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姨母、三姨父帶七娘去冀州的溫泉莊子玩了，再過幾天應該就回來了……”

“小話癆”一個人就可以絮絮叨叨地說很久，一會兒與他外祖母聊天，一會又指揮著下人幫他搬東西，興致。

對他來說，今天不僅僅是搬家而已，他還將在有屬于自己的屋子，沈芷住正房，他會住到東廂房去，還會在東廂房劃出一間當他的書房。

沈云沐一下子就覺得自己長大了，是男子漢了。

他拉著沈千塵一起陪他整理書房，宅子里已經有使婆子打掃過，干凈整潔，那些大件的家也都安置好了，但還需要布置。

沈云沐小小一個人，主意特別多，還吩咐丫鬟把他說的都記下來：

“書桌就放窗邊，然后要養一缸金魚跟睡蓮。”

“這里靠墻要有兩個書架。”

“這里就放多寶格。”

“這面墻我想掛一幅畫，那里放一個熏香爐。”

“還有，書房里要有一張人榻，我讀書累了，可以歇一會兒，用一道屏風擋起來好了……”

“……”

沈云沐口沫橫飛地說著，沈千塵忽然覺得他描繪的格局有些眼。

沈千塵眨了眨眼，在書房中轉了半圈，抿笑了。

難怪會覺得悉，這小屁孩分明是模仿了王爺外書房的格局。

小屁孩看來很仰慕王爺呢！

沈千塵心念一，想著回去就讓顧玦給沈云沐畫一幅畫作為喬遷之禮，里對沈芷道：“娘，我已經定好了牌匾，后天就會送來。”

定的牌匾上寫著“沈宅”二字，有了牌匾，這里才算是一個家。

“還是你細心。”沈芷笑了。

搬家的瑣事多，也就沒著急去訂牌匾，想著等安頓好了，再訂牌匾也來得及。

的兒真是能干，考慮到地，沒考慮到的，兒全都替想了。

小小的宅子，氣氛和樂，一家人有商有量地布置著宅子，渾然不覺疲憊。

這一天，沈千塵直忙到了下午申時才離開沈宅。

馬車駛出武清街后，沈千塵忽然吩咐道：“從永定侯府繞個圈子吧。”

琥珀立刻打開車廂前面的一扇小窗，對著外面趕車的車夫吩咐了一聲，然后又關上了小窗，笑道：“王妃，二老爺癱了，聽說這些天火氣一天比一天大，今天大老爺出獄回侯府，恐怕侯府今天會很‘熱鬧’！”

車夫立即就駕著馬車改了道，往永定侯府所在的松鶴街駛去。

如同琥珀所猜測的那樣，永定侯府中此刻氣氛抑，似是風雨來，全然不像沈宅的喜氣洋洋。

楚令霄這次在天牢遭了大罪，挨了好幾次打，方才又被裴霖曄揍了一拳，傷上加傷，太夫人心疼長子，本來一回府就想大夫上門的，結果去請大夫的婆子本就沒機會出門，就被二房的人攔下了。

二房的人把榮福堂圍了個水泄不通，幾乎做出了“宮”的架勢。

“娘，我要請大夫給我看病，您說家里沒銀子，現在大哥要看病，家里就有錢了？”楚令宇又是被人抬來榮福堂的，他又胖了一圈，說話時，雙下一一的，眼眸沉而怨毒。

無論是楚令宇、劉氏以及楚千菱等人，都沒有因為楚令霄的回來而歡喜，更多的是怨艾，是不滿。

“娘，您實在是太偏心了！”劉氏憤憤地說道。

楚千菱等姐弟幾個也是點頭，全都覺得祖母一直偏向大伯父與長房的堂姐、堂弟們。

太夫人覺得楚令宇、劉氏等人的目全都像帶刺似的，扎得渾刺痛。

想說不是，想解釋楚令霄在天牢了很多苦，可話還沒說出口，已經被楚令霄搶在了前面。

楚令霄然大怒地對著楚令宇斥道：

“楚令宇，我可是你的大哥，長兄如父！”

