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兒咽了咽口水,又道:“六天前的下午,崔嬤嬤來找奴婢,讓奴婢閉上,不管看到什麼,一個字都別往外說,還給了奴婢五百兩的銀票,讓奴婢回家去……還說,過幾天,就去幫奴婢求個恩典,放了奴婢的奴籍。”
梅兒愧得不敢直視楚千塵。
五百兩啊,當一輩子差,都不可能攢到這麼多銀子。
所以,當下就心了,想著有了這麼多銀子,大可以買上幾畝良田,再找個老實本份的漢子嫁了,將來,的孩子就是良民了。
梅兒微微垂下臉,接著往下說:“奴婢就應了。”
“崔嬤嬤奴婢裝病,先回家來,還叮囑了奴婢多買些吃的,這幾日不要出門,說等到把事辦妥后,就會來找奴婢的。”
“奴婢就聽了的話,寸步不出。”
梅兒向管事嬤嬤請了假,又買了好些吃食,打算這些日子就窩在家里不出門。
但沒多久,突然就開始流鼻了,起初還以為是天氣太燥,后來鼻流得越來越嚴重。
像他們這樣服侍人的奴婢,哪里看得起大夫,從小到大,但凡生了病都是靠熬的,什麼風寒發熱,多熬幾天,病自然也就好了,梅兒本來以為這一次也是一樣,過幾天子就會好轉,結果卻是一天比一天重……當發現自己可能熬不住了的時候,就已經病得連出門找大夫的力氣都沒有了。
楚千塵聞言,松了一口氣,梅兒這幾天沒有出過門,那麼這事就好辦了。
想來崔嬤嬤也是知道“七日伏”的嚴重,才哄著梅兒讓別出門,以免得病癥擴散開去,鬧出不可收拾的禍端。
上一世的梅兒,應該就是這樣悄無生息地死在了“七日伏”中。
不過是一個侯府的使小丫鬟,微不足道,更何況,前世的這個時候,整個侯府正沉浸在楚云沐夭折的悲痛中,本就沒人在意一個小丫鬟的死。
楚千塵一針見地問道:“上一次,你跟我說,你在假山那里曾看到了大姑娘,可為何是崔嬤嬤來找的你,封了你的?”
“奴婢不知道。”梅兒一臉茫然地搖搖頭。
真的不知道!
楚千塵凝視著梅兒的雙眼,再問道:“那天,你到底看到什麼?細細告訴我。”
梅兒巍巍地說道:“那天,奴婢正好在湖邊灑掃,遠遠地就看到大姑娘從湖對面的假山邊走過……”
“你確定是大姑娘,可看清楚了?”楚千塵又問道。
“這……”梅兒努力回想著當時的景,“奴婢當時看到的只是的背影,沒看清楚那人的臉,只的形打扮和大姑娘一樣,又都穿了火紅的褙子……”
楚千塵點了點頭,示意繼續說。
梅兒接著道:“奴婢當時沒有在意,就繼續打掃,沒一會兒,就看到四爺獨自爬上了假山,要去撿紙鳶,奴婢只以為四爺是與大姑娘一起的,就沒過去,然后,四爺就從假山上摔下來了……”
想到當時的那一幕,梅兒尚有幾分心驚。
楚千塵沉了一下,又問道:“前幾日,陳嬤嬤來看過你吧?你是不是跟說,你什麼也沒有看到?”
梅兒愈發愧了,點了點頭,“奴婢后悔了……”
說完了這番話后,梅兒剛剛提起來的氣神一下子又都泄了,虛無力地靠著后方的迎枕。
該問的都問了,楚千塵便也沒再說話,走到窗邊,推開了窗戶,縷縷涼風從窗外吹了進來,吹散了這滿屋子的氣與死氣。
屋子里陷了一片沉寂,直到琥珀回來了,還帶著剛煎好的湯藥,熱氣騰騰。
楚千塵示意琥珀把湯藥放在床頭就行,等琥珀退回來后,對梅兒說道:“把藥喝了吧。”
梅兒吃力地從榻上坐了起來,上的白中上還沾著沒有干涸的跡,憔悴而又狼狽。
抖著手端起了湯藥,那濃濃的藥香涌鼻腔,帶來了生的希。
苦的湯藥順著嚨腹,沒多久,梅兒就覺得上暖洋洋,連冰冷的四肢也漸漸回暖了,就好像被人從鬼門關里拉了回來。
“二姑娘……”
放下空藥碗后,梅兒抬頭看向了窗邊的楚千塵,楚千塵頭上戴著帷帽,帷帽周圍垂下的青面紗擋住了的面龐,春風輕地拂著面紗,面紗隨之翩然起舞,約可見面紗后的艷的半邊面龐。
金的灑在了的臉上,明眸皓齒,蛾眉朱,連窗外盛放的桃花也為之黯然失,的容艷奪人。
楚千塵道:“這方子你還要再喝上三天,我會每天給你來送藥,這里有琥珀剛買的糕點,你先吃著。但是,你要記住,你絕對不可離開這屋子一步,聽明白了沒有?”
的聲音平靜無波,但聽在梅兒的耳中卻如同天籟般。
梅兒知道唯有二姑娘能救自己,連連點頭應了:“奴婢聽姑娘的。”
要活,要活下去!
該辦的事辦完了,楚千塵也就沒再留,又道:“我先走了,明天再來瞧你。”
余下的事就等梅兒好了以后,讓自己去與嫡母說吧。
這件事不但牽扯到楚千凰,還和姜姨娘有關,自己是不方便再摻和進去了。
出了屋后,楚千塵示意琥珀從外面把門鎖上,以防梅兒不守承諾。
這邊的靜引得住在隔壁的婦人探頭探腦,好奇地張著。
楚千塵對著琥珀吩咐了一句,摘下帷帽的琥珀就走了過去給那婦人塞了一兩銀子,囑咐道:“你是王大家的吧?你幫我盯著些梅兒,若是擅自出門,就進府來找我說。”
這可是一兩銀子啊!王大家的眼睛霎時就亮了,立刻拍著膛答應了,接過銀子說道:“放心吧,琥珀姑娘,我保管盯得牢牢的,就算宸王回京那天,我也不去看熱鬧!”
幾步外的楚千塵心頭一跳,問道:“宸王要回京了?”
的聲音中帶著連自己都沒有查覺到的意。
“是啊是啊!”王大家的連連點頭,猜到這個戴著帷帽十有八九是二姑娘,殷勤地回答道,“朝廷已經下了公文,宸王已經到了冀州,還有三日就能進京了。我剛剛才從前面大街回來,大家都在說這事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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