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夜風吹，將地上的A4紙卷起，一時間辦公室的冒著凄涼慘淡氣氛。顧大人徑直走到大門，沉聲道："無，你當我是兄弟的話，就給我一個晚上的時間，過了這個晚上，你再決定也不遲。"看著顧大人悲壯的背影，我點了點頭。顧大人又說了一句："暫時不要跟你的馨雯聯絡，唉，你太糊涂了……"話沒說完，人便消失在大門。

想著顧大人說的最后一句話，我不喃喃著："馨雯？"話音剛落，手機響起，竟是馨雯打來的，這才想起馨雯今天應該已經上班了，而也說過會主聯系我的。顧大人的忠告始終抵不過腦中馨雯的輕顰淡笑。電話接起，我聲道："好些了麼？"馨雯輕聲道："嗯，好多了，你在哪里？"我回道："在公司呢。"馨雯說："那十分鐘后，我在你公司樓下等你。"

簡單收拾完后，我反鎖大門，準備進電梯，這時手機又響，居然是周桓。我暗自哼了一下，當初讓他幫我留意馨雯有沒有上班，他到此刻才告訴我，莫非他也對馨雯有企圖？我接了起來，周桓的聲音響起："無麼？"我笑道："嗯，怎麼想到給我電話了？"周桓問："有時間麼？出來聊聊？"我失笑："沒時間呢！"周桓沉默了幾秒，沉聲道："是不是約了馨雯？"我心道你知道了還找我出來，這不存心搞破壞嗎？我一邊走電梯，一邊笑說："是的，約了馨雯。"周桓嘆了口氣："唉，無，你還是不要見馨雯好了。"

我一呆，難道連周桓都似子蘆般看不起我，認為我配不上馨雯麼？見我沒說話，周桓解釋道："不要誤會，只是一個忠告，很多事，不能看表面，希你能明白。"我冷道："我明白什麼？你又不說清楚，每次都講半句。"周桓語重心長："其實馨雯是把你當作影子……"我怒笑："這個我之前是這樣認為的，但是馨雯已經告訴過我了。我也想問你，為什麼這句話上次你不告訴我？非要等馨雯病好了再來告訴我嗎？原來你和李子蘆一樣，都看不起我是麼？周桓，你去告訴李子蘆，別以為他收購了我公司就可以威脅到我，我明天就不干了！"沒等周桓反應過來，我惱怒地把電話掛了，暗想就算我不喜歡馨雯，我也要追到馨雯，你們不是看不起我麼？

出了公司大門，周桓又打電話過來，不遠閃爍的車燈是馨雯的車，我一邊朝馨雯走去，一邊接起，冷冷道："我給不了幸福，但這只是現在。"電話里周桓苦笑："馨雯已經變了，不再是以前的馨雯，只想找回曾經失去的、失去的回憶，你會發現無論你怎麼努力，你都只是影子，哈哈，一個影子……"我寒道："你就那麼篤定？"周桓嘆："你覺得馨雯會你到在雨中等你一個多小時？你自己衡量下自己吧，好自為之！"沒等我自己分辨周桓話語的真假，他掛了，而我也已經走到馨雯車前。車中，馨雯對著我盈盈淺笑，秀發沒有盤起，只是自然地垂下，與那張照片中當時的發型一模一樣。

我笑了笑："我們好久沒見了哩！"馨雯欣然："嗯，是呀，你吃飯了沒？"我搖了搖了頭，馨雯又道："那我們去吃飯吧！"我嘆了口氣，現在況全部了，顧大人那邊估計現在已經找到總經理商量對策了，而我這邊卻因周桓的幾句話，而又重新回到猜疑之中。心中猛下一個決定，在顧大人找到對策的同時，我也要將馨雯這邊的況全部弄清，想到這里，我道："先不去吃飯好麼？有些話想跟你說。"馨雯點了點頭，出傾聽的姿態，我嘆了口氣，轉頭看著窗外："馨雯，我見到那張照片了。在那晚你住院的時候，你包包里看到的。

馨雯臉不變，秀眉輕挑，示意我繼續說。我見馨雯如此，心中反而有悔意，難道中了周桓的計謀？話已出口，只能繼續道："可以告訴我他之前的事麼？"馨雯出手輕握住了我的手，幽幽地說："過去的事可以不提麼？"我呆了幾秒，嘆了口氣，馨雯緩緩道："為何你會想問他的事呢？我之前不是已經跟你說過了麼？"

我痛苦地說："因為我想知道你的過去，因為王伯父、子蘆、周桓曾告訴過我，你曾經因他而自閉。"馨雯沒有說話，我也不知道該堅持還是妥協。馨雯忽然莞然一笑，輕輕吻了吻我的，攏了攏秀發，隨手掏出手機："還記得我們怎麼認識的麼？"我點了點頭，馨雯又道："認識你之前，我整個人每天都像夢游一般，不知道為什麼而活著，為什麼在這個世界上存在，你知道一段深刻的記憶用什麼方法才能忘記麼？"我頹然道："時間？"馨雯凝眸著我，然后角輕抿，搖頭失笑："如果時間可以忘記一切，那奈何橋上的那碗孟婆湯就不必喝了……"我整個人都懵了，馨雯又道："很多人以為，記憶就像用刀刻畫在石頭上的痕跡，而時間似流水般，日久天長后，流水終究會把石頭上的痕跡抹去……"我失聲喃喃地念："誰道閑拋棄久，每到春來，惆悵還依舊……"馨雯轉頭著窗外，眼中一片癡迷，輕聲念："惆悵還依舊……依舊……"見馨雯有點不對勁，我手扳住的香肩，馨雯陡然渾無力，枕在我的肩頭，又聽輕輕地說："如果忘記一個人真的可以用時間來忘記，我愿用一生去忘記他。"

