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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8 章
安長卿帶著一馬車的禮回了王府, 王富貴帶人來迎,看見馬車里雜七雜八的東西就驚了一下,待看見這里面還夾著一扇豬時表更是復雜難言。
“王妃, 這些東西……”
“都是鄴京百姓送的。”安長卿道:“吃食都送去廚房, 其他得用的就下人們分了,都是一片心意,別浪費了。”
王富貴顯然沒想到這些都是百姓送的,聽見后就呆了一呆。畢竟自家王爺一向生人勿進, 北戰王府可從來沒有這樣的殊遇。他倒是聽說過其他戴的員曾被百姓當街擲花塞東西,但那都是道聽途說的,如今親眼見著, 還是頭一回呢。
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他心里就竄出那麼點與有榮焉的喜悅來,高興地應了一聲, 吩咐人將食材都送到廚房去,驗過了沒問題,晚膳倒是正好可以用上。
……
蕭止戈聽說王妃回府了, 就往門口去尋, 走到半路,卻聽見三兩個丫鬟在路邊嘰嘰喳喳地說話。
“這麼多絹花,鄴京沒哪家公子比得過王妃了吧?”
“是呀是呀。王妃長得好看, 人也心善。先前看收拾嫣紅幾個的手段, 我還以為王妃是個不好伺候的呢。”
“那是嫣紅們歪心思,換了哪個主人家不得發落了?說來說去還是王妃心善,只發落了嫣紅一個……你瞧咱們正正經經伺候主子的, 王妃什麼時候為難過?”
另外兩個丫鬟一陣附和,又慨不知道是不是以后常常有絹花賞賜, 雖然不值幾個錢,但這些絹花都別致,應該是兒家自己做的,得了賞賜們也是歡喜的。
蕭止戈聽了幾句,也沒明白們在說什麼。皺了皺眉,上前問道:“你們在說什麼?”
三個丫鬟被嚇了一跳,轉過來看見蕭止戈嚇得立馬就跪下了:“王、王爺……”
蕭止戈眉頭皺得更:“你們剛才在說王妃?王妃怎麼了?”
最前頭的丫鬟頭也不敢抬,聲道:“我們……我們在說王妃心善呢,聽王管家說,王妃從街上回來時被百姓送了不東西,連帶著我們也沾了,得了賞賜。”
目落在丫鬟們手中的絹花上,蕭止戈總算弄明白了。
鄴京有擲花之風他是知道的,太.祖登基之后,勵圖治,大鄴國富民強。百姓生活富足,風氣開放,不管男,便也更加追求,以致尚之風盛行。后來慢慢就發展了看見好看的男子子,百姓都會大膽的擲花。當然,貴族子出門拋頭面的。因此被擲花的多是男子。
沒想到他的王妃,也會被人擲花。
蕭止戈也說不上是什麼心。既有些驕傲,又有點酸溜溜地不得勁。畢竟那是他的王妃,有多有多好,他知道便好。
讓幾個丫鬟起,蕭止戈大步去尋安長卿。
三個丫鬟頓時松了一口氣,有個膽大些的小聲道:“你們有沒有覺得,有了王妃之后,王爺似乎脾氣也好了許多?”
們似乎已經許久沒見過王爺沉著臉發脾氣了。
另外兩個丫鬟贊同的點頭,又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蕭止戈的背影,拿著絹花趕干活兒去了。
……
蕭止戈尋去前院,安長卿正在聽王富貴匯報府上年節的安排。見蕭止戈過來,王富貴自覺地歇了聲,把冊子奉上去,知趣地退了下去。
安長卿給他倒了杯茶:“王爺今日沒出去?”
蕭止戈“嗯”了一聲,醞釀了一番,才問:“聽說今日有百姓當街向你你擲花?”
安長卿笑著道:“倒也不算擲,趁我不在全都塞給車夫了。”
蕭止戈板著一張道:“下回上街,把鐵虎和趙石帶上,雖說鄴京還算太平,但萬一有人圖謀不軌……”
安長卿被他說得呆住,遲疑道:“都是些熱心百姓,應該不會……”
蕭止戈義正言辭道:“以防萬一。”
又問:“你很喜歡那些百姓?”
