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國公難得出幾分疲憊。
他在軍伍中久了,一向習慣了金戈鐵馬,大開大合,面對著眼前這哭唧唧的樣子,如果是自己的心思,直接打死算了。
可如今看了看長子那副為了小王氏要死要活同命鴛鴦的樣子,他擺了擺手冷淡地說道,“給老子都滾。”
他不能讓這樣不分四六,不知死活的兒子帶著一個攪家出門。
不然,不僅壞了國公府的事,日后恐怕還會壞了他長孫姜松的前程。
姜松有這樣一個糊涂的父親……
如今對長子失頂,姜國公只想回頭慢慢兒來,尋個由頭把他給關起來算了,自然就不大在意兒子。
只是這份冷淡,卻讓姜國公世子眼睛微微一亮,哪怕已經人到中年,不那麼年輕狂了,卻依舊出驚喜的樣子放開了小王氏,轉對姜國公驚喜地問道,“父親,您原諒我們了麼!”
天可憐見,打從小王氏進了國公府的門,姜國公就對這個長子一句話都沒有,擺明了不待見。
如今態度回轉,自然讓姜國公世子驚喜無比,覺得自己的已經讓父親容認同。
小王氏的臉上也出期待的樣子,有些不安,又有些期盼。
“我永遠不會原諒背信棄義,寵妾滅妻,暗中私通的下賤東西。你們兩個都是一樣。”姜國公冷淡地把大手拍在桌面上說道,“老老實實地在家里呆著,還有,日后我不想聽見這府里再有什麼福星,福氣的話。誰再敢說什麼福氣重的話,別怪老子立刻就沒了福氣。”
他警告地看著啞口無言的姜國公世子,姜國公世子咬了咬牙,沒敢多說,到底上全都是傷口與跡,又狼狽又難看。
姜國公不想看到這麼一個窩囊的東西,便起理了理上的裳對姜三爺說道,“你跟我過來,我問你一些話。”
他明顯更重視姜三爺,卻把長子撇在一旁,姜國公世子愣了愣,下意識看著如今也已經長了優秀青年的弟弟。
見弟弟笑著抱著胖嘟嘟的阿寶起,站在姜國公邊優雅秀麗,年輕又俊俏,不知怎麼,姜國公世子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兒,只對姜國公不安地說道,“父親若有差遣,不如差遣兒子吧。三弟還要讀書,別耽誤了明年下場。”
姜三爺便笑瞇瞇地著阿寶的小腦袋瓜兒。
胖團子窩在自家好看的三叔的懷里,想了想,覺得大伯父這話咋酸溜溜的呢。
都已經是國公世子了,不能這麼見不得弟弟討老爹的喜歡吧?
姜國公看了一臉張與疼痛扭曲了難看樣子的長子片刻,沒有理會他,只對一旁正起恭送自己的范氏說道,“我聽說你與中宮時常往來,這很好。皇后母儀天下,本就該命婦敬重侍奉。你既然與皇后能說得上話,就不要避忌,如從前一般往來就是。”
就算是皇后娘家失勢,皇后娘家的人被新君給砍了個遍,可皇后就是皇后,外頭就算是有無數流言蜚語,姜國公府的人也沒有資格跟紅頂白,怠慢中宮。
更何況姜國公最煩這種跟紅頂白,仿佛皇后要完蛋了,就誰都能踩一腳一樣。
他的目鄭重地落在比較靠譜的長媳的上,緩緩地說道,“且皇后是陛下原配嫡妻,與陛下的分非比尋常。這樣的份,不是誰都能怠慢。哪怕日后……”他頓了頓,便繼續說道,“份也比尋常子貴重,你既然與皇后好,那無論是皇后還是旁的份,都該與一樣相。”
就算皇后被廢,姜國公也不覺得這就是可以什麼人都往皇后的頭上踩一腳。
皇后得先皇賜婚東宮,先做太子妃,再做皇后,除了無所出,與鬧出了娘家的這事之外,自并無錯犯。
既然如此,也很不必如今興致地就要往皇后的上來一腳。
他的一句“原配嫡妻”,范氏便垂了垂眼睛。
小王氏清麗的臉頓時慘白,只是進而又想到了什麼,又格外不安地扯了扯姜國公世子的擺。
姜國公世子初時還沒想明白,沒覺得父親這話有什麼不對,被妾扯了扯,他茫然看這小王氏,見如水的眼睛里全都是惶恐憂慮,想了想,頓時想明白,臉也白了。
也不知是失還是何故,他覺得渾都冷,急忙伏在姜國公的面前忙忙地說道,“父親,您范氏去與皇后好?那,那把大妹妹至于何地啊?!”
姜貴妃進了宮,正得陛下寵,寵冠后宮風無限。
家世好,寵盛,年輕貌,又不是皇后那種嫁給陛下十幾年卻生不出孩子的無能之人,這明顯是奔著中宮去的。從前,范氏與中宮往來也只會人覺得這不過是范氏與皇后的私,不妨礙什麼。
可如今姜國公回了京都,世人都知道他才是姜國公府做主的那個。范氏再進宮,那就給人的覺不一樣了。
這不是明擺著姜國公不支持自己的兒姜貴妃麼?
姜國公寧愿對皇后畢恭畢敬,也不愿意扶自己的兒往上走一步?
這讓正滿心期待姜國公能為自己做主的姜貴妃何以堪?!
