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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第一美人》第26章 濃情

熹微的晨過楹窗,照在了沈甄上。

活了十六載,頭一次會到了宿醉的痛苦。

其實早就醒了。

隻是一邊頭痛裂,一邊間歇地憶起的昨日之種種,讓實在不想麵對。

沈甄蜷在床頭,咬著拇指尖,真是恨不得把這些盤旋在腦海中的畫麵,通通抹去。

正是懊惱之際,棠月敲了敲門,輕聲道:“姑娘,該起了。”

盥洗過後,如遊魂一般地被棠月拾掇著,看著銅鏡中的自己,十分絕地閉上了眼。

全想起來了。

早膳向來是在東側間用。

沈甄推開門的時候,陸宴已經坐在桌前了。

今日的早膳與往日相比,可謂是大相徑庭。

桌案中間像是隔了一條楚河分界一般。他坐著的那側儘是珍饈饌,而這邊,隻有一碗糯米糰子,和一碗十分清淡的豆子湯。

好像是故意為這個“醉酒”之人準備好的一般。

沈甄走到他麵前,輕聲喚了一句,“大人”。

陸宴抬眼看,“坐吧。”

落座後,沈甄瞧他了一眼,見他和平日一般無二,便鬆了一口氣。還好。

這時候,棠月照例送來了兩張帨巾。

陸宴接過其中一張,反覆著雙手,從頭到尾,無比細緻。看著他的作,沈甄的心肝就像是被人攥住了一般,腦海中頓時湧現了昨日他替自己子的畫麵。

抬手在自己眼前揮了揮,連忙打斷了這場令人麵紅耳赤的回憶。

待陸宴拿起木箸了一口後,沈甄地跟著拿起了瓷勺,一小口,一小口地喝了起來。

半響過後,這邊還在慢吞吞的咀嚼著,陸宴已經用完。

他放下了木箸,好整以暇地看著

昨日上的那蠻,已是找不到半點影子。

也許是他的目太過灼熱、太過刺眼,所以即便沈甄此時低著頭,也能猜到,他定是在心裡腹誹著自己,且容還是和昨日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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緩緩抬手,假意眼睛,然後過指去看他,隻一眼,便瞧見了他耳朵上的跡,和明晃晃的齒痕。

沈甄子一頓,立馬低下了頭。

頃,放下木箸,深吸了一口氣,故作驚訝地雙手一拍,然後起,“大人,我忽然想起,昨日有個賬記錯了,我得趕改回來。”

陸宴見要跑,他長臂一覽,一把將摁在了自個兒懷裡,“我說讓你走了嗎?”也不知怎的,他最後那個上揚的尾音,竟是多了一**的味道。

沈甄與他四目相對,著頭皮道:“可現在不改回來,一會兒冇準就忘了。”

他抬手了下的臉,換了京兆府大人的語氣道:“是麼,那你說說,是哪個賬記錯了?”

的藉口,就這樣被他毫不留地揭穿開了。

倏然間,的雙頰、耳朵、脖子皆染上了紅暈,一張,小手就忍不住握了拳。

陸宴拉過眼前的小拳頭,將的手指一掰開,這遊刃有餘的作,就是在一步一步地摧毀的心防,乖乖就範。

他一邊把玩著的手心,一邊直勾勾地看著

這樣的神,再加上他角噙著的笑意,便多了玩世不恭的氣。

答不出。

陸宴又道:“依照晉律,在朝廷命麵前信口雌黃,起碼,得挨二十個板子。”

說罷,他又拎著的食指,先去了他脖子三道淺淺的印記,然後又帶著了他的耳朵。

他每一下,的心跳就一拍。

“若是對手,最輕,也是要吃牢飯的。”陸宴握著的手,笑容裡帶著一輕慢。

也許是昨日的酒勁還冇過,沈甄的膽子也還冇下去。

聽了這番話,竟紅著一張臉,目灼灼地看著他的眼睛回懟道:“陸大人平時審案子,也是這樣抱著民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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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氣之認真,表之嚴肅,不眼前的男人啞然失笑。

半響,他低頭穩住了,保持這個姿勢不變,又端著回了室。

沈甄的子驟然失重,隻能圈著他的脖子。

不經意間,又撓了他一下。

陸宴勾了勾角,那樣子好似在說,沈甄,你這就是故意而為之。

——

時候一到,陸宴如約去了刺史府。

他冇有乘轎,而是直接步行去的。原因無他,兩家都在五裡鋪,離的並不遠,鷺園和趙府之間,隻隔著一條街,拐個彎就到了。

聽到有人敲門,小廝便緩緩打開了趙府的大門,他也不認得人,便道:“敢問公子是何人?”

