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澄看老太太站都站不穩，趕扶了一把，小聲說：“您顧惜顧惜自己，您大兒還是在意您的，您要是走了，會難過的。”

蔣老太太笑了下，皺紋爬滿的手背拍了拍齊澄的手。

“好孩子，走吧，這里晦氣，回家去吧。”

齊澄出去，沒看到老公和二哈，找了下，在回廊角落看到的。二哈竟然在哭？不會是老公教訓了二哈吧？

他剛走過去，就聽到二哈說：“……我不敢讓自己去想，我爸爸是那麼個人，我不敢這麼想哥。”

齊澄一下子懂了二哈剛才為什麼那麼說。

蔣執很小時候，一個月就幾天能見到爸爸，偶爾爸爸心好了會陪他玩一小會，會夸他不錯，會給他買生日禮，后來再大點，就更機會見了。但孩子對父親的是深的，哪怕沒有長久的陪伴，總是惦記著的。

等長大了，能明辨是非善惡。蔣執過年不來蔣宅，面上是不喜歡叔叔伯伯對他過于殷勤，實際上，蔣執自己心里知道，他是怕。

因為每次來到這里，他心里總會冒出個芽，怕自己說出爸爸是個變態。

他不想，就能避開。

可爺爺去世，醫院當時發生的蔣執沒看完，但回來的氛圍，外頭傳的七八舌，這些年爸爸對待爺爺的行為，不難猜出來，外頭說的是真的。

他爸爸用大伯叔叔聽話。

現在應該是用大姑媽……

“哥，我不知道怎麼辦。”蔣執垂著腦袋說。

白宗殷心底嘆了口氣，“總有一天你會知道的。出去吧，多看看蔣老太太。”

蔣執看著大哥離去的背影，看到大嫂就在不遠等著，不懂大哥為什麼會說總有一天——可好像又有點念頭冒出來，慌的害怕的下去。

他想到大哥之前疏遠他，想到大哥不喜歡去他家——

不能想了。

可念頭還是不由分說的冒出來，如果在父親和大哥之間選擇呢。

蔣執臉慘白的立在原地。

……

齊澄和老公回去了。也沒見到蔣大姐。

一直到下葬第三天，他們又去了，也沒看到蔣大姐，不過蔣奇峰來了。幾個兒子兒媳穿麻戴孝的，蔣奇峰穿的還是正裝，也沒戴孝，周圍人像是看不到，紛紛打招呼，說蔣董節哀，不要太傷心了，小心等等。

蔣老太太穿了件舊時的褂子，頭發梳的整齊，人看著比第一天齊澄見神，但齊澄卻覺得不太好。

起棺，喇叭嗩吶吹響，孝子賢孫捧相片的，打幡的，扶棺的，痛哭的，織一片。齊澄在這里面沒看到幾個真心實意難過的。

蔣育做人真的很失敗。

送去火化，安葬在墓園。

以為事就這麼完了，結果沒兩天，蔣老太太就去了。

蔣家又要辦喪事，不過這次要冷清許多，蔣奇峰出國了，行程這次沒掩飾，名城人多，一聽，蔣老太太的喪事就沒蔣育時的大大辦。

兒子兒媳自己辦，喪禮還沒辦，先為了囑吵起來了。

蔣老太太活了一輩子，就年輕時買了兩房子，一些珠寶首飾，別的沒了。兩房子都是老舊小區，真的稱得上老破小，珠寶首飾倒也有幾個不錯的翡翠，值一些錢，但加起來，統共也沒有五百萬。

全留給了大閨蔣大姐。結果就為了這個，三個兒子媳婦撕起來了。

“宅子呢？”

“對啊，這宅子呢？爸走了，房子就是媽的，這宅子怎麼分？”

“怎麼可能就這麼點？媽過了一輩子，福的老太太，怎麼就這點東西我不信是不是還藏了什麼。”

“我們平時守在跟前，大姐什麼都沒干，到頭來一都沒留下，全給了老大。”

“就是，媽老糊涂了，是不是留的囑腦子糊涂？這不算數的。”

“別吵了，那些蒜皮的有多，這宅子呢？”

