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門前站了幾分鐘，剛準備進去，馨雯就打來電話，我猶豫了幾秒，心里又開始作痛，還是接了："嗨，你好！"

馨雯笑："下班了嗎？"

我道："下了，正請同事吃飯呢，呵呵，因為升職了。"

馨雯笑說："那要慶祝一下哦！"

"你下班了沒？要不要一起吃飯？"

馨雯抱怨："還沒，今天事比較多，快暈了！"

我沖口道："要不要我幫你帶份全家桶？"

馨雯嗔我："你當我是豬呀！你知道我公司在哪兒嗎？"

"我知道，不過方便去嗎？"

馨雯沉默了片刻："有些不方便，要不你吃完飯到我公司樓下等我好麼？"我點頭答應了。掛完電話，進了店，看著顧大人和小榆已經酒足飯飽地聊著天。見我來了后，顧大人又說要去唱歌，上次小榆說不去，這次居然也強烈要求去唱歌。唉，上班族的夜生活不外乎酒吧和KTV，除此之外再也沒有了。

我苦笑："真不好意思，呆會兒我有些事。"顧大人哼道："有了人，就忘了兄弟。你可別忘了昨晚是誰在街頭搭救你這個酒鬼的！"

我舉手投降："這樣吧，大人你先去開好房間，我隨后就到！"顧大人滿意地點了點頭，領著小榆便出了門，我突然想起了什麼，喊了一聲："去哪兒唱啊？"顧大人頭也不回："就上次陪總經理唱歌的地方！"

馨雯一藍正裝，頭發盤了起來，出天鵝般曲線的脖子，正著馬路發呆。風吹過時，我心中一熱，老遠就喊："我在這里！"馨雯轉頭嫣然一笑："以為你不來呢。"我笑："怎麼會呢？對了，顧大人和小榆正在KTV等我呢，我先陪你吃飯，然后再過去。"馨雯道："算了，你去吧，別讓他們等久了。我想回去了。"我一愣，這是馨雯第一次拒絕我的邀請，我聲問："生氣了麼？"馨雯笑："怎麼會呢？你忘了我不喜歡嘈雜的環境麼？"

我苦笑："至讓我先陪你吃飯吧。"馨雯橫了我一眼，走近我，輕輕捶了我一下，嗔道："不用啦，你去吧。"我想起周桓的一席話，想問馨雯到底怎麼回事，但話到邊，看著的笑容，還是點了點頭，朝揮手告別："那路上小心了！"馨雯站在原地，看著我漸漸遠去。

轉過街角時，我回頭看了馨雯一眼，卻看見一輛寶馬停下來，一個男子走了出來，竟是子蘆，兩人笑著說話，然后馨雯便上了車。我很想跑過去，卻發現找不到理由，心中不停告誡自己冷靜些。昨晚的痛楚已經經歷過了，難道還要來一次嗎？

走進了KTV，想起蘇沁在這里兼職，我連忙向一位迎賓小姐詢問："你這里有沒有一個蘇沁的部長？"迎賓小姐眨著大眼睛："你說的是蘇姐麼？"我點了點頭，迎賓小姐問："有什麼事嗎？"我笑了笑："我是朋友，今天來看。"迎賓小姐對著呼機喊了幾句，然后轉頭對我說："你有沒有訂房間？"我說出顧大人的訂的房間，迎賓小姐又與蘇沁確認了幾句，然后讓我進房間等。看著偌大的房間只有我們三個人，我恨道："你也真是，干嗎偏要來這兒，我們三個不如直接去量販式的好！"

這時，一個聲音響起："無想走了麼？"只見蘇沁正含笑站在門口，顧大人和小榆見我居然和部長認識，都很驚訝。蘇沁熱地酒水小姐送來幾個果盤："今天是專程過來玩麼？"顧大人回答道："呵呵，無今天升職，來唱歌。"蘇沁白了我一眼："那你們要小姐麼？"小榆見蘇沁這般問，臉上一陣通紅，趕忙起："那我先回去了。"顧大人笑："回哪兒去？今天我們三個唱歌而已，就算無想，我也不許他！"我無辜地反駁："你才想呢！"蘇沁悄悄把我拉到一旁問："馨雯呢？"我隨口道："剛加班完，與子蘆在一起吧。"蘇沁愣了愣："馨雯不是和你很好麼？"我苦笑："誰告訴你的？你覺得我有資格麼？更何況我只是個影子吧。"

