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說是野心, 是因為他半點沒掩飾自己的意圖,甚至以此作為一種挑釁。
嚴致冷眼站在原地。
陸聞別面未變,甚至朝他微微頷首示意, 接著俯將面前的人輕輕抱了起來, 轉送回病床上,一副顧及著病患而不得已怠慢“客人”的姿態。
談聽瑟睡得并不, 幾乎是被抱起來的瞬間就驚醒過來,只不過因為剛從淺眠里睜眼, 反應有點慢。
“你干嘛……”腦子發懵。
“抱你回床上睡。”
談聽瑟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困到坐著睡過去了。尷尬地輕輕揪住袖子, 低聲道:“我說了我自己能走, 你醒我就好了。”
陸聞別把放在病床中央, 托著后背讓躺下去,又掀起被子替蓋好。
僵地躺著, 只能催眠自己現在做這些的不是陸聞別。
另一邊,方姨起把窗簾給拉上了。病房里線驀地變暗,睡意卷土重來。
談聽瑟轉頭把臉朝向與陸聞別站位相反的一側, 默默閉上了眼。如果不是傷口阻礙行,一定會側躺過去徹底背對他。
本來以為有陸聞別在旁邊自己肯定沒辦法睡著, 然而昨晚支了太多神, 飯后又易困, 最后竟然很快又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陷睡眠前的零星幾秒里, 約聽見床邊有腳步聲經過, 那人離開時帶起一陣淺淺的風。
病房門關上了, 兩道影立在門外的走廊上。
“睡著了。”陸聞別淡淡道, 垂眸氣定神閑地整理著剛才抱談聽瑟時弄的袖。
這四個字,將走廊上的氣氛一瞬間拉。
嚴致扯了扯角,“陸總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對面的人挑眉, 語氣平平,“當然。”
“熱心是好事,不過既然我這個男朋友在,小瑟的事就不麻煩你了。”
“嚴先生這麼忙,總有顧不上的時候,我樂意代勞。”
“原來是要挖墻腳啊,”嚴致微微一笑,“沒想到堂堂陸總還有足別人的癖好,真是讓人意外。”
陸聞別換上一副假惺惺的憾口吻,“可惜,被看出來了。”
只是‘惋惜’,卻依舊毫不避諱地將自己的意圖赤地攤開,明目張膽得過分。更何況他本沒有半點“可惜”的意思。
嚴致差點被氣笑了,出言‘提醒’道:“麻煩你適可而止,和小瑟保持距離。即便你們曾有過什麼,那也只是過去了。的現在和未來都與你無關。”
“那和誰有關,你嗎?”
他笑了笑,未置一詞。只是這笑容落在對方眼里就了默認。
陸聞別眸一點點沉了下來,半晌才不聲地緩緩開口道:“的現在的確與你有關,但未來的事,誰也說不準。”
四目相對,兩人都看清了彼此眼中的敵意與冷意。
“慢走不送。”嚴致已經懶得再多給對方一分一毫的表,直接面無表地下了逐客令。
“正好我有事要忙,那就先失陪了。”陸聞別笑了笑,笑意卻如同河面的浮冰,最后三個字被他別有用心地放慢語速,一字一頓,“等嚴先生不在的時候,我再來。”
說完,他轉往反方向走,沒走兩步卻又忽然停下,回過頭來慢條斯理地補充道:“對了,記得提醒小瑟謹記醫囑,目前只能吃量的流食。”
這語氣……仿佛他陸聞別才是那個正牌男友。嚴致忍著有的想要揮拳相向的沖,皮笑不笑地回了個“謝謝”,末了補充:“我的朋友,就不麻煩陸總惦記了。”
陸聞別作微頓,斂眸轉,一言不發地抬腳離開。
見狀,嚴致臉上的笑勉強真心實意了幾分,笑意褪去后,眼底又只剩難以察覺的苦。
剛才站在門口,他把病房的形看得很清楚,那種神態是裝不出來的,當時的陸聞別也沒必要偽裝。
如果他真的是談聽瑟的男朋友,那麼他完全可以用更強的手段阻止陸聞別。但他不是,他甚至不知道對此到底是什麼態度。
過去喜歡過陸聞別,那現在真正放下了嗎?如果知道陸聞別現在對心了呢?
嚴致沒急著進病房,而是在走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他總有種直覺,和陸聞別之間的過去,一定沒有說的那麼簡單。
……
踏進電梯的瞬間,陸聞別臉上還算平靜的表消失不見,眉眼在冷白熾燈的線下顯出幾分翳。
的確,他還有很多事要理,但并不是非離開不可。可他留下來又能怎樣,親眼目睹信任和依賴嚴致的樣子,還是旁觀他們的親?