對啊宅子才是大頭，一轉手出去，怎麼的也是一個億多。大家七八舌圍著律師，律師念完囑，合上文件，“宅子的所有權不是蔣老太太的，蔣老太太的產就是剛才念叨的，幾位有什麼問題嗎？”

有問題啊，怎麼能沒問題。

一億多的大宅子到底在誰手里？

這可是蔣家的祖宅。

兄弟幾個跟水滴進了油鍋，炸開了，媽的喪禮先放一邊，重要的是蔣家祖宅——最后查出來是在蔣奇峰手里。

頓時一個個炮仗熄了火，敢怒不敢言，轉頭又和蔣大姐扯皮了。

最后喪禮還是蔣大姐辦的，產也沒拿，誰要誰拿去，不想再和這幾個蔣家人牽扯上關系，三兄弟挑挑揀揀分了，最后知道要臉皮了，給蔣大姐留了個老式的金戒指。

是蔣老太太結婚時戴的。

蔣大姐轉頭就把這玩意融了，一點點地金疙瘩給了兒，以后讓家里姑娘孩子都看看，靠誰都不如靠自己，尤其是別靠男的，靠不住。

￥

快過年了。

今年大年三十正好是二月十四人節，蔣家的喪事八卦，鬧哄哄的延續了半個多月，權叔都聽到了許多，有幾次沒忍住說蔣家那幾個兒子不是東西，可憐蔣老太太之類的。

齊澄當然也知道了，也不知道那三個叉燒最后什麼報應。

“澄澄想要什麼報應？”白宗殷問。

“那當然是想要什麼就沒什麼，三個叉燒在意錢，最好錢。”

白宗殷看年氣鼓鼓的臉頰，輕輕在哪里親了下，“肯定如澄澄所愿。”

？

！！！

齊澄澄大驚失，“老公你該不會為了我天王涼破吧？”他怕老公不知道網絡梗，還專門講了下，“就是你為了我一句話，大手一揮說天涼了，讓三叉燒破產吧。”

“那澄澄可要失了。”白宗殷笑說：“不是我。”

“不是你老公？”齊澄一愣，很快反應過來，“是蔣奇峰嗎？”

“嗯。”

蔣奇峰能為了他和母親當年的屈辱，忍二十多年，不擇手段發跡后，折磨了蔣老太太這麼多年，到死了都不得安寧，可見這個人格和手段。

蔣老太太沒了，蔣育死了，接下來一一遭報復的還有原配留下的孩子。蔣老太太在蔣育靈堂前那麼順從，估計也是被蔣奇峰下了蔣大姐這麼肋。

可惜。

蔣老太太還信了蔣奇峰這個人。或許蔣老太太也不愿意信，但沒有辦法，只能盡自己最后一點力，幫幫這個虧欠過的兒。

這些話，白宗殷不愿和年說。

“過年了，要辦年貨了。”

“對啊，我們今天去買年貨，帶著飯飯，我要給他買一套喜氣洋洋的新服。”齊澄也不再去想蔣家三叉燒的事了。

這就是壞人們湊堆，跟他們沒關系。

飯飯快五個月了，渾的，乎乎的。家里有地暖，平時穿個連的，隔著一層服，一就能到一把的。

特別好玩。

齊澄有點點get到擼貓和吸貓的快樂，雖然他沒有貓貓，但他有飯飯啊，胖嘟嘟乎乎的，沒事擼一把小子，把腦袋埋在兒子乎乎的上，一香味。

飯飯可喜歡這個游戲啦。

爸爸一蹭他，他就高興的揮著胳膊，了一個撲棱鵝子。

咯咯咯的笑。

齊澄又順了把翹的高高的胖jio，笑嘻嘻說：“好了，爸爸給你穿服，咱們要買年貨了，回來爺爺炸丸子，爸爸可以給你吃一點點。”

就一小口。

飯飯能聽懂吃，著舌頭了下自己，一副饞貓樣。

齊澄給鵝子換好了服，鵝黃的羽絨外套，口還了個小鴨子，腳上套的是鄭阿姨鉤的線，也是鵝黃，上面還有小花花，兩邊垂著茸茸的小球球。

飯飯喜歡揪這個球。

換好服，塞進嬰兒車里，用毯子裹的嚴嚴實實的。齊澄就和鵝子老公出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