姜國公世子與姜貴妃兄妹之間最好,且姜貴妃與小王氏之間表姐妹的是極好的,想當年小王氏能進了姜家的門,那時候年歲還小的姜貴妃也是出了大力氣,他們二人與姜貴妃共進退,只希姜貴妃趕了皇后,日后惠及姜國公府與小王氏的一雙兒。
如今見姜國公是這個態度,姜國公世子就急了,姜國公卻只是冷冷地說道,“自己進的宮做了陛下貴妃,就只管在貴妃的位份上老實地坐著,覬覦不屬于自己的東西。”
他選的婚事,兒看不上,瞞著他就跟陛下這樣那樣的進了宮,當姜國公不知道姜貴妃的心思不?
他閉了閉眼睛,帶著姜三爺就出去。
“還有,日后府里沒什麼二房。沒名沒分住著就是。”
小王氏是不能放出國公府的。
不然,隨便在外頭說什麼七八糟的話,姜國公都要胃疼。
“日后你院子里的人,都歸你媳婦管束。誰敢對主母不敬不重的,全都打死。”姜國公冷冷地看了一眼臉慘白,卻不敢與自己吭聲的小王氏,想著自己與姜三爺還有許多前朝的話,京都最近的靜要琢磨,就讓范氏把阿寶給接了,父子兩個就這麼走了。
阿寶可憐兮兮地被從好看的三叔懷里放出來,轉頭就撲進了范氏的懷里,抱著范氏的脖子哼哼唧唧地說道,“大伯娘,困了。”
可不想范氏面對此刻怒氣沖沖想要尋事的姜國公世子。
范氏本就與姜國公世子夫妻相敬如冰,如今姜國公又回了京都,更對丈夫沒了顧慮,見胖團子趴在自己的懷里裝模作樣眼睛,心得讓人暖和,忍俊不,抱著沉甸甸的侄兒和地說道,“那伯娘送你回去。”
謝氏信任,把阿寶托付給,自然絕不會辜負了謝氏的信任。
且剛剛阿寶為擔憂,范氏如何能不知道姜國公是被誰請過來為做主,打了廣安侯夫人的臉,住了姜國公夫人的氣焰。
只覺得窩心極了,看著正仰頭對自己出乖巧笑容的小東西,垂頭,親了親阿寶的額頭。
想來端肅。
陡然如此溫,如春風一般,阿寶捧著大腦門兒,看著近在咫尺笑容溫的大伯娘,呆住了。
“大伯娘,阿寶最喜歡大伯娘啦。”甜甜地趴在范氏的頸窩里,把自己的大頭蹭進去,小狗一樣蹭來蹭去。
做團子的,遇到了喜歡自己的長輩,當然要順桿爬,努力固寵,日后才能更得寵呢。
阿寶蹭來蹭去。
范氏忍不住微笑著挲圓溜溜的小后背。
“表哥,表哥?”小王氏的聲音怯生生地響起來。
范氏正抱著阿寶微笑,聽到小王氏的聲音,皺著眉看過去,卻見一向與自己極為冷淡的姜國公世子正怔怔地看著自己,仿佛新認識自己了一般。
這樣的眼神讓范氏心里惡心,頓時沉下了臉,依舊如從前一旁刻板嚴肅,見丈夫恍惚了片刻轉頭去看臉慘白的小王氏,不樂意看到這兩人在自己的面前演戲,抱著阿寶就出了上房,往阿寶的小院子走去。
雖然阿寶年紀小,可好歹代表著的是姜家二房,姜二爺如今位高權重,阿寶又得姜國公的疼,因此哪怕只是一顆團子,卻與姜國公世子那幾個都住在一塊兒的庶不同,已經有了屬于自己的小院子了。
這院子就在范氏院子邊兒上,便于范氏照料,范氏雖然覺得這已經是很近了,卻又覺得有些不足,待送了打著小哈欠的阿寶回了屋子,見阿寶的丫鬟們都很有條理,便著阿寶的臉頰和地問道,“真的不與伯娘一同住麼?”
其實是期待讓阿寶和自己一起住的。
長子姜松宿衛宮中很回家,姜國公世子早就不進的院子,雖然這是范氏自己的心愿,可面前沒有孩子,難免覺得寂寞。
姜國公世子倒是還有幾個庶,可都因姜國公夫人在府中一手遮天的緣故,從不敢與這個嫡母親近。
范氏也沒有心思要去疼姜國公世子的庶。
如今見了乖巧又知冷知熱,為一片心的阿寶,范氏怎麼舍得放一個人住著不能照顧。
“其實我也想跟大伯娘一起住,我多喜歡大伯娘呀,和大伯娘一塊兒住幸福。”阿寶甜甜地趴在范氏的懷里,親親熱熱地說道,“可以后大伯娘還要管家,我還在一旁礙手礙腳,您多辛苦呀。反正我住得近,天天都陪著大伯娘,一樣兒的,一樣兒的。”
范氏疼,喜歡,當然知道。
可是一個侄兒能住在范氏的跟前,姜國公世子的庶們卻被范氏丟到一旁,那傳出去范氏只怕會有很多的麻煩。
雖然上沒說,可是,全都是為范氏考慮的心意。
可如果范氏一樣去親近那些庶……聽說那幾位長房的庶出堂姐對范氏一直都敬而遠之的,雖趨利避害是人之常,可又憑什麼讓范氏全然不計較,做一個慈的嫡母呢?
范氏和地看著面前又乖又舍不得刺的心的小姑娘。
笑了笑,輕聲嘆了一聲。
還是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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