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懿轉生，有宿慧在。

江懿，不一定是江懿。

古神教前任教主，只是他這一世的份。

如果向上追溯源，最終會追溯到誰上？

不過只要他修為最高那一世的實力不要跟江懿差出太多，那麼白玉瓶里消耗暗金瓊漿套取他消息，應該也就是一位巨頭的量。

陳之所以猶豫，是因為他白玉瓶中暗金瓊漿的存量，本來也就不足四個巨頭之數。

查詢武圣尚算富余，查詢武尊哪怕一個也覺痛。

假使能找到江懿，并將之解決掉，那有進有出，可以彌補，至不虧。

若是沒能干掉他補上，那就是實打實的消耗了。

當然，陳直覺到，通過江懿，自己可以掌握許多有用的訊息。

這些報，或許可以為自己帶來足夠的補償。

但這是不保準的事……

陳思索片刻后，最終還是投暗金瓊漿，向白玉瓶查詢江懿。

此前徐鵬與竹瀶兩次三番出意外，讓他覺紅塵局勢屢屢超出自己把握。

他需要更多的訊息。

白玉瓶的暗金瓊漿，以眼可見的速度減。

讓陳安心的是，瓊漿減的份量，大約就是一位第二十境修為的武尊巨頭所應有的份量。

然后，暗金的霧氣蒸騰，凝結文字不散，呈現在他面前。

只是，文字麻麻，讓人眼花繚。

程應天等人的信息，一人就是一本大部頭，讓陳看了都覺得累。

而江懿的生平經歷文字記述，何止幾人總和？

知道對方有宿慧的陳對此倒有心理準備，但看到容剛一開頭，就微微愕然。

楊青士？

青云齋開山祖師，第一代齋主？

這確實有點出乎他預料。

陳閉目養神，沉浸在腦海中白玉瓶提供的海量信息中，輕輕向后，靠在椅背上。

幾乎不用看后面的容，也大概可以確定，就是江懿，或者說就是楊青士，將青牛觀觀主的泄給天河，泄給東周皇朝。

傳聞中，千多年前，楊青士就跟老劍仙是故好友。

不同于“鶴仙”李護霜又或者東周皇這樣的晚輩忘年，楊青士千年前崛起，跟老劍仙、河老祖實打實是一個時代的巨頭強者。

那個時代的巨頭，如今也就只剩下葉天魔、老劍仙、蒼龍島主、小西天普慧方丈四個了。

江懿，或者說楊青士，他可能不確定青牛觀主是跟他和黑水絕宮凌蒼一樣遭劫，還是被清微界的道君救下，但他可以肯定，青牛觀主當時也沒好果子吃，眼下的青牛觀一定是外強中干，沒有巨頭坐鎮。