我心頭猶如萬箭刺中，此刻我與在車廂中親無間，而的心卻不屬于這個小小的空間，我沖口而出："既然無法忘記，為何不去面對？"到了此刻，我已無心去理會自己的，只希馨雯能快快逃離的枷鎖，無論離開后，是否還會在我邊，我都不在乎了，只想過得開心，過得幸福。男人其實也是個比較可憐的，當發現真已經不屬于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祝福。但需要多大的勇氣，多的時間，才能釋然自己當初的這個祝福呢？

馨雯幽幽一嘆，抬起頭將汽車啟，然后輕輕道："對不起，無，我知道剛剛的話可能傷到了你。給我一個晚上的時間，過了這個晚上，我才知道自己到底有沒勇氣面對。"

我站在公司附近的街頭，看著馨雯的車絕塵而去，熱氣夾雜著沙礫，席卷至我的全。此時夜空的月亮也已藏云團中，好像也不忍心見我迷茫著。我微微嘆了口氣，拖著疲憊的軀朝地鐵站走去，路燈下是我的影子。這個夜晚，我分別給了顧大人與馨雯一晚的時間，至于結局會是如何，誰也不知道。不搖頭苦笑，我想起PTU中那個尋槍的胖子，是否每個人心中都有一把槍需要自己去尋找呢？而為什麼一定需要一個晚上的時間呢？或許終其一生也無法尋到這把槍。胖子一個晚上尋槍是因為他是警察，顧大人一個晚上是為了什麼？馨雯一個晚上是為了什麼？在漫長的人生中，我們究竟丟失過多把搶，又尋找回多把槍？

走了十幾米，一個溫文儒雅的影在前方佇立，待我走近看清楚，我沒有驚訝，因為這晚出乎意料跑出來的人也太多了，我懶懶道："你究竟還是來了。"沒等此人說話，我笑："果然，還是你說得對，我到現在還是個影子。"

站在前方的是周桓，待我走到他跟前，周桓聳肩笑："我究竟還是忍不住過來。"兩人并肩走在大廈之間的小巷中，如果你是路人，可以看見一個面容雍容優雅的白男子，步伐輕松，自然中帶著一貴氣；另一個長發凌不堪的青男子，步伐卻是蹣跚無奈，頹廢中帶著一憂傷。兩人不不慢地走到小巷盡頭，再轉個彎卻是一個漆黑的小巷。

周桓著笑而不語的我，嘆道："怎麼停住不走？"我笑："你是在問我現在，還是我與馨雯？"周桓轉我："見過馨雯了？"我點了點頭："你猜我是否會謝你？"周桓驚訝地問："為什麼這樣問？"我淡淡地說："事實上我不會謝你，也不會怨你們。你的忠告，是給你自己追求馨雯的機會吧？子蘆說得對，我與你們是兩個世界的人，就算馨雯不當我是影子，就算給我再多的激勵，我也始終無法靠近，就像橘黃的路燈和月亮一樣，同一個角度看過去，兩者都一樣亮，一樣大小，可是一個掛在璀璨的夜空，一個掛在庸俗的塵世。"周桓愣了愣："你竟認為我想追求馨雯？"我奇道："難道不是？你這麼用心良苦地勸我，不就是麼？"周桓苦笑道："換做是幾年前，我當然不會錯過馨雯。"

我不解："那是為什麼？"周桓說："過傷的孩，最是容易神空虛，當一旦清醒過來，就一切破碎了。"我冷笑："你是說我的下場破碎吧。"周桓肅然道："你的況不是這樣，曾那麼辛苦在雨中等你，相信早已經清醒，可是此清醒并不是離過去，而是清醒地將過去重疊在你上罷了。"頓了頓，他又說："人是個奇怪的，到極致的時候，明知道事的本質不是這樣，卻還是沉溺在自己的夢想中。"我心中暗嘆，周桓很尖銳地指出人類的本質。男初的時候，吸引占百分之二十，憧憬未來占百分之八十；熱的時候，好占百分之三十，憧憬未來占百分之七十；結婚的時候，現實責任占百分之四十，而剩下的百分之六十，已經人為地無奈重疊在前一個百分之四十上了。換句話說，人類存在永恒的，卻只有短暫的壽命，誰也不會荒廢一生，去尋找至。有句話說得好：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為什麼每個人知道這句話？就是因為誰都沒有時間去真正找到真，而號稱好幸福的婚姻及，只是被男無奈晦地強加給自己，最終，被其他人看作完的。

周桓遞過一煙，我手接過，淡淡道："我只有一個晚上的時間了。過了今晚，也許馨雯會真的好起來，也許又重新回到自閉，也許我會離開這家公司……"說到最后，我笑了，周桓同地了我一眼："這麼多也許？你看你連你自己都沒有把握。"我與周桓對視著，一字一句地說："至今我都不知道馨雯男朋友的事，但現在我想也沒必要知道了。如果馨雯再次把自己自閉，我希你能幫幫我。"周桓訝然一笑："我怎麼幫你？無，你覺得你是馨雯的拯救者麼？其實你可以選擇與那個李若的孩子在一起。"我嘆道："其實我負李若很多。"頓了頓，腦子里涌起李若的面容。李若啊，李若，我答應你的事，終究還是不能實現！周桓見我沉默，笑了幾聲，我又說："我不是拯救馨雯，我只是希能幫離那個回憶。我的目的只是如此，至于子蘆怎樣認為，由他去吧。到了現在我也不想理他了。"

周桓聳聳肩："嗯，真希過了這個夜晚，大家都會好起來！"說完，兩人手相握，然后各自踏出腳步，我向右，周桓向左，走在白月的小巷中，風從巷口吹進，兩人衫飛揚，步履堅定，同時消失在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