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影橫斜, 嫋嫋茶香。
這座涼亭位於金魚池上,小花園中,不魚兒在周圍歡快躍, 濺起點點水花。
“二位請坐。”
被請進這周遭無人靠近的涼亭中, 眼前這迎風咳嗽的子的份已經昭然若揭了。
就是那個莫名其妙被路之遙捅了一刀的倒黴公主。
李弱水原本是很警惕的, 可走來的一路上, 這位公主只是時不時地看看, 隨後低頭抿脣笑。
那模樣像是探究,又像是好奇,饒是李弱水也被看得有些微微臉紅。
現在坐在涼亭中和對視, 那奇怪的覺更加強烈。
李弱水見雙眼放地盯著自己,只能微笑以對, 希這位公主會不好意思然後移開視線。
然而並沒有, 看得更起勁了, 那不停在他們兩人間轉的視線,看起來就像是在腦補什麼。
怎麼回事, 按理說不應該盯著路之遙嗎?路之遙不是想要抓住的白月嗎?
“請問,有事麼?”
在這越來越焦灼的對視中,一道溫和的聲線打斷們倆的對視,打破了這詭異的沉靜。
路之遙笑容和煦,卻是將公主的注意力從李弱水的上轉開。
他想起這是誰的聲音了。
果然, 當初就應該將這些阻礙他們的人都除掉, 如今就不會有這些事了。
明明只要有李弱水和他就好, 別人爲什麼還要加進來?
路之遙想不通, 但也只能抑住那種煩躁, 用脣邊加深的笑容來掩飾自己的心。
表現得太明顯會變得醜陋,李弱水不會喜歡的。
而且銀鈴已然繫到腳腕上, 他不該再這麼不安,不該再有其他的想法。
“當然有事。”安立刻接了話。
從小在宮中長大,頗得聖寵,即便看起來弱弱,但也養了說話不忌諱的子。
“你們親了嗎?如果沒有,那何時,也是時候了,我給你們證婚如何?”
說完這一長串,還捂住咳嗽幾聲,但眼睛卻還是上下打量著李弱水,不得不說,對李弱水很興趣。
以往的一切幻想都只是幻想,從沒有實踐的機會,如今看到了活生生的榜樣,的幻想終於有了寄託。
寄託在了李弱水上,寄託在了方纔看到的一切裡。
那樣自然的互、那樣甜的眼神,那樣黑與白的織,無不讓淪陷。
這就是所想過的最好的救贖,那麼接下來,也該按照想的進行。
“不必。”李弱水笑著婉拒:“我們不會親的。”
不只是安公主,就連路之遙也微微側頭過來,溫的面龐上帶了一疑。
不是已經向自己求親了麼,爲何會這麼說?
……後悔了麼?不想和自己一直在一起?
“爲何?是不是有什麼困難?有什麼我能幫忙的嗎?”
安很張,按照話本里的發展,他們就應該親了,可爲何會這樣?
“是有一個問題,但和親沒有關係,是關於街上張的通緝令的問題。”
李弱水神認真地看著安:“公主肩上的傷好些了嗎?”
安沒想到會問這個問題,愣了一瞬,隨後掩輕笑出來。
“你倒是有心。我好多了,反正我也差,壞和更壞又有什麼區別。放心,我不追究此事。不過——”
安擡眼看,蒼白的臉似乎終於有了些氣。
“我以後能否常去找你們?你們還沒在皇城好好玩過吧,和我一起如何?”
