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璟琰折扇一開，大步上前，人未至，聲先笑。

“何事這麽高興，笑得連天上的月兒都醉了。”

青莞怔了怔，眸底落下一片剪影。

推了推鬆音，搖晃著起，行禮，目移到他後的蔣弘文，道：“你怎麽來了？”

這話一出，連青莞自己都驚了一……聲音糯婉轉，帶著長長的尾音，聽著讓人心頭發。

“誰來了，我看看。”

史鬆音將將站穩，“哇，好英俊的男子。”

“鬆音，你……快來行禮。”青莞雖飲了酒，到底還有幾分清明。

史鬆音卻將頭倚在青莞的肩上，星目微瞇，“可惜，他們沒青莞你好看。”

顧青莞噗嗤一聲笑了，側臉回著，“史鬆音，你醉了。”

“誰說我醉了，你瞧瞧你，多好看，眉兒是眉兒，眼兒是眼兒的。”

“鬆音，你真醉了，開始胡言語了。”顧青莞了的臉蛋，“瞧瞧，這臉燙的。”

月娘和春泥一看兩位主子自顧自說話，竟把王爺、七爺撂在了一旁，急得冷汗都冒出來了，正要上前提點，卻見壽王擺擺手。

趙璟琰眉心裏樂出一朵花，合著這兩人一邊賞月，一邊品酒，竟把自己給品醉了。

有點意思。

“你們兩個，本王在宮中不曾好好用膳，再去支一桌酒菜來。我和七爺，要與你家主子，對月飲酒。”

“這……”

一道利來，月娘、春泥一，垂著頭離開。

涼風拂麵，青莞酒醒不，“宮中酒宴散了？”

“散了，所以來你這兒討杯酒喝，順便，聊聊閑話。”

趙璟琰袍一撂，施施然坐在了躺椅上，漫不經心的搖晃起來。

“哎，你這人，怎的坐青莞的椅子。”史鬆音素手一指，話說得不客氣。

趙璟琰眉宇間一沉，笑意收斂了，“弘文，水榭外頭桂花飄香，你陪著史小姐去園子裏散散步。”

“這……肚子著呢，沒力氣散步。”蔣弘文一口拒絕。陪個酒醉之人散步，而且是個子，當他七爺是什麽。？

“那就帶醒醒酒，一會再來。”

“上的玉佩拿來。”

眼饞了很久，何不趁機要過來，把玩把玩。反正他要與顧六單獨說話，絕計會舍得。

好小子，竟然知道要挾。趙璟琰解下玉佩，往後一扔。

蔣弘文長臂一，穩穩的在手裏，“來人，扶著史小姐。”

青莞有些兒走神，桂花釀口微甜，然後勁極大。腹下有暖意湧上來，一直湧到太。

搖了搖頭，趕往邊上的搖椅坐下，搖了兩下方道：“亭林把人支開，莫非有什麽話要說。”

趙璟琰側目。

月傾瀉在顧六上，今日著一水綠長，頭發隨意挽了一個鬆鬆的髻，下微微昂起，出秀長的頸脖，幾縷細發垂落在腮邊，調皮的像靈。

他不由的心神恍惚，就這樣靜靜的看著月影下的子，忘了作答。

青莞等不到回答，狐疑的偏過臉，眼卻是一雙明月珠輝般的黑眸，眸中深不見底，如一潭幽水。

莞爾一笑，“看我作什麽，怎的不答話？”

這一笑，漾著人的風，趙璟琰隻覺得一顆心往下沉了又沉。

數日不見，竟又添了幾分容，偏還要再等上兩三年，方可把人娶進門，這日子忒難了些。

“史鬆音不是說你好看嗎，我瞧著也不過如此。”

“要你管？”

顧青莞氣結，這廝是故意跑來氣的嗎。好看不好看，關他什麽事。

青莞一氣，秀眉往上輕挑幾分，原本就有幾分的眼角，又添態，偏渾然不知。

見慣了冷心冷的，乍乍然現出這副模樣，趙璟琰那顆心，直直沉到腳底。

他眼睛灼灼盯著，突然道：“逗你的，這世上，誰也不及你好看。”

“自比不上你府裏十八個側妃，容言鄙陋，你將就著看。”

趙璟琰見出言相譏，反倒鬆了口氣，像是為了掩飾什麽，故意道：“果然有自知之明。”

“你……”

顧青莞恨不得把繡花鞋下，然後狠狠的打上那張如桃花般妖魅的的臉。顧著生氣，卻未曾留意男子高高揚起的角。

說話音，月娘，春泥支了酒席過來，幾小菜，幾瓜果，幾壺水酒。

一切妥當，趙璟琰起酒盅，懶懶的往前一送，“陪我喝一杯。”

