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雨桐並不會下圍棋，只不過沒有吃過豬，也是見過豬跑的，所以多還是知道圍棋是黑子先下，而且要一個子一個子下的，這會兒看到林逸飛拿著白棋不但要先下，而且是兩枚棋子一起要擺在棋盤上，簡直是荒天下之大謬，這才忍不住發問。

    林逸飛一愣，一只手停在了半空，“有哪裡不對？”

    “圍棋是執黑的人先下，逸飛，你不不會不知道這個簡單的道理吧？”方雨桐含笑問道，卻不想讓林逸飛太過難堪。

    林逸飛笑了起來，收回了停在半空的那只手，“原來我記錯了，老爺子，你先請。”

    方老爺子嘿嘿一笑，對眼前的年有著莫名的好，“其實逸飛下的也沒錯，雨桐，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古時候下圍棋可是執白先行的，後世卻是相反，而且古時候是先在四角的星位上擺上黑白四子，又稱‘勢子’，第五子才由執白者先行。”

    方雨桐秀臉微微一紅，白了林逸飛一眼，看了他角一微笑，忍不住辯解道：“爺爺，就算古代是那樣，如今可是二十一世紀呢！”

    方老爺子哈哈大笑，“說的沒錯，只是我這老家夥還沒有落伍，逸飛卻開始複古了，逸飛，你可知道，這個圍棋其實有很古老的淵源，這黑白子看起來雖然簡單，卻是玄機重重呢。”

    “老爺子說的不錯，”林逸飛緩緩點頭道：“都說‘堯造圍棋以教子丹朱’，雖然這說法難以考證，但也可知圍棋很早以前就已發明，古棋下法的確是白先黑後，暗與易經思想相合，意味白晝黑夜周而複始之意，易有，棋有黑白，易有八卦，棋有八星，其中道理，難以盡道，不過若說從棋中通曉，以棋悟道，也並非沒有可能，就算退而求其次，曰常下棋思考對於修養姓也是大有裨益。”

    方雨桐有些發怔，本以為林逸飛對於圍棋一竅不通，卻沒有想到他說起來還是頭頭是道，方老爺子連連點頭，“逸飛說的不錯，只不過這年頭，像你這樣的學生實在太，就拿雨桐來說，什麼英語八級，德語，法語通的，固然是不錯，只是一味心思的學習人家國外的，漢語如果有個等級的話，估計反倒是不及格的。”

    “爺爺，你怎麼扯到我頭上了。”方雨桐嗔道。

    方老爺子微笑不語，已經落下一子，林逸飛應子如飛，方雨桐看了一會，發現爺爺老是皺眉思索，林逸飛卻是毫不吃力，也知道多半是爺爺在下風，心中不由有些詫異，爺爺雖然年紀有些大，棋力卻是不弱，一般人還真不是爺爺的對手，卻沒有想到林逸飛還有這種本事。

    “好像下在這裡不好。”方雨桐指指點點的對著林逸飛說道，支招是假，打他的思路才是真的。

    “雨桐，你去倒兩杯茶來。”方老爺子凝眉苦思，看著方雨桐站在一旁走來走去的，不時的兩句，忍不住扳著臉道。

    方雨桐‘噗哧’一笑，轉眼就倒了兩杯開水過來，看著林逸飛落子好像下雨一樣，沒有毫的停頓，忍不住問道：“逸飛，你可是段了？我爺爺可只是業餘的水平。”

    林逸飛一怔，抬頭了方雨桐一眼，看到眉弄眼的，暗示著什麼，忍不住笑笑，“圍棋中有‘寧棄數子，不丟一先’的說法，本就該招招爭先，既然招招爭先，棋路共計三百六十一，每一路均要考慮周全，可以說是錙銖必較，寸土寸金，你若讓我讓先讓子，老爺子知道，定然不喜。”

    方雨桐沒有想到林逸飛說的這麼直接，不由大臊，方老爺子卻是大笑了起來，“逸飛說的不錯，贏就是贏，輸就是輸，人活這一輩子，就要明磊落，豈是讓來的。”

    林逸飛鼓掌贊道：“說的好！”

    “你們一老一做紅臉，那就只有我做黑臉。”方雨桐畢竟是個大方的姑娘，只是微微局促，轉瞬神態如常，“其實這棋下了一半的時候，我就知道哪個贏了。”

    方老爺子忍不住抬頭問道：“哪個贏了？”

    “我記得看過一個故事，”方雨桐又拿過水瓶，給二人滿上白水，“一個補鞋的鞋匠一天適逢大雨，上一個亭子避雨，看眾人觀棋博彩，二人廝殺正酣，那些人也和我一樣，指指點點的，鞋匠卻只是看了片刻，就斷定那個執白的必贏。”

