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在櫃裡拉半天,也沒找到一件大紅大紫大花大綠的。
無奈地迴轉,對已經坐在了鏡子前的花說,“小姐,咱們來京時,沒帶幾件服,了東宮後,太子殿下讓宮局給您做的服,也是依照您喜歡的樣式做的,這櫃裡的服,不是碧綠,就是素青,再就是水藍,還有荷白,總之,沒有一件鮮豔的。首飾也是,都是緻素雅的極品玉飾,一件金銀的大俗手飾也沒有。”
花剛要往臉上猛地拍,聞言住了手,豎起眉。
秋月合上櫃,攤手,“小姐,巧婦難爲無米之炊啊!誰讓您自從住進這東宮,太子殿下吩咐下來對您的吃穿用度安排都十分合心合意合您的癖好萬事周到周全呢!”
花狠狠地磨了磨牙,放下手裡的撲,想著不能讓皇帝因大俗而厭了眼,那該怎麼做呢?
一時間腦子急轉。
“皇上駕到!”
外面傳來一聲高喊。
花聽著這高喊聲不對,怎麼這麼近?像是就在西苑門口一般?皇帝難道這麼快就進了東宮?馬不停歇不等東宮的人迎駕便直接來了這裡?
秋月是也驚了,連忙出了裡屋,走出畫堂,打開房門,眼,一個明黃的影由人護衛著了西苑。
西苑侍候的人大驚,以候在門口等花吩咐的福管家爲首,嘩啦啦地跪了一地,“皇上萬安!”
秋月駭然,立即跑回了屋,白著臉對花說,“小姐,真的是皇上,已經來了,進了咱們院子裡了。”
花也聽到了,暗暗嘆了口氣,這皇帝的子可真是雷厲風行,一點兒也不符合他纏綿病榻月餘久用湯藥虛力乏需要人攙扶著慢悠悠而來的模樣。
想著如今太急,沒想出什麼好法子,只能先出去看看他的目的再說了。於是,從菱花鏡前站起,給了秋月一個安定的眼神,緩步走出了房門。
皇帝已經來到院中,停住腳步,對福管家沉聲問,“太子妃呢?”
福管家心下急跳,連忙回話,“回皇上,太子妃在……”
花一腳邁出門檻,聽到了皇帝的話,心下一突,皇帝稱呼爲太子妃?不是如太后一般稱呼臨安花?這樣的差別,大了去了。
太子妃,說明皇帝承認這個準兒媳婦兒,臨安花,說明是臨安花家的兒,還未得到承認的皇室媳婦兒。
午後的日正盛,花踏出房門,便覺得頭頂上頓時罩下一片烤熱,刺目的晃得人眼睛疼。用袖擋了一下臉,適應了片刻,才緩步走下臺階,隔著幾丈遠的距離,對著那明黃的影見禮,“臨安花,拜見皇上,皇上萬安!”
皇帝目落在花的上,剛剛走出房門,那因爲日太盛而擡起手臂遮了一下臉的作,自然隨意,緩步走出門檻,沉靜不懼,也沒有毫張的模樣,皆了他的眼底。
那一眼間,他倒是沒大注意的容貌,只覺得初夏午後的日似是更烈了些。
他盯著花屈膝見禮後不待他說免禮平便直起雙手疊而立的模樣看了片刻,安靜而立,請安後,他不開口,也沒有開口的打算,便沉聲道,“擡起頭來,讓朕看看你。”
花慢慢地擡起頭,目與皇帝對上。
這是第一次得見天,這位高坐在金鑾殿上的九五至尊,這位自皇后薨了之後時常病倒的皇帝,雲遲的父皇,南楚的一國之君,懿旨賜婚後與雲遲明裡暗裡打了無數次道,卻從未見過的皇帝。
他有十五個兒子,十一位公主,如今每一個都活得好好的,至今沒有一個爭權,沒有一個傷殘,和和睦睦。
那些同室戈、皇室無親、明爭暗鬥、廝殺激烈的戲碼,至今沒上演。
太子云遲的位置坐得穩,皇帝的位置坐得也甚是安然。
他面容消瘦,湯藥氣極濃,眉目依稀有幾分年輕時風華氣韻的影子,兩鬢有幾白髮,不是十分惹眼,一雙眼睛沉如海,亮如星晝,薄脣抿著,看人的時候不怒自威,明黃龍袍上的金龍在日下呼嘯飛,帝王威儀盡顯。
打量皇帝,皇帝自然也在打量。