青莞接過杯子，手無意識到他的，渾一凜，忙回來，目卻仍在他的手上。

趙璟琰的手頗為清俊，如明月一般，修長，瞧著便是一雙養尊優的手。

記憶中，也有一雙手，修長如玉。

趙璟琰見盯著他的手看，抬手在眼前晃了晃，“比起手來，臉似乎更耐看。”

青莞抬起頭，瞪了一眼。這男子不出聲還好，一出聲，夢便碎了一地。

“我在看，這手能不能指點江山。”

趙璟琰抬眼，氣得一笑，真是口是心非，剛剛瞧著，分明有些癡迷的樣子。看來，自己得好好保護著雙手了，免得日後讓失。

“來吧，不管是指點江山，還是被江山指點，先飲了這一杯再說。”

青莞與他了，掩麵一口飲盡。

“好酒。而綿，香而純，桂花釀中的品，必是劉嬸的手藝。”

青莞被他一提醒，想起當年在莊子養傷一事，淡笑道：“你倒還記得。”

趙璟琰將酒杯倒滿，意味深長的笑道：“銘記在心，如何能忘。”

青莞的腦子此時有些朦朧，一時不曾反應過來，奇道：“如何不能忘？”

趙璟琰眸底漸生笑意。

“某人膽大包天，將本王的子下，害得本王白花花的屁跌坐在泥水裏，清洗了十八遍，方去了泥腥味，莞莞，你可曾忘了。”

似一記悶敲在青莞頭上，有些懵了，本不曾聽見他變了稱呼。

趙璟琰角勾了勾，目幽幽盯著難得一見的臉上，嗬嗬笑出了聲音。

“想當初，你的膽子可真大啊。”

紅暈浮在臉上，青莞咬牙道：“為醫者，膽子自然是大的。”

趙璟琰哈哈大笑，“你算計我良多，我算計你良多，咱們可真是天生一對。”

誰跟你是天生一對，顧青莞變了變臉，正反駁，卻見酒杯又遞過來。

“今日花好月圓，再陪我飲一杯。”

青莞有自知之明，再飲便要醉了，“我酒量淺薄……”

“飲完了，我告訴你一樁大事。”趙璟琰循循善。

許是顧家的事，讓青莞心頭舒服；又許是今日的月兒，亮得讓人心醉，青莞想也未想，接過酒飲盡。

“說吧，什麽大事？”

趙璟琰一手著酒盅，一手支著下頜，薄輕。

“父皇為我賜婚了。”

青莞一愣，抬眼他，“秦千？”

“你覺得如何？”趙璟琰不答反問。

“不錯。”

青莞實言道：“人長得標致，家世好，琴棋書畫皆通，定是個好王妃。關鍵是，能讓瑞王和中宮對你更加放心。如此說來，皇上心中的太子之位，意屬瑞王，若不然，是不可能將秦千賜給你的。到底居長居嫡，如何也逃不過。”

趙璟琰問，便如實答，卻不曾注意對麵的男子，臉越來越沉。

竟然侃侃而談，一點醋意也沒有，微熏著，還能把皇帝的深意，各方的形勢，分析得頭頭是道。

虧他聽得這個消息，的跑來，想安一番，他甚至連措詞都想好了。

那個子不過是權宜之計，放心，就算是立馬婚，我也不會一的。

“你倒是想得開。”趙璟琰從牙裏出一句話。

青莞有些莫名，“我有什麽想不開的？”

趙璟琰，突然低下頭去，笑聲低沉。

是啊，有什麽想不開的，和弘文定了親，甚至不知道自己對的心意。

青莞見他一會怒，一會笑，心道這廝莫非和一樣，喝多了，怎的今日古裏古怪的。

轉念一想，被賜了婚的人，多半如此患得患失，想當初，自己也一樣。

“如此，便陪我喝酒吧，你也知道，這樁婚事，非我所願。”趙璟琰心中生恨。

他的眼裏，心裏有了，而卻還雲淡風清，什麽都不知道，這虧本的買賣，忒讓人心裏不舒服了。

醉意浮上頭，青莞口有些發悶，有些話，口而出，“這世上之人，有多人活得心甘願。帝王相將，販夫走卒，誰不如此。”

也有諸多不甘，又有何用。

“說得好。”趙璟琰大喝一聲。

顧青莞抬笑，笑若芳春，“你不過是娶一個不喜歡的子，僅此而已，不用悲天怨人的。我不也一樣。”

趙璟琰不知為何，想重重的歎出一口氣。

與蔣弘文的親事，是他一手促的。如今兩人都有婚約在上，將來如何舉案齊眉，還真是一個傷腦筋的問題。

罷了罷了，這十九年來，他戴著麵，看盡人間詭詐無，心緒早就變得稀薄。

這麽多年都熬過來了，還缺那麽一點耐心嗎？總有一天，他會將擁懷中，用傾世溫存，在心上鐫上刻骨的相思。