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天沒聽見人應聲，謝遮疑道：“陛下？”

回應他的是一陣小呼嚕聲。

“……”

謝遮覺得自己想太多了。

照這架勢，過幾天就沒事了。

許是累狠了，蕭昀睡得很沉，連充耳的貓狗都聽不見。

“……”謝遮暗自一言難盡了會兒，也闔上眼，很快就意識模糊了起來。

半夢半醒間，一只沉沉的胳膊忽然搭上了他的腰。

謝遮向來淺眠，猛地睜眼，表驚悚。

“才卿……”

后人聲音慵懶低啞，還帶著狗一般的親昵討好，蕭昀過于練地開始解他的服，謝遮嚇得直接從床上跌下來，忍著痛爬起，看著床上囈語的皇帝。

男子都自慚形穢的俊，卻實在有點不人樣兒。

目逐漸下移，落在尊貴無匹的地方。

謝遮：“……”

前人不見了，蕭昀開始頂他的床板，低笑說：“才卿，朕想你了，它也好想你。”

第78章

“……”

謝遮在床邊站了許久，盯著天下子仰慕的大寧蕭帝。

謝才卿是怎麼得了的？

好歹認識蕭昀這麼多年，見過他的丑事多了去了，用蕭昀的話說，出丑不可怕，怕出丑才可怕，蕭昀天下無敵，大概臉皮厚在其中出了不力。

謝遮見怪不怪地爬起來，認命地從榻上搶了床被子，就要打地鋪將就一晚，轉離去的時候，蕭昀卻握住了他的手腕。

謝遮額上青筋暴跳。

卻聽人聲線溫又帶著委屈眷，囈語道：“……才卿別走。”

謝遮愣了愣，盯著床上幾乎占了三分之二地方的那麼大個人，忽然心有點復雜。

蕭昀是他見過最拿得起放得下的人。

如果放不下，他為好兄弟，為何不勸他再拿起？

……

第二天一早，蕭昀力十足地了個懶腰：“謝遮，果然還是你的床舒服啊，朕在龍床上都睡不著。”

“謝遮？”沒等到邊人回應，蕭昀往床外側看去，側空空如也。

蕭昀一怔，東張西。

謝遮舉手：“……微臣在這兒。”

蕭昀往地上看：“……”

謝遮當做什麼也沒發生，輕描淡寫地用蕭昀太大只、二人睡各自展不開來解釋他為什麼睡地上。

蕭昀沒在意，著上，優哉游哉地喝了口茶，打開窗戶，趴在窗沿上看外頭花花綠綠的鳥兒，似乎是因為睡得好了，心罕見的不錯：“謝遮，朕今晚也要到你這兒來睡。”

“……”謝遮頂著烏黑的眼圈，在后表扭曲了會兒，毫不猶豫地說，“陛下，您要不要去找謝才卿？”

蕭昀正對著鳥兒吹流氓哨，聞言聲音一停，轉頭一臉匪夷所思：“是你希我有病，還是說這句話的你有病？”

謝遮：“……”

如果換了旁人，大概蕭昀現在已經翻臉指著他臭罵了，謝遮湊近，也不準備提昨晚那句“才卿別走”和“朕想你了”，畢竟蕭昀要面子，他溫聲問：“陛下，你不是一天一月一年沒有謝才卿，你是一輩子都沒有謝才卿了，這句話對你來說，是什麼覺？”

蕭昀臉眼可見地一點點了下來，沉默好半晌，神淡淡，語氣不善：“所以呢？所以你就要被騙又騙心的一言九鼎的朕，厚臉皮地自食前言，犯賤地跑回去倒，個冷心冷心有他屬的敵國細，把他娶回家做媳婦兒，他還是個男的，不會生孩子，朕還得斷子絕孫，力擋朝野？”

“……”

蕭昀準概括，謝遮汗，聽著好像是離譜了些，但他憑借對蕭昀二十年的認識，立即找到了毒辣的切點：“他心有他屬，陛下可以讓他移你，打江懷逸的臉，你要是不去，不就等于承認輸給江懷逸了嗎？”

蕭昀然大怒：“老子才沒——”

他頓了頓，冷笑道：“朕才不中你的激將法。”