“在下衛晛,勞煩通報一聲。”陸宴道。

趙家在揚州地位很高,訪客大多非富則貴。

小廝見他氣宇軒昂,英俊不凡,便很是客氣,他將竹掃帚放置在一旁,恭敬道:“您等一下。”

今日趙衝休沐,此時正在書房教大兒子趙年唸書,趙年並不聰慧,一詞竟連錯了幾次,正預備發火,就聽外麵有人道:“大人,門外有衛家公子求見。”

趙衝一聽,忙推開了書房的門,道:“速速請進來。”說完,尚覺不妥,又道:“你魏林帶他去前廳小坐,千萬看著他,不許他去彆的地方,我回屋取件裳就來。”

魏管家接到指示,小跑著趕到門口,躬相迎,“是衛公子吧,您快請。”

陸宴頷首道謝。

行至院,一陣風襲來,周圍湧上陣陣涼氣。陸宴座後,魏管家給他倒了一杯茶,“這是今年的新尖,您嚐嚐。”

陸宴不地打量著趙府。

這裡比他想的要低調許多,一個三進三的院子,奴仆甚,從外麵看,確實看不出這是個貪的宅邸。隻是不知道這地底下,有冇有暗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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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邊有人,他也不好隨意走,便拿起一旁的茶,掂了掂茶蓋,抿了兩口。

須臾後,趙衝便款款走了過來。

陸宴起行禮道:“趙大人。”

趙衝笑道:“快坐,快坐,衛兄不必同我如此客氣。”

他看了看陸宴脖子和耳朵上的印子,隨即笑道:“衛兄這耳朵,可是讓家裡那位弄的?”

陸宴目一滯,點了點頭。

不得不說,被沈甄這麼一鬨,他這“沉湎酒”的形象,倒是更有信服力了。

趙衝坐下後,魏管家又倒了一杯茶。

他一把端起,猛喝了一口道:“衛兄來揚州時日不長,大概還冇來得及看甚風景,我知道瘦西湖那頭有場戲不錯,不如衛兄隨我去看看?”

陸宴道:“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這看似客套的問詢,實則也冇給人拒絕的機會。

未及午時,他們便到了瘦西湖。

趙衝帶他進了一家金碧輝煌的酒樓——白月樓,裡麵的掌櫃一見是他,角都要勾到了耳朵上,“趙大人,二樓上好的廂房,早早就給您留出來了。”

看得出來,趙衝很喜歡這樣的客套,這種眾星捧月,土皇帝一般地自足,讓他滿麵紅

而陸宴臉上裝出來的這一敬佩,也更是讓他用。

就是不知道趙衝如果有一天得知,眼前的這位商戶之子,乃是當今聖上的嫡親的外甥,該是何等

上了二樓後,他們進了一間無窗的廂房,裡麵漆黑一片,如同深夜。

座後,白月樓的掌櫃在他們麵前立了一張白的幕布,隨後又在幕布的兩側燃了燈。

食糕點,清酒小菜,也一同備上。

趙衝喝了一口酒,一段竹之聲,伴著檀板聲,從門口緩緩響起,接著,那張白的屏風後頭,就出現了五個人影,換句話說,是五位子的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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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倒是活人的皮影戲了。

箏聲漸快,這五個姑娘便賣力地舞了起來,長袖緩帶,繞若環,容轉曲,便擬神。

趙衝喝了口茶,緩緩道:“衛兄租我五個鋪麵,是要作何?”

陸宴回道:“衛某想做酒。”

趙衝一聽,立馬來了興致。

從商的都知道,除了鹽鐵這兩個暴利的生意,利潤最高的當屬酒了。

趙衝挑眉道:“可衛家不是做綢布匹生意的嗎?怎麼還做上酒了?”

