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福無奈，想著他第二日要考場，且需三天三夜，當下便下了猛藥。

次日那梁希背著熬好的三日的苦藥，在陳平的護送下，眼眶泛黑，臉龐浮腫的了考場。

三日後，他答完最後一科，當場暈倒，最後是被人抬了出來時，已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瘦了一大圈。

青莞喝著茶，聽陳平說完後，道：“那晚蔣七爺忠勇侯府要人，那府裏沒有人攔著吧？”

陳平忙道：“忠勇侯夫人倒是攔了，但七爺是誰，幾句話一說，誰都不敢放個屁。”

“那梁希沒有懷疑？”

“那小子一聽說是顧府二小姐，眼眶都紅了，嗷嗷喚了兩聲，沒往深裏想。”

青莞放下心來，道：“也不知道這樣一折騰，他考得如何。但願不會太差。”

錢福笑道：“應該不會差，老奴幫他施針時，還聽他裏念念有詞呢。”

“這一下，蔣七爺那頭又欠下了一份人。”青莞太微痛。

錢福道：“小姐放心，七爺說了，拿人錢財，替人消災，以後但凡小姐有什麽難事，隻管與他說。”

青莞忍不住笑了。

這個蔣弘文，和那趙璟琰好得穿一條，趙璟琰拿了慶堂兩的利錢，蔣弘文自然不會空手而歸。

怪道前頭在蔣家看到他，麵紅潤，神清氣爽，一張棺材臉難得的有幾分笑意，多半是銀子鬧的鬼。

青莞這一笑，可把下首的兩個男人驚住了魂。

上首的子一芙蓉心領直褙子，頭上戴了一支翡翠鏤空雕花簪子，白玉般的俏臉泛著澤，黑亮如墨的眼睛閃著靈，說不出的豔人。

更讓他們吃驚的是，眼角的那一抹，似乎更濃了些，眉梢往上一斜，實在是勾人。

小姐將將十四歲，便已出落得如此，若再量開一些，隻怕是……

青莞未曾想自己難得的展一次笑，驚了屋中的男子，自顧自問道：“史大哥可有信來？”

錢福收了神思，道：“回小姐，尚無。不過老奴算計著，還有十幾日，必定京。”

青莞眼中一閃，安下心來，道：“陳平，讓大娘給我下碗柴火餛飩，有些了，總惦記著這一口。”

陳平麵一喜，趕跑出去傳話。

錢福深知小姐為人，見把陳平打發出去，必有重要的事要說，遂往前走了兩步，立於側。

青莞輕輕歎了一聲，幽幽道：“福伯，清明快到了。”

錢福神一哀，“小姐是打算……”

“確是想去看一看，從前在南邊離得遠，現在就在眼跟兒前，心裏總惦記著。”再何況六年來，連錢、盛兩家的墓地在何，也不知道。

錢福紅了眼眶，哽咽道：“小姐打算是明著去，還是暗著去。”

“還是暗著去吧。讓人多折些元寶，備些好酒好菜。”青莞低語。

錢福背過拭了一把淚，道：“小姐放心，老奴一定備周全了。”

眼底有淚要湧出來，青莞不讓錢福看去，忙起道：“我去看看娘。”

床上的子蒼白著一張臉，連都是灰白的，見青莞來，掙紮著要起來。

“別，好好歇著。”

青莞見渾繃得，放了聲道：“別張，放鬆，我不會弄疼你的。”

聲音低，給人以信任，娘莫名的鬆弛下來。

換好藥，丫鬟端來銅盆，青莞淨了三遍手，方道：“恢複的極好，再有半月就能下床了。”

“謝六小姐救命之恩。”

“不必客氣。”

青莞想了想又道：“有件事，我需得與你說清楚。”

“六小姐請說。”

“你這一遭傷得極重，命是救回來了，以後卻……做不了母親。我不想瞞你。”

一滴淚從娘眼角劃落，捂著嗚咽不語。自己剛剛及笄，原打算做幾年，攢些銀子贖了，誰又知……

青莞不忍再看，衝房裏兩個丫鬟道一聲“好生照料著”，便走了出去。

這世上，各人有各人的不由已，為醫者雖有悲憫之心，卻不能瞞著病人病。

青莞走到樹底下，輕輕歎出口氣。

春闈結束，離放榜還有些日子。周氏後知後覺，帶著丫鬟婆子延古寺上香，為兩個兒子求神拜佛。

這日前腳剛離開，後腳便有蔣府的人牽了兩頭羊上門。青莞此時正在院裏侍弄兩盆蘭花。

太太的侄子前兒送了幾盆花過來，二姐的藏了兩盆，特意給送了過來。研究了半天蘭花的藥用價值後，決定還是當花養著。

青莞一壽安堂，就看到庭院的桂樹下係著兩隻羊，心裏正奇怪著，顧青芷從堂屋裏出來，一把拉住，低聲道：“蔣府送來的，說是給你補子用。”