謝遮慢一拍反應過來蕭昀話里的奇怪之：“陛下為何如此執著于娶他做媳婦兒？您喜歡他，想讓他留在您邊伺候您，和您納旁人生子又不矛盾。”

蕭昀一愣。

謝遮不提，他并沒意識到這點。

他下意識就是這麼想的。

蕭昀慢慢回想了一番。

因為他對寒門狀元謝才卿有諾言，說要娶他當皇后。

可那個細又不是謝才卿。

他不是只有老死不相往來和娶他做皇后兩個選擇……

蕭昀猛地一拍腦門，你是蠢貨嗎？！這麼大歲數了居然開始認為事非黑既白？！

謝遮嘆了口氣，心道只能先委屈皇后自降份了：“至于自食前言……”

耳邊謝遮還在絮絮叨叨，蕭昀卻一個字也聽不進了，他夢游了三天總算醒了：“停停停！！夠了夠了！！你的意思朕明白了，朕用得著你廢話？！朕自己的事自己想自己拿主意！”

“對對對！朕現在就回去想！”

蕭昀語速如飛，謝遮半天不上，等聽清他說什麼能接上話時，蕭昀已經風馳電掣地離開了。

謝遮看著氣勢燒殺搶掠、無法無天的皇帝，又一言難盡，又莫名欣，那個想干就干、干完再想的蕭昀，迷失了三天，又回來了。

……

陛下寢宮。

尹賢焦慮得厲害。

陛下自從從指揮使府上回來后，就開始在寢宮里踱步，踱過來，踱過去。

尹賢焦慮到滿頭大汗，像看個陀螺，不知道它什麼時候會停下來。

尹賢端著茶過去：“陛下，您歇歇，待會兒要上朝了。”

皇帝一門心思撲進一件事，就再也注意不到其他了，差點迎面撞上他，尹賢趕躲開。

蕭昀忽然一拍手，似是想起了什麼，大步流星走到書架上，拿起那個塞滿紙條的小盒子，搬開鐵蓋，扔到地上，拿出最頂端的那張一疊為二的宣紙，將小盒子隨手塞在架子上，自己走回桌案前，邊走邊打開宣紙。

宣紙上墨痕早已瀝干，上頭的大字龍飛舞。

蕭昀掃了眼標題，心下一樂。

“蕭昀能不能狎玩謝才卿”。

他往下看，明明才一個半月不到，宣紙上很多容都忘了，眼下復習，倒像是看新的，一條一條看下去，當初寫的當真思路清晰，天無。

蕭昀心道自己一月前不僅敏于思，還敏于行，莫名有了點危機。

都說自己才是自己最大的競爭對手，喜歡挑戰之人，最應挑戰超越的是昨天的自己，這都過去一個多月了，一個月后的蕭昀怎麼能輸給一個月前的蕭昀？

那他不是還活回頭了嗎？

危機愈濃，蕭昀當下果決起來，心頭那些游移不定全都消失不見了，一團麻化宣紙上龍飛舞的大字。

紙上標題：“蕭昀能不能去找謝才卿”。

左邊一半頂端寫著“不能”，右邊一半頂端寫著“能”。

蕭昀從左邊開始寫。

“蕭昀為什麼不能找謝才卿？”

“一、謝才卿是南鄀細，一心為南鄀，是敵人，總結：謝才卿的份問題。”

“二、謝才卿騙走了蕭昀的清白和，還冷心冷毫無愧疚，更別說彌補，總結：謝才卿的道德問題。”

“三、謝才卿喜歡江懷逸，不喜歡蕭昀，總結：謝才卿的問題。”

“四、是蕭昀主放他走，說跟他分道揚鑣，日后不再糾纏，蕭昀是皇帝，一言九鼎，不能自食前言，總結：蕭昀的面子問題。”

“五、蕭昀去找他，來回一趟就得說三個多月，國不可一日無君，朝臣得知是去找謝才卿，定然百般阻撓，天下人得知蕭昀千里迢迢去找個敵國細，大寧肯定臉都丟沒了，除此之外，還有種種麻煩，譬如去之前通宵達旦理好政事……總結：蕭昀的本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