蘇沁釋然："周桓他們都告訴你了？"我點了點頭，斷然道："如果真是這樣，我想我以后都不會出現在面前了。"蘇沁駭然："這只是你的猜測而已，別這樣武斷好嗎？馨雯好不容易開朗起來，你也不希將自己封閉吧？"雖然我沒有見過馨雯自閉時的樣子，但看到蘇沁的驚恐之，還是知道事的嚴重。我又問："對了，你干嗎來這里兼職？"蘇沁沒有回答我的話："你先答應我好不好？不要讓馨雯傷心。"不說還好，這樣說我倒是有些憤怒了，皺著眉頭說："現在已經康復了，正跟子蘆一起逛街開心著呢。"蘇沁一愣，臉上開始變得暗。

蘇沁陪我們喝了幾杯紅酒，嘆了口氣，便帶起一陣香風而去，也沒告訴我為何會來這里兼職，看的樣子似乎有些苦衷。因為跟媽咪打過招呼了，所以我們這個房間沒有人打擾，自然不用像上次那樣來幾群小姐，讓大家挑得眼花繚。如果真讓我和顧大人有機會挑，我猜小榆一定會奪門而逃，然后第二天便辭職不干了。原因很簡單，兩個上司都是登徒子。

唱到近十一點，小榆有點醉意，三人便一同離開了夜總會，隨后顧大人提出來要我送小榆回去，我卻很想知道馨雯與子蘆到底去做什麼了，所以委婉地讓顧大人送小榆回去，反正嫂子正在娘家。顧大人臨走的時候說了一句："這是我結婚以來，第一次送孩子回家。"我心中暗笑，希不要出什麼狀況。看著兩人上了的士，我便掏出手機給馨雯電話，卻一直無人接聽，我嘆了口氣，搭上回家的地鐵。就快到自己要下的那站，我忽然打了一個冷戰，好像心里突然冒出個念頭，想要抓住一些什麼。我沒有下地鐵，而是繼續坐下去，一直到了馨雯家那個站。我要找馨雯問個清楚，說個明白。無論結果如何慘烈，我都要弄明白。

來到馨雯家的小區，保安又攔住了我，幸好我還記得馨雯家的樓層號碼，并報了王伯父的姓氏，登記完，便讓我進去了。走到電梯前，冷風一吹，好像有點散了酒力，我暗忖如果馨雯不在家怎麼辦，那要面對的可能是父母。猶豫了片刻，一咬牙，我心中涌起壯士斷腕般的豪，步進了電梯。一時間很佩服自己的勇氣，好像已經有幾年都沒有這麼勇敢過。

記得上次還是在大學時跟一個學姐告白的時候，那可是在圖書館中，多同學和老師看著，結果是學姐臉紅紅地跑出了圖書館。很后悔那時候看多了日劇，總以為男往之前是需要大聲告知一下對方，這樣才能浪漫幸福地在一起。幾年后，才痛苦地發現，男之萌發時，猶如天街小雨潤如，悄然無聲，麻麻地蔓延著，而不是晴天平地一聲雷，讓彼此華麗而震驚地開始。

我毅然地走到馨雯家門前，按了按門鈴，幾秒后，馨雯媽一臉驚訝地看著我，然后笑道："是無呀！"我有點慌了："馨雯在家麼？"

坐在客廳中，喝著王伯父遞過來的鐵觀音，我問："馨雯還沒回來麼？"王伯父卻道："無，你可知道什麼季節的茶葉最好？"我搖了搖頭，王伯父笑："夏茶澤灰暗，茶葉輕飄寬大，梗瘦長，香氣有些老。"頓了頓，又說："春茶澤綠潤，茶葉壯重實，較多毫，但香氣馥郁，知道了嗎？"我頭皮發麻："那應該是春茶較好？"王伯父呵呵一笑，點了點頭。王伯母笑著說："馨雯還沒回來，我們正準備休息了，我看無你還是明天再跟馨雯聯系吧！"王伯父揮手示意不要："你先進去睡吧，我和無喝喝功夫茶，正好等著馨雯回來。"我很后悔，本以為馨雯不在，我也該回去，卻被王伯父抓住喝茶，不知道待會兒又要問些什麼茶葉、字畫、古董的。唉，可惜自己并不擅長那些，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平時讀的那些宋詞元曲。