安在他們面前自稱作我,是存了幾分和他們朋友的心思。
但這熱來得太過突兀,李弱水一時不明白的意圖,卻也不好直接拒絕。
“當然可以,下次一定。”
說完這句名言,李弱水側目看向周圍,他們和安公主在這裡聊了不時間,早已吸引了不探究的目。
這生辰宴其實就是變相的相親宴,前來宴席的也大多都是一些和公主同齡的小輩,難免會有一些碎語。
“你們看那個男的是不是有些眼?好像在皇榜上看過他。”
“對啊,就是那個能當駙馬的人,公主找了他幾天,難怪今日來宴席上,原來是來見他的。”
適時的嘀咕聲傳來,李弱水微微鬆了口氣,將路之遙的右手遮得更嚴,試圖在這議論聲中離開。
“我們還有些事,就先走了。”
“好,明日我便去找你們玩。”
這句話聲音不小,在場的不人都聽到了,已然有人開始探究李弱水二人的份。
李弱水帶著路之遙離開涼亭,躲過了不人的視線,卻在繞過假山時恰好撞上了一位穿灰的夫人。
“抱歉……”
眼見這人被自己撞退兩步,李弱水放開路之遙的手,上前去扶了一把。
這夫人站穩後,笑著看向李弱水,眼角後帶了幾條細紋,似乎是和藹可親。
可李弱水和對上視線時,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
這人眼珠烏沉沉的,笑意不達眼底,看向的眼神很是奇怪,的直覺告訴應該離這人遠點。
氣氛一時靜了下來,這婦人就這麼笑看著李弱水,一眼不眨,像是試圖在上尋找什麼。
路之遙顯然也到了這不尋常的氛圍,他略微擡步上前,側擋住了李弱水。
“有事麼?”
視線猛然被截斷,的眼神轉到了路之遙的容貌上,像是忍不住一般突兀地笑出了聲。
這笑聲顯然讓路之遙很不舒服,他揚起脣,指尖微,正要擡起手時卻被李弱水止住了。
了他的手指,像是放鬆,又像是在安他。
“徐夫人,你在這兒做什麼?”
略冷的聲線加,打破了這份詭異的對峙。
李弱水轉頭看去,正是抱刀而來的陸飛月。
這裡揹著人羣,又在假山之後,本該是人羣焦點的人會來這裡確實令人到奇怪。
徐夫人眼角笑紋依舊,不急不忙地髮髻,從假山下撿起一蝴蝶釵。
“故人送的釵子掉這裡了,總得撿回來纔是。”
的視線劃過李弱水的面龐,笑得合不攏。
“真是緣分,今日竟遇見了一對郎才貌、鶼鰈深的佳偶,不免想到了自己,勾起了不以往的回憶。”
說是這麼說,但這眼神太有侵略,看得李弱水很不舒服,就好像被野盯上了一般。
……
等等,的直覺向來沒錯,這人不會真的盯上了吧?
“他們還未親。”
陸飛月不可察地皺起眉,隨後將李弱水二人帶離這。
“晚輩找他們還有事,就先不陪夫人了。”
徐夫人眼見他們離開,握住釵子的手得發白,面上雖和善,但前起伏不小,應該是在暗自深呼吸順氣。
原來白輕輕說的大禮是這個。
這個賤/人,竟然有本事在眼皮子底下藏了這麼一個大活人。
不過仔細看看,這畜生似乎和白輕輕長得十分相像,難怪當初看到白輕輕就不喜歡,沒想到竟是一家人。
真是老鼠的兒子會打,賤/人的孩子是畜生也沒多讓人震驚了。
都到皇城了,就別想活著離開。
“徐夫人,上次賑災那事還得謝你……”
有人找了過來,徐夫人掩脣輕笑,將蝴蝶釵收到了袖子裡,看起來像是被誇得不好意思。
“不過舉手之勞罷了。”
*
“以後還是離遠一些吧,雖說是個大善人,但我總覺得不對勁。”
陸飛月低聲和李弱水說話,將他們帶到了另一人的僻靜地。
“你們之前和公主認識?”
李弱水搖搖頭:“這個公主也有什麼問題嗎?”