花穿著淺碧的雲紗織錦綾羅,未施脂,容清麗,頭上雲鬢只簪了兩支玉釵,整個人在日下,散發著淡淡的華,神沉靜,眸淺淡,似乎並沒有因爲對面站著的人是南楚的皇帝,而膽怯半分。
皇帝暗暗地點了點頭,想著怪不得他的好兒子非不娶,端看這一副模樣,便勝過這京城無數閨閣子。
他爲皇帝,最是明白,多年來,敢直視他容眼睛這麼久的人,除了雲遲和天不怕地不怕的蘇子斬以及玩世不恭的陸之凌和溫潤平和謙謙君子的安書離外,連趙宰輔都做不到,他是居宰輔之位,位置坐得越久,越小心謹慎怕出差錯,說白了,還是捨不得那個位置,而他的兒趙清溪,卻比他要強得多。
但若是拿趙清溪來對比這臨安花的話,趙清溪在見他的時候,卻多了幾分張和拘謹以及小心翼翼。
他看著花,沉緩地開口,“你來東宮也有幾日了,喜歡哪景緻?帶著朕去看看吧!朕許久未來這東宮了,也看看可有什麼變化。”
花心思一,搖頭,“回皇上,依我看來,東宮沒甚好景緻可看。”
“哦?”皇帝挑眉,“凰木呢?在你眼裡,也不值一看?高閣的觀景臺呢?你不是上午剛帶太后去看過嗎?”
花一笑,“凰木的確極,但它是王者之花,富貴至極,若看它的氣韻,我倒覺得皇上不如看自己亦或者太子殿下就好。至於高閣的觀景臺嘛,登樓目,看的是大半個南楚京城不假,但卻是整個南楚京城最榮華富貴錦繡之地,另一半是何模樣見不到,了份圓滿,不看也罷。”
皇帝聞言豎起眉頭,“這麼說,你是毫也看不上東宮了?”
花搖頭,誠摯地說,“東宮景緻,世間有,天下無數人尊崇敬仰,恨不得一睹爲快。但對我來說,東宮高牆巍巍,樓闕深深,再好的景緻,每日困居於此,也膩得慌。”頓了頓,笑,“不知道皇上您可出過京城?南楚的河山大得很,景緻千奇百態,雖然不及東宮這兩景冠絕天下,但卻更吸引人些。”
皇帝聞言沉下面容,“說來說去,在你眼裡,還是東宮不好了?”
花淺笑,“東宮不是不好,是太好了,民福薄,消不起這裡的景緻。”
皇帝忽然哼了一聲,不再說話。
花揣思著他這一聲哼是什麼意思?是對實話實說不滿了嗎?若是如此,最好不過。
皇帝又打量了片刻,“既然沒甚可看,你便陪著朕在你這院落裡走走吧!”
花點點頭,這次不再推。
皇帝對後擺手,“所有人都不必跟著,只需太子妃跟著就行。”
德公公和儀仗隊們齊齊應是。
皇帝對花招手,命令道,“你過來扶著朕。”
花心中暗,皇帝沒對的話不滿?竟然讓扶著他?慢慢地挪腳步走上前,扶著皇帝向院落裡走。
這凰西苑,雖然住了有幾日了,但也沒仔細地遊逛過,便隨意地扶著皇帝沿著一走,心中打著思量怎麼讓他給一道取消婚約的聖旨?
走了不遠,皇帝緩緩開口,“這東宮,是皇后懷著太子時,朕命人修建的。凰東苑和西苑這兩,是皇后親自做的圖紙,那株凰木,是皇后爲太子栽種的。”
花愣了一下,沒言聲。
皇帝又道,“太子五歲時,皇后薨了,太子被太后移去了寧和宮教養,太子十歲時,朕準他住東宮。如今太子二十,他在這東宮住了十年了,凰西苑一直空著,如今你來了,才住進了人。”
花聽到這,有一種不妙的預。
果然,皇帝接下來擲地有聲地道,“太子既然選了你,那麼,他的太子妃便是你了。朕沒見到你時也就罷了,見到你後,著實覺得太子眼不錯,朕不比太后,太后老了,好糊弄,朕如今還不糊塗。你不必從朕這裡打主意讓朕給你一道聖旨取消婚事兒,朕是無論如何都不會答應的。你若不喜歡這樁婚事兒,便同太子涉好了,你能做到讓他放手,那麼,朕也不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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