消息傳遞給天河與東周，東周皇即便不信，但試試總無妨。

結果一試之下，青牛觀果然暴了虛實，被皇按在地上，整個趕出東周地界。

只是，除了青牛觀主的問題外，江懿有沒有跟老劍仙他們聊些別的什麼？

老劍仙，從多久以前，便知道江懿的真相？

當初一起去天河轉述天機先生言時，沒看出任何端倪，是他們藏的太好嗎？

陳心中疑竇叢生，耐下心來，靜靜瀏覽江懿的生平經歷。

第一世，楊青士。

千多年前，曾經當面見過那時尚未閉關的魔尊……他對我仿冒魔尊，生出懷疑，或許這也是原因？

距今約八百六十年前，因黯辰之幽魂長生印而神魂生變，天魂震……嗯？黯辰又是誰？

陳暗自皺眉。

這是一個從不曾聽過的名字。

至于天魂震，陳倒是有所耳聞。

雖然因為時間久遠已經近乎傳說故事，但此前瀏覽古神教典籍的時候，黑雪老人、元冥歸宗石和青云齋二代齋主的故事令他印象深刻。

楊青士，也是天魂震？

陳立馬生出聯想。

他當即一路向下看去。

果然，楊青士的第二世，就是他所謂的傳承者，青云齋第二代齋主，傅晨。

其后傅晨因元冥歸宗石，不甘為黑雪老人所困，因而自戕。

看似剛烈，實則是另一種形式的金蟬殼，借助死亡，改換份，藏天魂震的。

只要旁人不知他天魂震，自然不會想到拿元冥歸宗石來針對他。

例如其第三世，北魏皇朝最后一位巨頭皇者，魏恒帝慕容明，便無人知曉他天魂震的。

現在，陳也徹底明白，江懿當初為何要與老劍仙合作，干掉河老祖。

他想要從河老祖那里得到的東西，正是元冥歸宗石。

天魂震的問題，對他來說，一直存在。

只不過，有時候他暴了，為人知曉，有時候藏的很好罷了。

而這一切向上追溯源，都源于那個名黯辰的人。

此人是誰？

楊青士被其下了幽魂長生印的時候，可已經是一方巨頭，武尊境界的強者了。

誰能如此輕易拿他，讓他完全無可奈何？

一山更有一山高，楊青士當然不是無敵的。

但對方能擊敗他，能殺死他，同這樣收拾他，難度是完全不同的。

這般強者，按理來說不該如此籍籍無名。

彼時魔尊尚在，其他幾界的強者也不至于能如此肆無忌憚在紅塵界炮制一位巨頭。

強大，但……

陳腦海中瞬間冒出“幽冥神”三個字。

所以說，這個黯辰，其實是一個幽冥神？

一個極為，在當時已經長到極為可觀程度的幽冥神？

現在，這個幽冥神，在哪里？

此人炮制楊青士的時候，魔尊已經閉關。

只是陳眼下不確定魔尊隕落的時間，不知道是否同這個幽冥神有關。

假使無關，那說明對方很可能仍在紅塵界中。

“幽魂”、“白骨”、“災厄”，如果“大疫”也算的話，剛好四個……

是誰？

在哪里？

陳凝神思索。

自當初給楊青士落下幽魂長生印后，這個黯辰再未與之接過。

那此人當初拿楊青士又是為了什麼？

事后，有沒有暗中觀察楊青士，觀察傅晨，觀察慕容明，觀察江懿，直至如今的何森？

說到何森，他又很不尋常。

此前幾次回，都是襁褓嬰兒從頭來過，唯獨這次，是何森被江懿奪舍。

照這麼看，是否可以說在一定程度上，江懿打破了這回之苦？

總結他之前幾次回，值得留意，第一世楊青士和第三世慕容明都是三百六十歲時，歷神魂回之劫，仿佛常人壽終正寢一樣。

換言之，他每一世都活不過三百六十歲。

雖然不知他壽數極限能有多，但每隔三百六十年就要重來一回。

那麼，現在的他，是否跳出這個回了？

江懿的生平經歷整個看下來，他前幾世，包括第一世楊青士，似乎都沒有跟老劍仙等故好友訴苦求助。

是畏懼魔尊遷怒，還是畏懼那個幽冥神，又或者他本人也想要借這幽魂長生印牟利？

陳一時間辨不清江懿的想法。

不過，前不久他主與老劍仙接，告知青牛觀主的同時，也了其本人不底給老劍仙。

有關對魔尊的懷疑，想必也一并說了。

陳睜開眼，雙目中暗金芒閃。

對方現在一起打到黑暗天里去，他求之不得，但估計江懿他們不會再重蹈覆轍。

在找到破解羲皇古陣的辦法前，他們應該也不至于直接來找古神教找他陳某人。

不過，自己并不能掉以輕心。

第九次星耀到來時，他要應對天君，屆時說不定便會群魔舞。

除此以外……

陳眼睛瞇起來，手指輕輕敲擊座椅扶手。

東周皇，很可能是人皇嫡傳。

李故城當日關于人皇陵下落的分析，不無道理。

人皇陵，很可能真的存在，并且不在陸地，而在深海中。

東周皇，是意境尋到了人皇陵，因為為人皇隔世傳人，還是說傳承另有來歷？

如果是后者，會否也在尋找人皇陵？

老劍仙等人懷疑魔尊生死，卻也未必樂意其他幾界至尊君臨紅塵。

但如果人皇重臨呢？

陳靜靜思索片刻后，站起。

他找來蘇偉、謝不休、練步一等人，吩咐道：“明日，我往東周皇朝一行，你們留守總壇，遇事自行決定。”

眾人當即應聲道：“謹遵教主諭令。”

剛剛收留從東周遷來的青牛觀，教主就立馬要前往東周，讓古神教眾人一時間猜不他心中所想，不過大家都恭敬遵命。

陳吩咐過后，令眾人退下。

他自己則來到那株金梧桐樹腳下，仰寶樹良久后，他在樹下盤膝而坐。

陳雙目閉合，周圍，漸漸有黑霧升騰起來，縱是金梧桐樹的輝，也無法將這黑暗驅散。

黑霧繚繞下，陳的形漸漸消失。

取而代之者，一黑的大日，與一彎無形的月牙，漸漸在其中起落沉浮。

“黑日”同“影月”匯下，影影綽綽，仿佛形一座山峰。

武圣的圣山。

圣山巔峰之上，徐徐有芒亮起。

登峰造極的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