“這倒是沒有,但如果有什麼強迫你們的地方,可以告訴我,我們巡案司也管這個。”
明白了陸飛月的意思,李弱水彎著眉眼,拍拍的肩。
“好歹也是共患難的關係,該開口我們也不會憋著。陸姐姐就不要心我們了,該顧顧自己。”
李弱水手指了指陸飛月的後,不遠正有兩個人在那裡冷臉爭吵。
陸飛月長嘆口氣,語氣很是認真。
“明晚的行真不想讓他們跟著去。”
抱歉地笑了笑,陸飛月轉走向那,似是有些不想過去,步伐都慢了不。
李弱水看著陸飛月離開,便自己帶著路之遙到了一個偏僻的小花園中。
這花園裡的花大多都過了時節,剩下的都是枯枝殘葉,花只開了幾叢,孤零零地生長在此。
“這些花真寂寞啊,剩下的只有它了。”
即便是這樣偏僻的地方也擺上了吃食,李弱水嘆一句,隨後拿起一片玫瑰糕吃了起來。
“你看到了寂寞的花,爲何沒有看到我呢。”
清越的聲線依舊,但卻極其不符合人設。
李弱水轉頭看向路之遙,一時間呆愣得裡的糕都忘了嚼咽。
路之遙坐在石凳上,後是殘敗的花葉,看他垂著眼睫的神,似乎都要和那些花葉化爲一了。
沒等李弱水問出緣由,他便自己往下說了出來。
“公主也好、陸飛月也罷,你爲什麼總要在乎他們的存在。”
路之遙出手到了的膝蓋,原本想靠近,可石凳只夠一個人坐,他便順著蹲在膝前。
指尖輕弄,銀鈴響。
“和我說話或是和他們說話,似乎都一樣。我和他們在你心裡又有什麼分別呢?”
“你昨日和我的求親都不算了嗎?”
就在方纔,路之遙突然明白了一個道理。
夫妻不僅是永遠在一起,在外人眼中,他們還是一的。
一,這個詞多麼迷人。
“若不是捨不得,我都想和你融在一起了,骨融,生死難分。”
路之遙仰頭“看”,半垂的眼睫遮住霧濛濛的雙眼,讓人難以瞭解他的真實想法。
但他脣角和煦的笑、舒展的眉頭以及著側臉的手無一不在訴說著他的求。
這個想法原本只是一粒種子,卻在和李弱水日復一日的相中萌芽,系扎到他每一脈。
他能只有李弱水,但好像做不到只有他。
路之遙從心裡知道和自己是不一樣的人,可尊重這份不同,從不強求他做什麼,他也該如此回報。
所以李弱水不願的事,他向來不強求,友一事自然也一樣。
但如此一來,除了沒有親吻,他似乎就和陸飛月這些人一樣了。
“你和他們當然不一樣,我們是關係啊。”
李弱水低下頭,將他額前的碎髮撥開,出那張如畫的眉眼。
“至於昨日的求親,那不是開玩笑嗎?你不親這事我是知道的。”
明明能一劍砍一個,在面前倒是會取巧。
“起來吧,別人看到還以爲你欠我錢。”
李弱水忍不住笑了起來,將他拉起坐到自己的凳子上,則是坐上了桌沿。
白的鞋子探出,腳腕上正繫著一串小巧的腳鈴,上下搖晃間,叮噹作響。
“你還不特殊,除了你,誰還能給我綁這個?”
路之遙了眉眼,微微嘆口氣,隨後準確地抓住的腳腕,將那串鈴放到自己上。
手下除了鈴鐺,還有的輕紗,層層疊疊地遮蓋著的腳腕,擋住了他的。
他隔著的輕紗撥弄著銀鈴,側頭嗅著上淺淡的香氣。
“綁這個別人又如何知道呢。”
那些不知道分寸,總是試圖接近,和搭話的人又如何知道他們是一的。
這樣的宣告,是不是隻有親能解?或是在他臉上刻下獨屬於的印記?
輕嘆之間,他已然親吻上了的膝頭,隔著層層輕紗,試圖到一點靈。
他只想要看著自己,有錯嗎?
當然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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