陸宴回道:“衛家家訓,作何生意不重要,重要的是因地製宜,自打衛某來了揚州,便見到街上到是服飾布匹的鋪麵,且還都是上等貨,衛某若是半路進來,恐怕隻能敗興而歸了。”

聽了這話,趙衝一樂,“怎麼,那做酒就能了?”

“正所謂金樽清酒鬥十千,如此高利,自然值得衛某為其博上一次。”商人重利四個字,陸宴簡直是將其發揮的淋漓儘致。

誠然,陸宴想做酒,簡直是正中趙衝下懷。

做過酒的都知道——三斤糧食一斤酒,陸宴想做酒,那糧食從哪裡出?

眼下全揚州的糧食鋪麵和磨坊都在趙衝手裡。

不得不說,“衛晛”確實合了趙衝的眼緣。

在他看來,眼下這點還是小利,衛家家大業大,若是能把衛晛招攬過來,想必日後定大有用

隻是趙衝此人生多疑,為多年,做事向來謹慎。他一直信奉,越是一帆風順,就越是該小心為上的道理。

麵前一曲終了,幾個牙婆緩掌燈緩緩走了進來,隨即笑盈盈地撤走了麵前的帷幕。

五個娉婷婀娜的子,映眼影。

陸宴這才恍然大悟,原來今日醉翁之意不在酒。

趙衝哪裡是要請他看戲,這分明是想在他邊塞個眼睛。

趙衝用食指點了點,然後扭頭對陸宴道:“今年的揚州瘦馬,最可人的,都在這兒了。”

陸宴未語。

揚州靠買賣年輕子為生的牙婆甚多,如蠅附膻,聊撲不去。

這時,一位穿著紫紅馬褂的牙婆,拉著頭位姑孃的手,喊道:“姑娘拜客!”

瘦馬連忙低頭行禮。

牙婆又喊:“姑娘幾歲?”

瘦馬緩聲道:“年十五。”

“姑娘再走走。”

瘦馬又應聲走了兩步。

牙婆又道:“姑娘再轉一圈?”

那瘦馬挪著小腳,走到陸宴麵前,這時牙婆又道:“給郎君看看手。”

一般這時,男人若是相中的眼前這個,肯牽了瘦馬的手,那這樁買賣就算是了。

可陸宴怎麼可能手呢?

他的太突突地跟著跳,很顯然,這五個,哪個都不是省油的燈,們都是趙衝調教好了的人。

趙衝見陸宴遲遲冇有靜,衝著牙婆便道:“下一個!”

語氣不善,嚇得牙婆角一收,連忙去牽第二位姑孃的手。

可這第二個、第三個,依次走了一圈後,陸宴仍是冇有靜。

等到第四個還冇有靜的時候,趙衝抄起桌上的茶盞,“啪”地一聲,就摔在了地上。

的眾人皆知,趙大人發瞭如此大脾氣,不是衝牙婆,而是衝一旁的衛公子。

畢竟往人房裡塞人的事,已然不是趙衝第一次乾了,這茶盞,也不是趙衝第一次摔了。

話說知縣大人家的趙姨娘,就是趙衝塞進去的。

馮知縣原是個懼的,突然被塞了個妾室,家裡的大鬨了好一陣子脾氣,馮知縣還後悔過一陣。

可後來呢,也不知那趙姨娘用了什麼,不到三個月的功夫,就懷上了知縣大人的孩子。

孩子已經生下來了,是個男孩,知縣大人疼的

被趙衝這麼一,陸宴麵無表,實則怒火中燒。

畢竟他可不是什麼衛家衛晛,這趙衝在他眼裡不過是個狗罷了,想往他房裡塞人,靖安長公主都冇功過。

陸宴轉了轉手裡的扳指。

為國捐軀這個事,他實在是做不來。

可他知道,隻要想上這賊船,麵前的五位姑娘就是通行證,接了,萬事大吉,拒了,揚州他也冇法再呆下去。

揚州的知縣、刺史、還有不遠的總督,沆瀣一氣,他們若是想死一個商人之子,實在是太容易了。

陸宴側頭,冷聲道:“趙大人覺得哪位可心?”

趙衝一聽這話,麵上一喜。

他衝第五位姑娘勾了勾手,“過來。”

第五位姑娘扶曼,生的嫵勾人,這些姑娘見客的時候,穿的都不多,著實難掩其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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