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蒙蒙落下，邵家老宅的院子里，荀副和邵允琛坐在涼亭里。

晚風拂過，夾雜著荀副的聲音，

“小飛說，太太到葉家前后也就不到半小時的時間，出來之前葉家突然吵了起來，里面全套了，說是一家子扭打在了一起。”

“沒傷吧？”

“沒有，完完整整的出來了，小飛說太太出來的時候可意氣風發了，跟打了勝仗似的，葉家那邊鬧得太厲害，小飛走的時候順手幫他們報了警，這會兒警察應該都到了。”

“知道葉家回去什麼事麼？”

“不用問葉家人也能猜得到，葉海生最近有批貨被扣押在海關了，棘手的，對葉海生的公司造的損失很大，我問了海關那邊，其實沒什麼大的問題，就是他貪圖程序快，有手續沒辦好就運貨了，首長，需要跟那邊打聲招呼麼？。”

“不用，要是需要幫忙，自己會來找我。”

“可看太太對葉家的這個態度，十有八九是不會管吧。”

“不會管。”

聞言，荀副皺了皺眉，“首長，您覺沒覺得太太做事太絕了一些，畢竟那是父親呢，就算是對不好，真要到絕路上也不太好吧。”

“那丫頭從小日子過得苦，你會不到。”

正說著話，前院車庫傳來引擎聲。

荀副識趣道，

“應該是太太回來了，那我就先走了。”

邵允琛點了一下頭，將杯中的茶喝干凈了，若無其事的坐在涼亭中吹風賞月。

葉清歡停好車進來之后遇到荀副，十分禮貌的打了招呼，

“爺在涼亭里等您呢。”

“他等我？”葉清歡朝著涼亭方向看去，果然看到邵允琛的影。

太打西邊出來了這是？

心不錯，晃著車鑰匙朝著涼亭走去，從邵允琛的后小心翼翼的靠近，原本是想要嚇他一下的，可是才剛靠近，便冷不丁的聽到他開口的聲音，

“這麼晚才回來，去哪兒了？”

“你嚇我一跳，”葉清歡捂著口，車鑰匙都嚇得掉在了地上，深呼吸了兩口才定下神。

邵允琛彎下腰，幫把鑰匙撿了起來，“去哪兒了？”

“回了趟娘家。”

“怎麼了？出什麼事了麼？”

“干嘛這麼問啊？我會娘家就得是家里出事麼？”

“否則呢？”

“沒什麼事，我就回去看看而已。”

絕口不提葉家要幫忙的事，這也在邵允琛的意料之中。

“你今天怎麼這麼好興致，在這兒賞月？”

“吹吹風，屋里空氣不太好。”

邵允琛不是個有趣的人，葉清歡卻又比較聒噪，所以一直都是找各種各樣的話題，亭子里面晚風陣陣，的確是開闊，比屋子里面舒服。

“你說人活一輩子，究竟怎麼樣才能算是沒白活呢？”

邵允琛側目看了一眼，見支棱著下抬著頭看月，神很是恍惚。

“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

“文縐縐的，不過也有道理的，”葉清歡看了他一眼，“可是有些人天生就壞心腸，別說是愧于天怍于人了，就是很差勁的那種，他們這一輩子活個什麼呢？”

邵允琛沒回答，看的眼神卻深了幾分。

關于生死的問題，他似乎不是第一次從這兒聽到，做夢的時候常說夢話，夢里常常哭出聲來，喊著爸媽，有時候還會喊著‘我恨你’這樣的話。

聽起來很戲劇化，他起初沒放在心上，可是這樣的夢似乎對于葉清歡而言是沒日沒夜無休無止的重復。

有一次哭的實在是太厲害，他實在是看不下去，輕輕地拍了一下，便像是小貓咪一樣蜷到了自己的懷中來，再也不肯離開。

“咕咕咕……”

一陣怪異的聲音在涼亭中回。

邵允琛愕然的看著。

“咳咳……”尷尬的咳嗽了一聲，“人之常嘛，我晚飯沒吃飽就回來了。”

這個時間早就過了邵家吃晚餐的時間點了，還好邵家晚上有值班的傭人在，在廚房給葉清歡煮混沌。

“阿姨，多給我放一點辣椒哦，我喜歡吃辣的。”

“好。”

葉清歡坐在餐桌前，不住地朝著廚房里面看，恨不得馬上就吃到似的。

下餛飩很快，十分鐘不到，傭人就端了一碗餛飩上來。

“謝謝阿姨。”

葉清歡甜，才回來沒多久，家里的傭人就都很喜歡。

“不用客氣，吃完我來收拾，我先去忙了，太太您和先生早點休息。”

“哎，好。”

說完，葉清歡握著勺子便對著餛飩吹涼氣，吸溜一口下去還是被燙著了，不斷地呼哧呼哧，一張小臉漲得通紅。

“哈……”

以為自己聽錯了，抬頭看到坐在自己對面的邵允琛正笑著，當下有些發怔。

來邵家幾乎就沒見邵允琛笑過，那張臉上萬年表不變。

“你笑什麼？”臉紅了，“有什麼好笑的？”

邵允琛卻推著椅靠近了一些餐桌，“好吃麼？”

“當然好吃。”

葉清歡皺著眉，護食兒一樣環住了自己的碗，“我沒吃晚飯，你要吃的話讓阿姨給你下一碗好了，別惦記我的。”

“我說了我要吃你的麼？”邵允琛被這副樣子弄得哭笑不得。

葉清歡慢慢放松警惕，勺子舀了一勺后吹涼了，原本要往自己邊送的，但是看到邵允琛一直盯著自己在看，當下猶豫了一會兒，送到了他的邊，

“就一口，不能再多了。”

邵允琛神一怔，目落在勺子里漂浮的辣椒末上，他竟鬼使神差的吃了一口。

辣到了嗓子眼，抬頭卻看見對面的人一臉期待的看著他，

“好吃吧？”

他皺了皺眉，很坦誠道，

“不好吃。”

“怎麼可能？”

葉清歡一臉不信的自己低頭嘗了一口，“明明就很好吃，哎？你臉怎麼紅了？”

邵允琛臉有些繃不住，啞著嗓子道，

“去給我倒杯水。”

葉清歡愣了一下，看著他眼淚都快出來的樣子，突然回過神來，“你是不能吃辣啊。”

忙去倒茶，眼睜睜的看著邵允琛兩杯冰水下肚，臉還是一點好轉都沒有，跟著了火一樣的發紅。

“你說你這人，你不能吃辣你還盯著看什麼啊？”

葉清歡急的不行，滿屋子轉悠了一圈，最后從冰箱里找了冰塊來，

“你張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