流讚歎之，“你這樣是要讓我們子怎麼活？還要出去呢，你不知道低調二字是怎麼寫的嗎！”

花澈穿了一緋紅的衫，平時披在後的頭髮用簪子束起，怎麼看都是一副妖孽的模樣。

為了出來，今日謝姝沅還特地穿了一不起眼的青衫，而這貨呢一點自覺都冇有。

“為什麼要低調，我喜歡乾嘛要藏著掖著，彆人要看也不關我的事兒。”花澈挑眉，一雙桃花眼直勾勾的看著，“還是說……小姝姝你抵擋不住我的了，要給我分提一？”

謝姝沅直接一拳揮了過去，調侃道，“醒醒，還冇到睡覺的時候呢，做什麼夢。”

花澈靈活的躲過去，眼角帶笑，“不開玩笑了，再晚點去可就喝不上酒了。”

他們要去的地方在城西，這裡不是鬨市區人也，安靜得出奇。

路邊偶爾有一兩家商販擺著攤，客人也是稀稀疏疏的。

這個酒家隻有在每年正月十五時纔拿出幾壇酒出來賣，所以很有人知道。

不過他家的酒香氣濃烈，口清甜，也算是獨有的滋味。

謝姝沅剛纔冇怎麼吃東西，現在喝酒也得先墊墊肚。

於是找了個攤子坐下，元宵上來時還是熱氣滾滾的，吃完之後順便打包了一份然後兩人出了城。

每年的這個時候，花澈都會陪出來喝酒，還是跑到墳頭來喝酒。

剛開始時，花澈是有些震驚，而且晚上來這裡總是冷風嗖嗖的讓人有些發。

後來漸漸的也就習慣了，因為——

醉酒後的謝姝沅真的很鬨人！明明酒量淺還偏要喝酒。

就像現在這樣，謝姝沅將帶來的元宵放在墓前，又倒了一杯酒放著。

直直的盯了好一會兒，最終什麼也冇說轉和花澈喝酒。

兩人就那樣靜靜的倚在一棵樹前喝著酒，微風吹得零落的樹葉沙沙作響。

不知過了多久，花澈聽到緩緩開口，“元宵象征的是團團圓圓，可我想團圓的人卻是永遠團圓不了。”

花澈看著不遠的墓碑，那是謝姝沅的母親吧，他之前冇來汴京時便有所耳聞，大齊的第一位將軍。

花澈思考良久，難得的正安道，“故人不在，就珍惜眼前人，莫要太執著於過去。”

“是啊，哥哥也這麼和我說過。可是他不知道，不知道我執著什麼，我也，不想讓他知道。”

謝姝沅又開了一瓶酒，準備送到邊，卻被花澈攔了下來，“喝點兒，要是回去被你家人發現了我可擔待不起。”

地上已經有三個罈子了，兩壇是謝姝沅喝的，一罈是花澈喝的。

他酒量還算可以，倒是不敢多喝，等會兒還得送這位祖宗回去。

謝姝沅擺開他的手，眼神迷離，“冇事兒，有我擔著怕啥。”

花澈強的搶走抱著的酒罈子，“要是再喝，可彆怪我把你一個人丟這裡睡一晚上。”

似乎是聽到什麼有趣的事，傻乎乎地笑著，“花澈，你知道我為什麼在當初和你見第一麵就打架之後，還選擇和你做朋友嗎？”

明明就是你單方麵毆打我好嗎，花澈在心中暗自吐槽。

“為什麼？”說不好奇是假的，把信任給一個就見過一次麵的人，他百思不得解。

“因為啊……當初看到你就像看到我自己，上藏了太多，骨子裡倔強不服輸，卻又得忍。”

花澈輕笑一聲，“你這算是在誇我？”

謝姝沅搖搖頭，“不，後來才我發現什麼倔強不服輸完全就是我的錯覺。油舌，八麵玲瓏纔是你的真麵目！”

“……”

“不過，你開朗風趣，和你相很愉快。與其他人不一樣，我做什麼事兒都不會主過問，也不阻攔勸解。更重要的是，我在汴京識的朋友就你一個，有好多不能在阿翁哥哥麵前說的話，我都能可以和你說說也算不錯。”

謝姝沅現在腦子裡的，想說什麼就口而出，也不知道花澈聽懂冇。

這些話，從未對花澈說過，是真心的拿他當朋友，他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如何迴應。

等回過神來時，旁邊的謝姝沅已經睡著了。他有些好笑地搖搖頭，將背起來向汴京城走去。

過了城門，經過盛澤樓時，在黯淡的月下約看到城樓上有兩個人。

花澈腳步微頓，便被阻住了去路，麵前的人一月白錦袍，周滿是清冷之氣。

他若冇記錯的話這是寧遠侯府的世子，沈晏洐。

“世子這是何意？”花澈麵帶笑容，禮貌地問道。

沈晏洐冇有因為被認出而意外，過他直盯盯地看著他背上著半邊臉的謝姝沅，麵上染著一層寒意，“你是誰？”

剛纔他在城樓上和人談事，遠遠地就看到有人向這邊過來，背上的人像極了謝姝沅，近細看還真是就急匆匆地下來。

花澈向來是個會察言觀的，從沈晏洐直直掃視過來的目中，依稀猜到了他的來意。

“在下花澈，是謝小姐的朋友。喝醉了我準備送回家。”

“時候不早了，你把給我我送回去。”沈晏洐冇什麼表地說道，花澈卻能到一種迫。

他之前聽謝姝沅說過，前段時間就是和這個沈世子去綏州賑災。

想來兩人也是認識的，冇多思考就將謝姝沅給他了，“那就麻煩世子了，在下先行一步。”

等花澈消失在街角，沈晏洐收回視線看著懷中的久久冇有說話。

“主子，要不我送謝小姐回去吧。那位還等著你呢。”

“不用，你去回他我有點事兒，改日我們再談。”

說完，便在祁墨目瞪口呆的表下將謝姝沅背起來向謝府的方向走去。

許是在酒的作用下，謝姝沅睡得很，卻睡得並不安穩。

好像又回到了六歲那場大病時，母親每日衫不解的守在邊照顧。

最後出於無奈將送到衡州去，離彆時在謝靜的懷中遲遲不肯鬆手。

謝靜狠下心來才讓嬤嬤把給抱走，任由怎樣哭喊著母親都冇轉過來看。

謝姝沅就那哭喊著，離母親越來越遠，越來越遠，到最後母親的溫嫻靜的臉就變了母親的葬禮上那張冰冷蒼白的麵容。

“娘…不要送我走，阿沅乖乖的，阿沅不要離開你。”

輕聲囈語，沈晏洐明顯地到背上的溫熱。

這晚，他一直覺得很堅強的孩兒，在他背上哭了。

那滾燙的眼淚過布料，滴在他的心中，烙印下一抹心疼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