青莞一愣，忙道：“是老祖宗送來的？”

青芷笑道：“可不是老祖宗送來的。”

青莞有些風中淩。老祖宗怎麽可能給送兩隻羊來，必定是那兩人中的一個。

真是唯恐天下不啊！

“小姐，這羊正在下期，以後奴婢每日了羊，往裏頭加點杏仁，熱了給小姐喝，這可是大補的東西。”羊被牽進院子，劉嫂喜滋滋的拍著羊頭。

青莞磨了磨後糟牙。

“要喝不完啊，小姐可以用羊洗臉，那皮保管又又……”劉嫂沒注意青莞的臉，自顧自算計著羊的妙用。

“宰了吃。”青莞冷冷拋下這一句，轉離去。

莫名其妙送兩隻羊來，兩個庶怨毒的目先不說，那郡主正打著蔣府的主意呢。

正思慮著，那譚嬤嬤便扭著腰進了院門，見六小姐正站下屋簷下，也不行禮，抬了眼睛便道：“郡主說了，來而不往非禮也，蔣家如此惠顧六小姐，咱們這頭不能沒了禮數，明兒郡主親帶六小姐，給老祖宗請安去。”

青莞對郡主暗下的心思一清二楚，很不客氣道：“我這兩天染了風寒，老祖宗子弱，怕過了病去，就不去了。”

說罷，拂袖而去。

“慢著！”譚嬤嬤傲慢道。

青莞子一頓，腳步未停，看了旁的春泥一眼，徑直了房屋。

譚嬤嬤臉一變，“哎……”

“哎什麽哎？”

春泥著腰道：“譚嬤嬤，我家小姐今非夕比，你再這麽沒規沒矩的，小心手裏的飯碗。”

譚嬤嬤被一個丫頭指著鼻子罵，氣得臉都綠了，提上一口氣，正要開罵，那春泥眼明快。

“蔣家老祖宗說了，這府裏誰對小姐不敬，就是對不敬。譚嬤嬤，你可得悠著點啊，別一個不慎，連你家主子都累了去。”

“你……”

主子正擔心結不上蔣家的，萬一這瘋子真的壞了好事，豈不是自己的罪過。譚嬤嬤青著一張臉，落荒而逃。

春泥得意的環視一圈，見紅花，丁香正驚訝的看著，小臉一沉道：“瞧什麽瞧，還不幹活去。”

“春泥，快進來幫我找找書。”

青莞的聲音在裏屋響起，春泥忙走了進去。

紅花看著的背影，忍不住說道：“小姐待月娘，春泥可真好。”“六小姐待劉廚娘也好，獨獨對咱們……”丁香的語氣裏不自覺的流出羨慕。

郡主規矩最多，凡事總喜歡拿王府說事，再加上譚嬤嬤手段嚴苛，稍不留神犯了錯，輕則挨罵，重則挨罰，日子過得心驚膽寒的。

紅花低了聲道：“哪能和們比，月娘是六小姐跟兒前的老人了，春泥也有三五年了，咱們這些外頭來的，六小姐自然是防著的。”

丁香想著來前譚嬤嬤的那一通敲打，發自肺腑道：“若是六小姐能把咱們當自己人，我倒寧可呆在這院裏。”

“談何容易。你別忘了，咱們的賣契可都在郡主手裏著呢。”紅花臉一哀。

為人奴婢，命若浮萍，主子要你生就生，要你死就死，全都不由已。兩人說到傷心，同時歎出一口氣，打簾子回房。

院牆，月娘悄無聲息的走出來，目微有深意。

“月娘，倒不是我不敢用們，賣契在郡主手裏，就相當於被人卡住了嚨，我不敢冒這個險。”

青莞神淡淡。

人心隔肚皮，月娘和錢福自不必說，就算春泥、銀燈，陳平幾個，也是看了又看的。若不然，憑著這些年救的病人，能收用的何止這幾個。

月娘知道小姐輕易不肯信人，也不勸，隻輕聲道：“陳平尋來的兩個，已調教的差不多了，是不是該進府了？”

青莞搖搖頭，道：“若進府，必又是打了蔣家的旗號。這會子郡主千方百計想和蔣家扯上關係，隻怕睜著四隻眼睛盯著咱們呢，多一事不如一事，等過了這個風頭再說。”

“小姐總說，郡主幫玲小姐看中的是蔣家，怎的一點靜也沒有？”月娘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