“要不是為了讓楚家的榮耀，我又怎麼會下獄？！”

楚令霄是真的覺得他是為了楚家才會遭了大罪，偏偏他的弟弟非但不激他，還要指責他，對陷囹圄的他視若無睹，簡直無無義。

楚令宇已經不想聽楚令霄這種翻來覆去、了無新意的老生常談了。

在他這個大哥的眼里，就只有他自己，所有人都得為他犧牲。

“我可沒你這麼自私自利的大哥，反正話我已經都說在前頭了，我要分家。分家后，娘，你把錢花在大哥上，我也管不著。”

“只要一天不分家，誰也不許把公中的錢花在大哥的上。”

楚令宇冷冷地說道，徹底撕破了臉。對他來說，楚令霄已經不是他的大哥，而是強盜，一個試圖搶他銀子的強盜！

楚令霄剛剛在裴霖曄那里吃了虧，被狠揍了一拳，到現在腹部都在陣痛著，可想而知，腹部肯定是淤青了。

他心里憋著一口氣，這口氣從皇帝將他下獄開始一直憋到了現在，這一刻，終于發了出來。

“楚令宇，我今天就代父教訓你這個不敬長兄的孽畜！”

楚令霄拎起拳頭，撲過去就揍，一拳接著一拳，一拳比一拳狠。

楚令霄這段日子過得太不如意了，被玄凈陷害以致被下獄；沈芷不僅與他和離，還帶走了他的嫡子；裴霖曄不僅覬覦沈芷，給他戴綠帽，而且還敢對他手……

這一件件、一樁樁全都是楚令霄心中的刺，他借著拳頭全都發泄在了楚令宇上。

楚令宇在癱瘓前手就不如楚令霄，現在下肢癱了，與楚令霄之間的差距就更大了，試著反抗，但楚令霄反而打得更狠了，打得他臉上青一塊、紫一塊。

旁邊，劉氏尖銳地喊道：“來人，快來人！”

楚令霄更火大了，猛地推了楚令宇一把。

楚令宇慘一聲，子一歪，從肩輿上摔了下去，后腦撞在了后方一把椅子的尖角上。

“老爺！”劉氏的聲音更高、也更尖銳了，幾乎掀破屋頂。

楚令宇倒在了地上，眼睛閉，一不，后腦上汩汩地流出鮮，沒一會兒，地上已經流河，紅得刺眼。

屋子里靜了一靜，太夫人、楚千菱等人全都傻了，一時沒反應過來。

時間似乎停頓了一下。

劉氏臉刷白，如雪般蒼白，咽仿佛被看不見的手掐住了似的。

須臾，才發出了聲音，不住地抖著：“殺人了……”

“楚令霄殺人了，殺人償命！”

“來人，快去報！殺人了！！”

劉氏的腦子里一片空白，眼前只有那一灘刺目的鮮，聲音越來越尖銳，越來越高。

下人們還都傻著，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有人去扶倒在地上死氣沉沉的楚令宇，有人去請大夫，也有人去給劉氏順氣。

榮福堂里，一團，飛狗竄。

府中的空氣更凝重了，一層層云凝聚在空中，天氣沉沉的。

侯府中有沈千塵的眼線，榮福堂里發生的一切很快就有人告訴了琥珀，琥珀回到了馬車里，又稟給了沈千塵。

馬車在短暫的停留后，又繼續往前駛去，這一次目的地是宸王府。

沈千塵一點也不意外，楚家早就糟糟，也就是沈芷有手段，還能讓它勉強維持住外面的面，讓它倒得沒那麼快。現在沈芷走了，這個楚家也熬不上多久了。

什麼永定侯府？！藏污納垢，骯臟不堪。

沈千塵漫不經心地勾了下，隨口問道：“人死了沒？”

琥珀答道：“二老爺暫時還沒死，方才大夫來了，說他怕是不太好，撞得有點重，流了很多……”

沈千塵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也沒有太在意。

反正這是他們兩兄弟自己的事，要鬧要爭，要死要活，也不關自己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