這個問題,安長卿倒是認真想了想。其實也說不上多喜歡,他從前總呆在深宅大院里,沒什麼機會去外面看看。更別說跟平民百姓接了。后來重活一世,又想著蕭止戈那些匪夷所思的流言都是這些百姓傳出來的,便又覺得他們有些愚昧。不算喜歡,但也說不上厭惡。
畢竟真正散播流言的另有其人,這些百姓也不過是被利用罷了。
但現在真正接到了,卻又深了一些。這些百姓或許沒什麼學識,甚至能稱一句愚昧。但其實大部分心思并不壞。他們的喜怒哀樂坦誠在臉上。所求的也不過就是安居樂業,子孫出息罷了。
“只是覺得他們其實也……好。”安長卿想了想道:“若是以后一直能這樣也不錯。”
安居樂業,不必為戰愁苦,為生計奔波之余,也能有閑暇去茶樓聽書閑聊。過著平凡但也安穩的日子。
蕭止戈目微,若有所思地看著他。
安長卿不好意思地笑:“我是不是想的太天真了?”而且只是因為今日百姓給他送了絹花和禮,便轉變了看法。說起來似乎也有些淺。
“不會。”蕭止戈緩緩道:“太.祖曾經說過,他畢生之心愿,便是四海無戰事,百姓食足。他耗費畢生心,才讓大鄴重新興盛,將北狄驅趕至北漠深……”
百姓安居樂業,聽起來簡單。卻要耗費一代帝.王畢生心才能達到。
只可惜后繼者一代不如一代,終究守不住太.祖創下的基業。到了他父皇安慶帝這一代,不僅北狄來犯,邊關連年戰事。就連向來安分的西蜣和雨澤也開始虎視眈眈。
安長卿聽他說著,心中更大。他以前只顧著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從未想過百姓與天下這樣嚴肅的問題,直到蕭止戈說起,他才如醍醐灌頂,陡然間明白了什麼。
接著他便想起上一世的這個時候,北方曾經發生過的事。
那是一場天災,最后卻演變了人禍。并且這一切都早有預兆,卻沒有任何人注意到。
上一世,亦是慶歷十五年的冬天。這一年的冬天來得格外早,從十月開始便了冬,并一直持續到了來年一月。北地百姓早習慣這樣的寒冬,并沒有太過擔心。只以為跟往常一般,只要開了春,就該回暖了。但是了二月時,天氣依舊并沒有回暖,反而是下了一場冰雹,拳頭大的冰雹噼里啪啦落下來,不僅砸死了人,也砸壞了許多的房屋。眾人這才意識到這年的冬天似乎有些異常。可等反應過來時已經晚了。冰雹過后又是連日的大雪,從二月到三月,天氣就沒有回暖過。許多人被砸壞了房子無家可歸。過冬的糧食又所剩無幾。市面上糧價和棉價格更是瘋漲,許多百姓買不起,最后只能宿街頭,悄無聲息地便被凍死了。
北方了災,更北邊的北狄人也不好過,這些兇狠的北狄人帶上了最驍勇的騎兵,南下燒殺擄掠,更加重了北地的災。
等好不容易挨過那場天災,卻又迎來了太后六十歲壽誕。安慶帝為了給太后修建九十九座長生塔。征收徭役加重賦稅,還沒從天災里緩過來的北地百姓,連僅剩的糧種都被搜刮一空。
從慶歷十六年開始,各地便流寇匪徒層出不窮。就連安長卿深居王府,都常常能聽說哪個地方又有人反了。而蕭止戈則是常駐邊關對抗南下的北狄,再沒回過鄴京。
安長卿那時在王府,倒是沒有到太大影響,只是慨著,這世道是越來越艱難了。
即使重活一回,他其實對這場天災也沒有太大的,朝堂和百姓都離他太遠,他心里只裝下了自己那一畝三分地。至于其他人,他是顧不上的。平時想得最多的也不過是該趁著糧食和棉炭石價格漲起來起來之前,多囤積一些貨。
然而今日在永樂街上遇見的百姓,還有和蕭止戈的一番對話,卻當頭一棒敲醒了他。
他不再是上一世渾渾噩噩、看不見未來的庶子安長卿;他是北戰王的王妃,與蕭止戈同氣連枝,亦百姓戴。不知不覺間,他上已經擔上了責任。
他不想看著蕭止戈變暴君,亦不希這些安居樂業的大鄴百姓,最后被馬蹄踐踏,朝不保夕。
深深吸了一口氣,安長卿神幾番變化,最后終于做下了決定一般,緩緩開口道:“說起百姓,我昨晚倒是正巧做了個夢……”
“夢里今年的冬天特別長,到了二月還沒回暖,還下了一場大冰雹,砸壞了房屋。許多窮苦百姓無容,凍死在路邊……”
“……北狄人沒有糧食過冬,南下侵邊關,王爺也奉命去了北邊……”
緩緩將上一世曾經發生過的事說出來,安長卿凝視著蕭止戈道:“王爺信我嗎?”
蕭止戈眉頭輕皺,他的頭道:“只是個夢,別怕。”
安長卿搖搖頭,他不敢把重生這樣驚世駭俗的事說出來,只能編造新的理由。用力咬著腮幫,他張地攥了手指:“這不只是夢,我……我不止一次做過這種夢,最后都應驗了。”
安長卿腦子飛快轉著,竭力取信他:“你還記得吳雋書嗎?當初我跟娘親說吳雋書養了外室,還說是王爺幫我查的。其實那是我做夢夢見的……”
“我夢見吳雋書養了外室,但是他藏得好。我們被蒙在鼓里,鈺兒嫁過去后,他便把外室抬進了門。鈺兒在忠勇侯府盡磋磨,最后小產崩而亡……”
“在這之前,我還做幾次這樣的夢,最后都應驗了。”
蕭止戈越聽眉頭皺地越,握他的手道:“這事可還有人知道?”
安長卿愣了愣,搖頭。
“不許再告訴其他人。”蕭止戈沉了臉,頭一回嚴厲地看著他:“除了我,不要再讓任何人知道,知道嗎?”
安長卿點點頭,又急切地道:“那雪災……”
“這一切畢竟只是你的夢……”
安長卿臉一白,以為他不信自己。卻聽他又道:“……不能上報朝廷也不好大肆宣揚。但今年莊子上產的糧食都還沒賣,我會他們留著。另外再人囤積過冬食和,以防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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