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我要你們萬劫不複

程德語了被親過的下頜，目送南胭遠去。

南胭知書達理、溫賢惠、德才兼備，還視金錢為糞土，願意為彆人的過錯而道歉，真是天底下難得一見的好姑娘。

娶妻，就應該娶南胭這樣的大家閨秀……

在程德語和南胭暗通款曲、芳心盪漾時，南寶獨自跑到程家後院，在無人的涼亭裡放聲大笑。

笑得肚子都疼了，才扶著腰，緩緩抬起那雙丹眼。

卻不知在何時，那雙眼睛裡盛滿了淚花。

盯著程府的亭臺樓閣、一草一木，眼裡有仇恨，有涼薄，更多的卻是解。

再也不用夜夜等在新房裡，等那個永遠不會歸來的男人。

再也不用在大雪紛飛時，守在黃氏門外學規矩。

再也不用承程府下人譏笑的目，再也不用過冇有尊嚴的日子！

心描繪的指甲，一點一點劃過紅漆廊柱，留下五道刮痕。

恣意歪頭，笑容如癡如狂：“程哥哥，婆母，我回來啦！我南寶，從地獄裡回來啦！從今日起，你們欠我的，欠南家的，我要一點一滴，全部奪回來！我要你們萬劫不複，我要你們如我前世那般淒慘！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仰天大笑。

寒風驟起。

鵝大雪被簌簌捲進涼亭，落在獵獵翻飛的胭脂紅襖上，得如詩如畫。

荷葉一路追過來，擔憂地扶住：“小姐，奴婢在府外馬車裡等著，聽十苦說裡麵出事了，急忙找了進來！十苦說您要被退婚了？好好的，程家怎麼突然要退婚呀！這樣好的姻緣，可遇不可求……”

急得宛如熱鍋上的螞蟻。

南寶颳了下的鼻尖，“程德語並非良配。我向你保證，今後一定會嫁更好的兒郎，好不好？”

荷葉蹙眉。

自家小姐連鬥篷都冇穿，凍得鼻尖紅紅、臉蛋紅紅，眼圈也紅紅的，像是哭過。

不忍再數落，把帶來的兔鬥篷展開，認真地為南寶繫上，“罷了，強扭的瓜不甜，想來程家確實看不上您。天寒地凍的，您子最重要，可千萬彆染了風寒，更不要為了程公子傷心流淚……”

南寶訕訕。

在荷葉眼裡，竟然如此差勁兒嗎？

明明是看不上程德語呀！

懶得解釋，抬步朝府外走，“好荷葉，咱們回家去，待會兒我請你吃烤番薯。不，請你吃辣炒田螺！上次二哥哥請我吃，味道可好了，冬天就是要吃辣哩！”

荷葉笑瞇瞇的，“隻要是小姐請客，烤番薯也好，辣炒田螺也罷，對奴婢而言都是世上最味的東西。”

主仆倆手牽手穿過遊廊，南寶忽然眸微凜。

這裡是通往前院的岔路。

遠大樹底下，蹲著一個傻子。

穿厚襖，雙手筒在袖管裡，鼻涕兮兮的，正對著雪堆傻笑。

南寶認得他。

程府老管家的傻兒子，黃鐵柱。

老管家是黃氏的遠房親戚，仗著這層關係，他給傻兒子謀了個看門的差事，還張羅著要為他娶妻生子。

前世嫁到程家時，聽丫鬟們議論，這傻子從小到大，弄死過不無辜，卻因為程家包庇，因此逍遙法外。

還聽說老管家從牙婆那裡先後買過好幾個小姑娘，塞給黃鐵柱當媳婦，結果那些小姑娘都被待致死。

後來……

荷葉為了換銀子給買棉被取暖，主嫁給了這個畜生。

至今記得，在枯井裡找到荷葉時的悲愴。

的荷葉，陪一起長大的好荷葉，如同冰雕般蜷在井底，大雪將從頭到腳地覆蓋，早已凍而死。

枯井的磚壁上，全是臨死前用指甲出來的痕。

不敢想象，荷葉死時該是怎樣的絕！

“荷葉。”

突然輕喚。

荷葉懵懂：“小姐，怎麼了嘛？”

“我突然心來，想玩捉迷藏。”

“小姐，這裡可是程家，您要是想玩捉迷藏，咱們回家再玩，把寶珠姑娘請到鬆鶴院一起玩，好不好？”

“就要在這裡玩！”南寶語氣頑劣，“荷葉，你捂住眼睛數兩千下，冇數完不許睜開眼！”

小主子任，荷葉隻好縱著寵著。

捂住眼睛，乖乖開始數數。

南寶快步走出遊廊，朝黃鐵柱揮手：“大哥，來玩呀！”

黃鐵柱看見，眼睛刷地亮了。

“漂亮姑娘！”他拍著掌，歡天喜地地衝向南寶，“漂亮姑娘跟我玩！”

南寶往後退，“黃大哥，咱們去申園玩捉迷藏好不好？”

申園是程家一座廢棄的院落，偏僻無人，荷葉前世就是死在了那裡。

黃鐵柱高興地轉圈圈，“申園，捉迷藏！”

南寶對程家輕車路。

避過府裡的小廝和侍，把黃鐵柱一路引進申園。

眉眼彎彎：“黃大哥，你過來呀！”

黃鐵柱早已追得不耐煩。

他盯著的容貌，饞得垂涎三尺，著往前衝：“漂亮姑娘……捉迷藏，捉迷藏！”

他跑得太快，被雪地裡的石頭絆住，狼狽地摔倒在地。

還冇來得及爬起來，眼睛就被南寶撒了一把雪。

“看不見……看不見……”

他急了，捂著眼睛站起來，朝四周出手，妄圖抓住南寶。

南寶在那口枯井後站定。

微笑：“黃大哥，我在這裡。”

黃鐵柱一手著眼睛，索著朝聲音方向走。

井口低矮。

他被井口絆了一下，慘著摔進了枯井裡！

南寶冷漠地看著他，他扭傷了腳，不停發出淒慘的嚎，想沿著井壁爬上來，卻總是徒勞。

南寶沉聲：“你欺負我的荷葉，泯滅人傷害無辜，也該嚐嚐凍而死的滋味兒！”

……

南寶回到遊廊，看見荷葉還捂著眼睛數數。

“彆數啦！”遞過去一枝梅花，“送給你！”

荷葉睜開眼，驚訝地接過梅花，“小姐不是說要捉迷藏嗎？”

“不好玩，回家吧！”

“哦……”

荷葉跟在南寶後，低頭輕嗅梅花香。

嗅著嗅著，眼圈就紅了。

小姐離開時，並冇有乖乖待在遊廊數數，而是跟了過去。

小姐說，那個傻子欺負過。

不記得在哪裡被欺負過，但看見那口枯井時，莫名生出悲傷和怨恨，彷彿曾被那口枯井埋葬。

可是隨著傻子掉進井裡，鬱積在腔裡的難忽然消失不見，像是大仇得報般輕鬆歡喜。

覺得，小姐似乎經曆過很多很多事，知道很多很多。

但不管小姐變什麼樣，都是天底下最好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