嚴致一出現,他就不得不放手——他從沒覺得自己這麼可笑過。
陸聞別自嘲地笑了笑。
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對嚴致的挑釁是站不住腳的,畢竟他和談聽瑟的過去并不像嚴致所以為的那樣是一種威脅或資本。恰恰相反,那只是一種拖累。
至于未來……
如果和嚴致的“現在”始終不會結束,那他和也不會有什麼未來了。
很快,電梯停在一樓,思緒驀然中斷。
陸聞別抬腳就往外走。手機忽然振,他一低頭看見了馮苛剛發來的短信,對方言簡意賅地告訴他顧加恒的事已經辦好了。
他擰眉,這才記起來自己前兩天的安排。
本來他是想在離開國后再曝這些事,但昨晚的事一打岔,他本來不及讓人更改時間。
游上維護顧加恒的場景還歷歷在目,有些字句現在想起來依然字字錐心。
陸聞別有點頭疼地了眉心,猜不到如果知道了這些消息,明天再見時又會是怎樣的反應。
算了,要怪他的話就怪吧。
手覆上眉眼時,他手驀地一頓,不自覺地放下來停在半空,垂眸怔怔地看著。
腦海中又浮現出倚靠著自己的掌心,一無所覺淺眠的模樣。
路過的人投來詫異不解的視線,陸聞別驀然回神,放下手若無其事地朝前走去,然而垂在側的手卻又一點點握。
**
談聽瑟這一覺睡了半個多小時。
醒來時本能地想直接坐起,一發力右下腹驀地傳來痛,讓不得不停下來,蹙的眉心隨著深呼吸一點點松開。
調高床頭,將有點散的鬢發別在耳后,輕聲喊道:“方姨?”
忽然,拉攏的落地床簾外傳來起的靜,只不過腳步聲并不像方姨的,本來以為是陸聞別,腦子里的弦剛剛收,外面的人卻隔著簾子喊道:“小瑟,你醒了?”
“嚴致?”一時半會兒還有點反應不過來,“……你來了?”
“嗯。下午比較有空,過來看看你。”嚴致拉開淺藍的床簾,給倒了杯水,“今天覺怎麼樣?”
“好的。”談聽瑟道了聲謝接過,抿了兩口后遲疑道,“方姨呢,怎麼不在?”
“回酒店替你拿常用的東西了。陸聞別大概有事,在離開前就走了。”
喝水的作一頓,抬眸去看嚴致,后者無奈地笑笑,“想問為什麼不問?”
“……我也不知道你們上沒有。”
“上了,說了幾句話他才走。”
“說什麼了?”
“他似乎誤會了什麼,以為我們是人關系。”
談聽瑟忙解釋道:“這件事我必須跟你道歉,之前他誤會我們的關系時我沒解釋,所以……如果他說了什麼很奇怪的話,你別放在心上。”
“為什麼不解釋?”嚴致問,一副單純只是好奇不解的樣子。
“因為,因為……”
“拿我當擋箭牌?”
“……對不起。”談聽瑟垂眸,等于是默認了。
“我沒有怪你的意思。”嚴致不以為意地笑笑,“反正只是他誤會而已,不影響什麼,我也沒有需要避嫌的況。”
“最多半個月,等我回法國之后這些誤會就能告一段落了。”
“不用著急,我可沒催你。”他失笑,狀似不經意地問,“不過,既然他現在喜歡你,為什麼不和他試試?”
“我不覺得那是喜歡,”談聽瑟咽下口中的溫水,平靜地用雙手捧著玻璃杯,“況且我現在也不喜歡他了,只是曾經以為自己喜歡過而已。”
嚴致沒有反駁,一顆心卻慢慢沉了下去。
不是喜歡?他并不這麼認為。
是真的不覺得那是喜歡,還是極力否認這種可能,給自己某種暗示?如果是這樣,那麼所說的后半句話也就沒什麼可信度了。
“那就繼續讓他誤會我們的關系吧。”他笑笑,再抬眸時神如常地玩笑道,“不過我要是突然有了喜歡的人,可能需要你去替我解釋一下,免得造什麼不必要的誤會。”
談聽瑟被這話逗笑了,只能再三保證不會讓這個誤會影響到他的生活。
“我說了我真的不在意,至目前是這樣。”嚴致撐著下,“但他誤會我們的關系后好像還是沒有放棄的意思,讓我意外的。”
“他……跟你說了什麼?”
“也沒什麼,就是措辭不太客氣,想讓我退出。”
談聽瑟驀地聯想到陸聞別威脅顧加恒遠離的場景,那種氣惱又無力的覺立刻涌現。
捂著臉嘆了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
沒關系的,和嚴致并不是真的人,也就不會被影響到真正走到分手那一步。現在陸聞別沒有放棄,無非是以為最終會心會回心轉意,可如果和嚴致一直不分手呢?驕傲如他,難道真的會永遠當一個備胎?
心里很清楚答案——不可能。
大概是看出了的苦惱,嚴致笑著安:“放心吧,我不會讓他如愿以償的。”
談聽瑟放下手,一口氣把被子里剩余的溫水喝了個干凈,抬眸朝他若無其事地笑笑,“他會放棄的。”
肯定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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