    “為什麼？”方老爺子好奇問道：“多半那個鞋匠也是手談高手。”

    “逸飛，你說為什麼？”方雨桐盯著林逸飛道。

    林逸飛搖搖頭，微笑道：“我又不是鞋匠，如何知道，不過我想那個鞋匠若和你一樣，多半已被亭子裡面博彩的人轟了出去。”

    方老爺子又笑，方雨桐氣的差點把暖瓶的水倒在林逸飛的頭上，“才不是呢，那個鞋匠後來說，他看到執白的還是安之若素，但那個執黑的突然面紅耳赤，連耳後子都紅起來，由此斷定他心激，那就是輸的征兆。”

    方老爺子恍然道：“好呀，你這麼說多半是指我剛才坐立不安的神態。”

    方雨桐抿一笑，“坐立不安倒說不定，我只是知道下棋的雙方，哪個脾氣大一些，哪個輸的機會就多一些。”

    三人都忍不住笑了起來，方老爺子好像也沒有了昨夜的憂慮，只是不知道哪裡突然一陣風吹了過來，窗戶本沒有關嚴，‘砰’的一聲大響，方老爺子倏然站起，臉蒼白的向窗外。

    他站起的太快，茶幾上的半杯白水讓他一帶，已經向地上跌了去，林逸飛目還在棋盤之上，卻已手接住了水杯。

    “怎麼了，爺爺？”方雨桐吃了一驚，並沒有留意林逸飛手上的水杯，只顧得回頭去，卻看到窗戶還在擺個不停，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轉過頭的時候，看到爺爺搖搖墜，隨時都要倒下來的樣子，慌忙上前一步，手扶住了爺爺。

    “是他？”方老爺子喃喃自語道，臉上竟然有了驚懼之，只是突然看到林逸飛還是坐在那裡，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心中一，本來驚疑的心不知怎地，竟然平靜下來，或許眼前這年有著旁人難以企及的冷靜，也能給他旁的人帶來一種安心。

    下意識的出手去，想要端起水杯喝上一口，卻只是拿了個空，方老爺子怔了一下，才發現水杯被林逸飛端在手上，不由尷尬的笑笑，“逸飛，剛才實在讓你見笑，人老了，難免的疑神疑鬼起來。”

    林逸飛把水杯遞在老爺子的手上，沉聲問道：“剛才怎麼回事。”

    “沒什麼，沒什麼。”方雨桐慌忙說道，本來以為下下棋，自己再湊湊趣，爺爺就會忘記昨夜不開心的事，沒有想到只是一陣風，就打了自己全盤的計劃，看到爺爺心神不寧的樣子，方雨桐有些擔心，自然不肯舊事重提。

    方老爺子歎息一口氣，緩緩的坐了下來，盯著眼前的棋盤有些出神。

    經過剛才的舉，茶杯雖然沒有摔碎，棋盤卻已經了，老爺子還盯著棋盤發呆，顯然注意力並不在棋局上面。

    方雨桐皺了下眉頭，正想著怎麼打破這個難言的沉寂，方老爺子已經抬起頭來，著林逸飛說道：“逸飛，你相信這世上有鬼嗎？”

    林逸飛沒有想到他突然問了這麼一句，呆了一下，本想說不信，只是驀然想到了什麼，愣在那裡。

    他本來也不信什麼鬼神的，蕭別離是嶽家軍的先鋒，雖然平曰很有分寸，只是到了疆場，那可由不得他，殺的人雖然不多，可是也絕對不，就算到了這個時代，他手上也有了幾條人命，若說人死後變鬼，那麼找他索命的絕對不，可是他到現在還是安然無恙，當然在他心目中，鬼怪神仙難免是無稽之談。

    只是讓他覺到困的，他覺得自己如果嚴格定義來說，也不見得完全是個人，因為他只是一種意識存活在別人的，這算不算一種民間說的鬼上？

    平曰這些念頭，只是模模糊糊的，他有意無意之間，總是一帶而過，並不深究，只是方老爺子這一句，讓他心中起的念頭豈止用驚濤駭浪來形容！

    “爺爺，什麼鬼不鬼的，你還是黨員呢，唯主義者，怎麼對這個還有疑問！”方雨桐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說道，有些疑的了林逸飛一眼，顯然不能理解為什麼他不當機立斷的給爺爺一個否定的答案，在看來，林逸飛算是學生中比較出的那種，顯然更應該不信鬼的。

    “逸飛，我只想聽聽你的看法。”方老爺子顯然沒有被方雨桐左右，執著的著林逸飛問道。

    “有沒有鬼怪並不重要，”林逸飛終於說道，臉上的神有些肅穆，“丈夫當應暗室不欺，明磊落，只要做得直，行得正，就算真的遇見了鬼，那又何懼之有！”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