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來，不理爸爸，來找小姑姑玩！”

余周周拍拍手，余思窈就白了爸爸余喬一眼，扭著屁投到的懷抱。

“你就慣著吧！”余喬瞪了會兒眼睛，就無奈地嘆口氣走開了。

當年不就對余喬大刑伺候的大舅突然變得格外好脾氣，加上一直寵孩子的大舅媽，以及唯恐天下不的余周周，這三個人讓五歲的余思窈腰桿格外直，敢于跟他爸爸面對面吹胡子瞪眼睛。

“曾祖母又睡著了。”

“乖，我們不吵曾祖母，我們到客廳去玩。”余周周把余思窈帶出外婆的房間，關門的時候，作停滯了一下，回頭去看床上的外婆。剛剛輸完畢，沉夢鄉，只在被子邊緣出一圈白發。

總是最清醒通的外婆，現在因為老年癡呆癥，幾乎認不出人來。在外婆的世界里，余周周還是個會因為“釣魚”輸錢了而去外婆的幣盒子里面錢的小孩，可是周周媽媽卻已經嫁給了齊叔叔，余喬也大學畢業娶妻生子了。

外婆的世界里已經沒有時間的羈絆。的所有人，都停留在最好的時中，快樂地生活在周圍。

余思窈一直神神地，拉著的小姑姑到了自己的小書桌前，掏出一個的畫冊。

然后獻寶一般舉給余周周看。

余周周翻開，上面畫得歪歪扭扭，圓圓廓卻繞圈圈的，似乎是羊。

余思窈在一旁唾沫橫飛地給講解。

“這個是大草原，草原上生活著一群特別勇敢的羊。”

翻開第二頁：“這是喜羊羊。”

第三頁：“這是懶羊羊。”

第四頁：“這是沸羊羊。”

第五頁：“這個是……”

余周周笑了，“我知道，這個是……等一下我想想還有什麼羊來著……哦，對了，這是羊羊。”

“不是！”余思窈突然激起來，叉腰大，“這才不是呢，這只羊是大草原上最聰明，最善良，最麗，最……最……最潔白的，，小雪！”

余周周差點沒昏過去。

為什麼名字不是X羊羊格式的？而且，什麼“最潔白”？

余思窈仍然沉浸在憤怒中，繼續補充，“而且，喜羊羊他們都喜歡小雪！”

然后看到的小姑姑笑得一臉狡詐。

一直都知道，小姑姑其實遠遠比爸爸可怕。

“窈窈啊，”余周周笑瞇瞇地指著頁面上那只歪歪扭扭的羊，“這個小雪，其實就是你自己吧？”

余思窈大驚失，滿臉通紅地反駁，“不是我，怎麼會是我，不是我，不是……”聲音卻越來越小，“……你怎麼知道？”

余周周輕輕點著余思窈的鼻尖，笑著笑著，突然覺到眼角有淚。

“因為啊，”輕輕抹去那點淚，“因為這都是你小姑姑當年玩剩下的！”——

這個夏天最熱的傍晚，所有人都守在家里準備看北京奧運會的開幕式。余周周帶了三束花去了家鄉郊外的墓地。

送給谷爺爺，米喬，還有媽媽和齊叔叔。

漸漸開始相信死后的世界，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相信就會更安心。開始在燒紙的時候叨叨咕咕地，學著林楊的樣子對米喬說：“包租婆，現在給你的是首付款，你接著，以后每年我都會還款的……”

然后把最后一句埋在心里——那時候，奔奔就會是包租公了吧？

你看，大家終究還是會在一起。

永遠不分開。

余周周坐在媽媽的墓碑旁邊。媽媽和齊叔叔的墓碑中間用一條紅綢連著，經風吹雨打，都有些臟了，可是仍然綁得的。

余周周一直不知道應該對媽媽說什麼。如果媽媽在天有靈，那麼其實自己的一切，都知道。

“媽媽，我一直很好。”

一直。

“雖然不可能永遠快樂，總是會遇到不開心的事……”余周周頓了頓，想起因為獎學金和出國流名額引發的院里的一系列爭斗，好像從小學開始就不曾結束。

后來又遇到了很多的沈屾，很多的辛銳，很多的凌翔茜，甚至是很多的徐艷艷。

“有時候覺得，生活就像是陀螺一樣，轉來轉去，有時候會發現轉到了原點。”

“每每長大一點，都以為會很不同，實際上到最后發現，只是高級一點的復制。”

滔滔流逝的舊時，其實繞了個圈，重新沖刷了他們每一個人。

但是。

“但是我還是覺得，我過得很彩。”

世界不完，但是我們還擁有選擇和改變的能力。大不了，還可以手造一個新的世界出來。

和小時候一樣。

披荊斬棘，小宇宙總有發的那一天，永遠不會放棄的雅典娜。

“媽媽，你在那邊好不好？我六十年之后就去看你了。”

想了想，歪頭笑了。

“不不不，還是七十年吧，我想……多留下幾年。”

因為生命過分麗。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