王伯父果然說了一些字畫古董類的知識，我只有點頭，王伯父笑："可惜子蘆不在，馨雯這些朋友里，子蘆的才學見識實在不錯。"言下之意就是說我才學淺薄。我暗道這都什麼年代了，還討論這些，見王伯父提到子蘆，我便問："聽馨雯說，子蘆家與伯父家是世？"王伯父一口喝完茶："嗯，子蘆爺爺輩與我父輩很。"

我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又想告辭，但看王伯父的表，很這麼晚與人喝茶。他忽然問："聽馨雯說，你會寫詞？"我臉紅了，想不到馨雯居然把這事都跟爸說了，忙道："平時無聊時寫的，水平差得很。"王伯父呵呵一笑："你那闋《宴清都》寫得很不錯呀！"

我的臉更紅了，那可是書，馨雯怎麼能讓爸看呢？王伯父道："無，謝謝你！"我有些疑："伯父這可是您第二次說謝謝了，我很不明白。"王伯父嘆了口氣："為何要說謝謝，實在是因為馨雯之前我和媽很擔心，自從與……"話到此時，門外響起鑰匙的聲音，王伯父訝然："馨雯回來了！"我連忙起，不知道馨雯知道我在家，會有什麼反應。

門打開時，就聽著馨雯的笑聲，同時還有一個男子笑著說："有機會去泡泡溫泉吧，對皮很好。"馨雯說："好呀，那下次一起去吧！"聽起來很甜幸福。

馨雯推門進來，見我面帶寒意地站在王伯父旁，臉上的笑容僵住了，愣了愣，眼神中出一不自在，這是我從來沒有見過的表。一直以來，都那麼落落大方，仿佛什麼事都不放在心上，惟獨今天我突然出現在家，才出此表。

同一時間，子蘆健碩的型在馨雯背后出，臉上的笑容也在看到我的時候僵直不。我怒火中燒，這兩天來的疑問、憂慮，在這瞬間都將發開來。沒等我開口，王伯父已經聞到氣氛中的尷尬，長笑一聲："無在陪我喝茶呢！"馨雯臉上出一笑容，著我："你不是陪同事唱歌去了麼？"如果可以的話，我寧愿奪門而出，然后忘記今天見到和聽到的一切，我愿沒有認識這個孩，愿讓這該死的藍牙手機當場摔破，可惜我還是很理智地控制著緒，笑道："有些話想跟你說的，可是你電話打不通，我就到你家來了。"

王伯父也算是人老，知道再這樣下去，幾個人都下不了臺面："呵呵，剛與無討論茶葉、字畫、古董，剛好子蘆你也來了，正好和我老人家探討探討。"子蘆微微一笑，坐到他旁。馨雯又了我一眼，笑著問："爸，你們剛剛喝的什麼茶呢？"王伯父答："是子蘆父親送的鐵觀音呢。"兩父果然厲害老道，幾句話就將剛剛尷尬氣氛弄得煙消云散。我暗嘆了一口氣，苦笑："王伯父，今天就先到這里吧，有點晚了，我先回去了。"我著王伯父神采奕奕的眼睛，故意不看馨雯。

馨雯淺淺一笑："不是有話跟我說麼？怎麼就要走呢？"子蘆英俊的臉閃過一暗，然后對著王伯父笑說著這茶葉是他父親從哪兒買的、產地類型等等。我心中一酸，覺自己像個小丑，從庸俗大眾的馬戲團，乾坤大挪移般來到了奧地利維也納金大廳，手足無措地站在華麗的舞臺上，任憑臺下的紳士和淑們冷眼譏笑著。

我深深地了馨雯一眼，黯然轉離去。馨雯與王伯父同時喊："無！"我無語地著他們，馨雯急急地說："人家有話跟你說嘛！"旁邊子蘆眼中悄然劃過一嫉恨。我暗嘆：你又何必這樣？此時茶幾上的開水已經燒開，正發出警報聲，像深山寺院的鐘聲，讓我陡然立地佛般地輕松，我笑了笑："謝謝你們的招待，告辭了！"說完，我推門而出，反手輕輕合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